我在师徒虐文里当绿茶 第158章

作者:夏夜秋浦 标签: 穿越重生

  似乎是没想要把人气哭,宿枝愣了一下,接着小步小步地挪到邺蛟的身边,看了他一眼。

  他就站在邺蛟的左手边。

  邺蛟一看到他来了,立刻仰起头看向右侧,哼了一声。

  宿枝不知怎么开口,就心烦地蹲在他的身侧,脚跟翘起,脚尖点着石砖,一只手按住后颈,一只手放在腿上,做了一个十分容易被人推到的动作。

  可邺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动作的意思。他见宿枝蹲下来,瞪着眼睛把头移了过去,一边警惕地悄悄打量对方,一边委屈地默默地流泪,等宿枝抬头看着他,他又背过手,装作不在意,将头扬起对着右侧,吸了吸鼻子。就是不肯让宿枝看出来他哭了。

  被他闹得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做是好。宿枝皱着眉,掐了掐后脖颈,然后想了一下,直接跳下台阶,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之后,邺蛟心里涌出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便红着眼睛站在廊下,小声地呼了一口气。可没过多久,邺蛟又看到宿枝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他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邺蛟此刻也不哭了。

  两人默不作声,先是对着前方的街道看了片刻,像是谁先说话谁就输了一样。只是这样僵持了没多久,邺蛟的眼前忽然多出了一个捏的皱皱巴巴的油纸,里面有一些被捏的变形的点心,以及与点心混在了一起的糖块。

  有点意外。邺蛟转头看向宿枝,不明原因,心微微动了一下。

  瞧见邺蛟盯着自己不接下,宿枝别过脸,不自在地说了一句:“是我没看住,让你受了罪,对不住了。”

  他道歉的声音好小,小到若不是邺蛟五感敏锐,根本就听不到!

  听到这句话,邺蛟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卑鄙无耻十分自大的宿枝会给别人道歉一样,他带着茫然的表情,微微张大了嘴巴,先是靠近了宿枝的脸,震惊地看着对方,然后又带着茫然的表情,乖巧老实地接下了宿枝手中的东西,小步小步地挪动步子,盯着宿枝的脸看。

  宿枝扭过头,不管邺蛟走向哪边看自己,他都会选择避开,不让邺蛟看到他道歉后的样子。

  而邺蛟盯着他红起来的耳朵,眨了眨眼睛,接着嗯了一声,伸出手指拉了拉宿枝的衣袖,然后等宿枝看过来的时候,他一脸乖巧茫然地抬起了手,当着宿枝的面,以最老实的样子,最乖巧的动作,吧唧一声,把宿枝买来的东西丢到了地上。

  然后缓了缓,朝着那东西吐了口口水。

  这个动作还是学的宿枝。

  头顶青筋暴起,宿枝眯起了眼睛,看着是要发脾气了,可在这时,被救的女子走了过来,明明眼下的青紫还未散去,仍旧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却鼓起勇气走过来认认真真地与他们道了声谢,并跪了下来。

  宿枝见状连忙扶了女子。

  因为这个插曲,邺蛟没有被收拾。

  等着宿枝和女子说完话,那边有人喊开饭了。

  宿枝看了一眼头顶,不等邺蛟反应,拉着邺蛟的手腕往前走去。等走了两步,他又想了想,停下了步子,转身将自己的衣服脱掉,再拽掉邺蛟身上的那身红衣。先把红衣夹在腋下,仔细地给邺蛟把自己的衣服穿上。

