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小皇帝后他总想娶我 第24章

作者:琼玉花间 标签: 情有独钟 强强 爽文 穿越重生

  顾鸿点头默许了道远法师下一步的动作。

  只见那老道士将那黄纸平铺在了铜盆之内,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向那浮在水面的盆中滴了两滴不知名的液体,待液体慢慢渗入纸张,老道士便将那黄纸从水盆里慢慢提起。

  众人皆屏息凝神看着那张黄纸上慢慢显现的图画,先是眉眼,再是脸型的轮廓,最后是头顶冠戴。

  被水阴湿的图画眉眼不算十分清晰,看得出是个男子的模样。只是那人物头顶的冠戴上缓缓显出了几道痕迹,像是君王所戴的冕旒。

  “道远!你好大的胆子,你这画是什么意思!是指陛下是这宫中的灾星么?”顾鸿怀中的南曦不等君王说话,便先发制人。

  那位世外高人见状也陡然一惊,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满口求饶道:“陛下,陛下恕罪,这不是贫道画的,贫道画的不是这个。”

  在场众人都听出了那老道士话里的破绽,但依旧是南曦率先开口,语气玩味的说道:“哎呦,原来如此啊,那道长您说说,您原本想画的是谁啊?”

  “贫道原本是想画七皇子的,不知为何...”道曩蒶远法师一句话脱口而出,瞬间便全身僵硬,周身上下血都凉了,连磕头求情都忘了。

  “哦!我明白了!你这是想给我七弟扣个灾星的帽子是吧!”顾攸也反应过来,上去一把拎住那老道士的衣领抬头与自己的父皇说道:“父皇,这个妖道承认了!这些日子宫里的流言都是他传的!”

  “攸儿,退下,朕都听见了。”顾鸿将怀中的南曦松开,走到道远法师面前一脚踏在了道远法师肚子上,阴着脸问道:“说吧,是什么人让你入宫兴风的?”

  道远捂着肚子,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立在旁边手心冒汗的睿王顾值。那一眼原本无人察觉,怎奈眼下顾值实在是太过心虚,刚与那道远对视一眼便冲了过去狠狠的抽了道远一记耳光:“你看本王做什么?难道是本王让你来的么?”

  道远捂着腮帮子连连磕头:“睿王殿下,睿王殿下饶命,不是您让我来的,不是您。”

  “是不是的,内府司刑房查问之后自然会清楚的。”顾鸿看了一眼地上哆嗦成一团的道远,又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顾值,心中已经猜出了大概。

  “值儿,这些日子宫外乱,你也别出去了,去禁宫里好生歇歇脑子吧。”

  禁宫二字让顾值浑身一抖,立刻屈膝跪了下来,伸手扯住了君王的衣摆:“父皇,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

  “知错了?值儿清清白白的,这是认的什么错呢?”顾鸿声音忽然放得极其温柔,可不知为什么便是让人听了汗毛倒竖:“来人,将他们两个都带下去。”

  韩墨初站在院子里,依稀听着屋内的动静,不多时便瞧见屋内拖出两个人来,摇摇头满目悲壮的目送那两条摊成一片的人形被拖了下去。

  顾鸿揉了揉发胀的额头,看了眼厅上众人:“算了,你们都下去吧。”

  顾鸿转身欲走,忽然间听得身后一声闷响,回身查看之时,只见幼子顾修整个人摔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顾锦惊叫一声,一把抱住了顾修的身子,伸手探了探顾修的额头,喃喃道:“怎么这么烫?”

  顾鸿立在原地,皱眉看着躺在地上的幼子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父皇,七弟发热了。”顾锦抱着顾修的肩膀,回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七弟这个傻孩子,信了宫里的流言,一心以为自己是灾星,在安华殿跟前一跪便是三天三夜,硬是要为那些疫病中身亡的宫人祈福赎罪。秋雨寒凉,父皇叫他怎么受得了?”

  “父皇,我和长姐去劝过很多次了,可是宫中流言太甚,七弟怕自己冲撞神明,连安华殿的大门也不敢进,只敢跪在殿外。”顾攸也在一旁吸吸鼻子,伸手拉住了顾鸿的衣角:“父皇,七弟回宫都那么久了,一直相安无事,怎么会是灾星呢?”

  顾鸿看着顾锦怀中不省人事的顾修,伸手摸了摸顾攸的额头,叹口气道:“是啊,你七弟怎么会是灾星呢?”

  “崔尚,你去传太医。”顾鸿皱眉看了一圈屋内众人:“韩少师何在?”