  邺蛟在他给自己穿衣服的时候老实了下来。带着这是宿枝在服侍我的傲气,他抿了抿唇,十分得意地抬起了手臂,老老实实地让宿枝服侍自己,模样看上去乖巧了不少。

  然后,等宿枝给他穿好衣服,宿枝又把他的红衣披在身上,喊了一声走喽。

  而他的身材比邺蛟高大,邺蛟穿着他的衣服不合身,有些像小孩偷了大人的衣裳,但到底是男装,并不算怪异。

  可宿枝身上的那身就不一样了。

  邺蛟之前穿过的嫁衣是女款的,而且衣服还小,宿枝穿着这身衣服,纵然有着惊人的美貌,也显得十分怪异。甚至可以用不伦不类来形容。

  可不管街道上的人如何看自己,他都披着这身衣服,在邺蛟前边走着,一点也没露怯。

  邺蛟隐隐觉得这是对方在逗他开心,也察觉到了对方可能是看出来了他觉得穿这身衣服丢人,索性陪着他一起丢人,全当给他赔不是了。

  说句实话,若是邺蛟是正常人,许是会觉得宿枝这人还不错。

  可邺蛟不是。因此他感受不到什么好还是差,只觉得心里总有个地方开始发痒。

  到了酒席上,所有人都在感谢宿枝和奎的仗义出手,而邺蛟就站得远远的,并没有上前的意思。

  无功不受禄。

  他觉得这件事与他没什么关系,便不愿意上前。可宿枝却穿过了人群,开始找他在什么位置,并向他招了招手。

  宿枝在喊他。

  宿枝在笑。

  宿枝笑起来的样子……好像更好看了。

  邺蛟有些走神。

  宿枝大步来到他这里,把他拉到了救人的一方,让他一同受了镇里人的感谢。

  可邺蛟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受到感谢,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要帮着这些人,他只是被迫出手了。

  因为这点,当被救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将酒杯递到他的手中,真心地对他笑了笑之后,他忽然总觉得手中这杯酒喝不喝都是不对,沉重得很。

  而在他还没有整理好这份沉重的心情时,宿枝便掐住了他的脸,扯起了他的嘴角,做出了一个笑来。

  酒席结束,不知出于什么心里,邺蛟把只那并不值钱的酒杯带出来了。

  他像是看不懂这杯子的构造,也像是想要看懂这杯子的构造,就把杯子放在客栈的桌子上,蹲着身子,只露出半个脑袋和明亮的眼睛,盯着酒杯转来转去。

  转了一会儿,他看到宿枝拿着钱出门,并没有叫他和奎。

  一时好奇,他揣着杯子跟了上去。

  然后他看到了宿枝把白日那些被救的女子找了过来,给了她们不少钱,要她们离开这里,要她们问她们的家人愿不愿意一起走,要是愿意,就一起走。

  邺蛟有些不懂他为何如此做,毕竟在邺蛟看来,迫害人的山妖恶人不在了,镇子里就没有危险。既然没有危险,她们为何不能住在镇子里?

  被宿枝找来的女人大多数都接受了宿枝的钱,可她们之中只有一半的人走了,剩下的一半并没有离开。

  邺蛟并不看重钱财,但心里觉得奇怪,就在镇子里放了一只鸟。

  然后跟着宿枝走了。

  等他和宿枝离开镇子的第五天,他的鸟飞回来了,带来了一段过往。

  原来镇子里的人守旧,女子即便是被人族占了身子,外面的贞洁观念也会逼着她们不能抬头。渐渐地,说她们跟过妖魔的难听话语出现了。一时间不贞不详的话就像是一座座巨山,压在她们身上。

  那些没走的女子有些受不得外面的闲言碎语,吊死在了树上;有些家里父母怕拖累兄弟姐妹,便含着泪把她们勒死了。

  最后,只有那些听了宿枝的话,带着钱走了的人活了下来。

  而邺蛟拿着那只鸟坐在河边许久,心里并不觉得意外,但也有一点点的不适。

  他放开了鸟,掏出了怀里的酒杯,看了几眼,觉得没了意思,很快又丢掉了。

  等着那酒杯“噗通”一声沉入水中之后,他知道宿枝来了。

  宿枝站在他的身后,看着那酒杯被他扔到了水中,顿了一下才说:“你那日悄悄偷走了这个杯,我看到了。”

  “所以?”

  “不问自取就是偷。你走后我付了钱,所以这杯算我的。”

  邺蛟哑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那我还要赔给你了?”

  宿枝看他表情不好,并不意外地说:“你知道什么了?”