  “臣在。”听到传唤的韩墨初转身进了室内。

  “带着七皇子随朕进来,其余人都退下罢。”

  韩墨初依言从顾锦怀中抱起顾修,径直随着君王朝君王寝殿走去。

  南曦一向很懂得察言观色,知道此时此刻君王并不需要他在身边。于是他也随同众人一齐退了下去。

  顾鸿的寝殿很大,各样陈设无比奢华,每一件都是万金之数。光是一张龙榻便几乎赶得上顾修与韩墨初素日起居的半间屋子大。

  韩墨初轻手轻脚的将顾修安置在了巨大的龙榻之上,昏睡中的顾修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受伤的野狼幼崽。

  紧接着太医到场,诊脉,更衣,开方,如此折腾了一圈,顾修始终没有醒来。

  更衣时,顾鸿看到了顾修那因为长跪而乌紫乌紫的膝盖,许多地方已经破了皮,凝成了斑驳的血块。小太监拿着药粉,才在那破皮的地方碰了一下,顾修整个人便挣扎起来,迷迷糊糊的喊着疼。

  “手脚便不能轻点么?”顾鸿看着床榻上始终昏睡的顾修,少年脸色苍白得吓人,衬托得双颊上高热之下的红晕更加显眼。

  小太监立马跪地告罪,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疼...母亲...我疼...”顾修睡梦中的挣扎,一把抓住了床边顾鸿的衣摆,犹如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眉头紧锁,呓语连连:“我疼...我不是灾星...”

  因为这个孩子冷僻且不善与人亲近的性子,以及她生母云瑶的缘故,顾鸿平日里对待这个孩子不是是苛责严厉便是冷漠忽视。

  可当这个孩子当真在他眼前委屈至此,作为他血脉相连的生身父亲,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顾鸿皱眉看着榻上昏睡不醒的儿子,冷声质问道:“韩墨初,你身为少师,皇子行为有损自身,你为何不加阻拦?”

  “回陛下,昔日宫中流言纷纷,殿下屡屡遭人冷眼奚落都只能全盘隐忍。后来流言愈演愈烈,引得殿下自己都信以为真。加上殿下秉性纯善,一心只以为自己是传闻中的灾星,认为宫中宫外所有的疫病皆是因他而起。臣劝阻过,可是流言太甚,殿下一心如此,臣也实在无法阻拦。”韩墨初撩袍而跪,躬身朝君王顾鸿行礼:“陛下,臣有罪。可是真正让殿下伤病至此的,乃是宫中无人管束的纷纷流言。”

  顾鸿沉默了,看着床榻上的顾修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宫中流言风起时,他曾经有过一念之差,如果顾修这孩子当真是灾星便好了,他便有理由将这个孩子重新送回北疆,从此都不必再面对了。

  所以,他没有对那些流言有过任何约束。

  而今,这个孩子病成这样,罪魁祸首竟然是他。看着病榻上高烧不退的顾修,他的耳边又开始浮现出孟氏佛堂中最后与他说的那句话:好生对待这个孩子,这是你此生唯一偿赎罪孽的机会。

  顾修回宫至今,他其实一直不太敢好好的面对顾修。多数时候,他甚至不敢直视顾修那双冷冰冰的眼睛,看着那双眼睛久了,他便会想起他的母亲,想起许多许多年前的那些恩义情爱,那些不可言说的无可奈何。

  可是他和顾修终究是父子,终究是至亲,终究有一段割裂不开的血缘。

  顾鸿伸手摸了摸顾修的额头,睡梦中的顾修似乎感受到了顾鸿掌心的温度,下意识的贴了过去。这是他们父子重逢这两年来,他第一次真正作为父亲触碰到了顾修的身体。

  顾鸿认认真真的看着顾修的睡颜,他才发现顾修是个生得很端正的孩子,掌心抚摸的额头上眉骨微凸,和他这个做父亲的一模一样。

  “这孩子过去,受过不少委屈吧?”顾鸿抚摸着顾修的发顶,轻声道。

  “回陛下,宫中风向依陛下而行,陛下对殿下如何,宫中上下便对殿下如何。”韩墨初跪在顾鸿身后,坦言道:“殿下初入宫帷之时,殿下不知被什么吓着了,连卧榻也不敢睡。在臣入宫前,殿下只敢铺着一张薄毯睡在地上。殿下还说,他自幼便没有睡过卧榻,而今已经习惯了。”

  韩墨初的话,说得顾鸿心头发紧,双眼发涩。

  顾修生在北荒,自出生时起便没有在他身边待过一日,北荒边地的情形如何,他心里很清楚。他怎能奢望一个在那样的地方生长起来的孩子能如同宫中长大的孩子一样,一回来便懂得在他膝下承欢呢?

  “陛下,其实您待殿下只要稍稍亲善一点,殿下的日子便会好过许多。”韩墨初语气悲伤的摇了摇头:“公主殿下虽视殿下为手足,可世间亲情唯有父母之情是无可替代的。”

  “父母之情?”顾鸿回身看向身后的韩墨初:“你懂得何谓父母之情么?”

  “回陛下,臣自幼父母双失,由易先生一手教养长大。正因为臣自幼便不懂何谓父母之情,才知道此情当真无法替代。”

  “韩少师这话说得真好。”顾鸿扬起嘴角露出一个不可琢磨的微笑:“顾修这孩子能得你这样一位尽心尽力的少师,也是他的福气了。”

  “陛下,臣从江湖中来,既不想在百茗山蹉跎一世,也不想聚利党朋,勾心斗角。因此臣才会在这宫中选择依附于七殿下,能保臣此生到死都做个纯臣。”韩墨初言辞恳切,身体向前一拜,整个人匍匐在了君王脚下。

  “既然如此,那朕便将这孩子交给你了,希望你日后好生扶持于他,让他今后的日子安然顺遂。”

  顾鸿的话说一句十足的废话,顾修今后的日子是否平安顺遂,多数是要看他顾鸿的态度。

  “请陛下安心,臣自当谨遵皇命,尽心而为。”

  “眼下,时辰不早了,你带这孩子回去睡吧。好生照看他的病,不要让他再有一点闪失,今后归云宫宫中上下有何用度短缺,便只管去内府司索要,不会有人敢拒绝你的。”

  “是,臣遵旨。”

  韩墨初依言将顾修从龙榻上抱了起来,才走到崇宁宫门口便改抱为背。

  “嘶,殿下什么时候这么重了?臣都已经抱不动了。”韩墨初拖着顾修的膝盖窝,颠了颠背上双目紧闭的顾修。

  “我怎么说也比那柄铁将军的力沉轻一点儿吧?”方才还在昏迷之中的顾修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侧头贴着韩墨初的肩膀,神情自若的看着前面的宫道。

  “殿下,拉弓只需一鼓作气,殿下可知崇宁宫离归云宫有多远么?陛下也不知与您弄乘小轿。”

  “不知道。”顾修半阖着眼睛,嘴角牵扯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左右又不用我自己走。”

  “殿下,您什么时候学会说风凉话了?臣可不记得臣教过你这些。”

  “耳濡目染,自然会了。”

  “那殿下方才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也是跟臣学的。”韩墨初轻挑眉峰道。

  “那倒不是,是我自己想的。”顾修将身子又往韩墨初背上爬了爬,叹口气道:“好在师父抱得快,不然那张软床再躺我可当真要睡过去了。”

  “唉,殿下那几声娘亲叫得臣都心疼了。”韩墨初背着顾修,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脚步。

  顾修伏在韩墨初肩膀上,全然放松的眯起眼睛:“师父,这件披风是你的吧?”

  “殿下怎么知道?您往日从不在意这些小节。”

  “这上面,有纸墨的味道。”

  纸墨的味道,是韩墨初的味道。

第二十三章 神医

  道远法师入了内府司的刑房连一昼夜也没有撑过去,便将一切招了个干净。他原本只是游走四方的江湖骗子,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混吃混喝。

  半年多前,他意外扒上了睿王顾值的门楣。

  睿王看中了他的本事,兜兜转转将他送入皇宫,让他扮做世外高人的样子,为皇帝诊病。

  其实君王原本便没有什么正经病症,只是睡眠不佳,精神不振,又兼大补,所以觉得神思倦怠,再加上生性多疑,所以才觉得太医所用之方无用。

  那道远便用了点民间土方,给皇帝闻了点儿烧化的薄荷叶,皇帝七窍醒透,自然觉得神清气爽。

  再装神弄鬼的忽悠几句,还当真让皇帝觉得他是神仙转世。睿王见道远得了君王信任,让他趁热打铁,除掉那个远道而来的七弟顾修,将他赶出皇宫,再也不要回来。

  于是,道远又照着惯用的骗术手法,用白矾做画晾干,再泡入混合了姜汁的清水之内,做出所谓的灾星现形。

  原本从未失手过的法子,这一次也不知他是不是得意忘形,在作画时吃醉了酒手抖,把皇子画成了皇帝。

  至于顾值为何偏偏要与顾修过不去,道远也不得而知。

  只有靠君王自己去查,顾鸿查来查去竟查出那年万寿节上黑罴发狂之事来。

  他的这个出身卑微的二儿子,为了在他面前出风头,不惜让巨熊大闹含元殿,导致死伤无数。

  而顾值之所以要置顾修于死地,也仅仅是因为顾修在那一日的夜宴上抢了他计划之内的功劳。

  道远法师招认后,君王顾鸿二话没说,直接让人将这个妖言惑众的骗子的舌头割了下来,并且让人拿着那条舌头走过了每一条曾经传出过流言的宫道。一条染血的舌头,彻底止住了宫廷上下有关灾星的流言纷纷。

  随后,顾鸿又命人将那个丢了舌头的道远法师拖到了次子顾值的面前,当着次子顾值的面将那位道远法师乱棍打死了。

  道远死后,顾鸿没有留下一句对次子的处置,只是让他守着那具被打得稀烂的尸体好生思过。

  顾鸿对那道人的怒气,是因为顾修的这场重病。

  而对于顾值这个次子,他更多的是失望。

  他想过这些皇子终有一日会为了至尊之位而相互争执,可他没有想过,他自己的亲生骨肉会为了上位,不惜算计他的性命。

  这个次子同他一样出身不高,所以他明白这个次子一心想求上位的心思。所以才在他一成人时便与他封了郡王,还替他选了个出身名门的王妃。

  扪心自问,他给这个次子的早已远远超过这个次子原本该得的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这么早便动了弑君祸主,残害手足的心思了。

  顾鸿对顾伸的处置还是留了一丝颜面的。那点颜面,也是留给皇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