  邺蛟反问他:“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了?”说罢他侧过脸,声音低沉了许多,有些不耐烦,“那你为什么还要费力救她们,左右都是要死的。”

  宿枝平静地说:“能救一个是一个,这世道错了,人要是不做点对的事情,就要从里到外都烂了,而哪里烂了,就要从哪里救。也许一时之间改不过来,但慢慢改总比放任不改,闭着眼睛当作不存在来得好。”

  他说到这里,走到邺蛟的身后,揉了揉邺蛟的头发,说:“人和人之间的事情是很复杂的,但总有人想做对的事,你也不能因为错的人,便斜视对的事。”

  邺蛟不觉得他说得对,在他看来众生都有欲望,只是分大小多少。而欲望走偏自然就会成了恶。宿枝的行为在这沉浮的人海中,无异于一块小小的石子。投入水中,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声沉闷的“咚”,并不会迎来什么,改变什么。

  奎可能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只是靠在树后,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试着插嘴。

  日子就这样过着。

  随着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邺蛟对宿枝越来越感兴趣。可因为之前小镇的事,他虽是跟着宿枝,但从不会插手宿枝要做的事,不管宿枝是做什么,又要弄出什么乱子,他都不问不管,只静静地看着。直到宿枝回到了远山,因为担心越河尊会发现自己,他扮作寻常人跟在宿枝身后,有意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想薄辉说过,越河尊是个规矩很多的人,脾气也不好。

  这点宿枝在入门之后就感受到了。

  这次外出归来,宿枝带了奎,带了邺蛟,邺蛟和奎临近远山前一天有些紧张,因为害怕被越河尊赶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扮作了宿枝的小厮,像是左右护法一般,将宿枝夹在中间,守着他寸步不离。

  瞧那亲近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只紧跟着母鸭子的小鸭子。

  远山之中,青藤落下,露出了一个身形妖娆的女子。

  那女子有着一张妖艳的面容,不太爱笑,冷着脸的时候凶得跟宿枝一模一样。

  不多时,一只蓝色的蝴蝶落在了她的肩上,很快变成了一个五官秀美的男子。

  两人就堵在山门下,一起看着宿枝,宛如不认识他一样。

  接着没等奎说什么,她们忽然动了起来,一同挤了过来,一个去拉奎的衣领,一个去扯邺蛟的衣领,两双圆滚滚的眼睛同时对着这两人的衣领,活像是他们的衣服里藏着什么东西。

  奎见此吓了一跳,啊了一声。

  邺蛟对此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还与青藤一起往衣下看了一眼。

  宿枝知道他们的意思,有些不耐烦。他一把拉过邺蛟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邺蛟拽到了自己的身侧,问他师姐青藤:“你这是在做什么?”

  青藤惊了,大喊了一声:“师兄!你来!”

  青藤和蓝蝶一边喊,一边往山中跑。

  看到这一幕,邺蛟只觉得他们与自己想的不大一样。

  望着他们的背影,宿枝有些无语,带着邺蛟和奎往里走去。

  远山之中,听说宿枝回来了,一群人围了上来,等看到邺蛟和奎,白牛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了一句:“这是什么意思?”

  越河尊因为有外人在,没有如平日那般跳脱,故作深沉地问宿枝:“你还记不记得你出去之前,为师是怎么和你说的?”

  宿枝想了一下,不以为意道:“不让我离山。”

  越河尊点了点头:“那你是怎么做的?”

  宿枝理直气壮地说:“走了!但有听你的话,没回过上京。”

  越河尊嘴巴动了几下,看似想骂人,可考虑到一旁的奎和邺蛟,又咽下了嘴里的话,转问:“这个山魅是怎么回事?”

  宿枝说:“你告诉我的,要我教人向善。”

  越河尊嘲讽地哼了一声,扭着头问奎:“你向善了?”

  奎知道越河尊的厉害,上前一步,客气地说:“一心向善。”

  越河尊不信:“他是怎么说服你的?”

  奎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双手合十,一脸平和道:“要么向善,要么死。”

  越河尊气笑了,便转向另一个人,问邺蛟:“你又是怎么回事?”

  邺蛟傲气惯了,怎么能容忍越河尊来质问自己,因此不管越河尊做什么,他都是冷冷站在宿枝身后,根本就不理越河尊,最后看越河尊气红了脸,他才懒洋洋地说了一句:“他使了阴损手段,我怀了孩子,只能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