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长乐
小陶眉开眼笑领了命。
用完早膳,外面艳阳高照,可风却渐渐大起来。北方的秋萧瑟清寒,宋情总觉得自己是个异客,与此处格格不入。
不一会儿,小陶提着食盒进来,可她还来不及向宋情献宝。宋云飞那边却捎信告诉他,他准备远游,临行前想与宋情见最后一面。
宋情接到信,火速便踏出许久未离开的南淮殿大门,往宋云飞居住的宫殿。
宋云飞本是外戚,只因圣上体恤宋妃思父之情,特许国舅在宫中暂住。
宋情到时,宋云飞已收拾好行礼,任凭宋情如何挽留,他却铁了心要出宫。
没了宋云飞,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皇宫之内?宋情当即就想带着父亲一起走,可宋云飞却拦住他,声声句句要他切莫忘记已入宫,不可做出任何越轨之举。
父子尊卑有序,宋情从小便敬爱宋云飞,从未违背父命行事。可如今的宋云飞,却叫宋情越来越陌生。
当日他极力要求自己听从贺兰玉的安排,入宫为妃。此后又深居殿内,连宋情也甚少相见。每次见面,大多都是沉默寡言,或者开口便是要他安心留在贺兰玉身边。
若非这张脸的的确确就是宋云飞本人,宋情甚至曾经怀疑过此人会不会是假的,可假,又岂能假得如此真?
更何况,内心深处一直有道声音告诉宋情,别深究下去。
他的父亲安然无恙,这已然是天大之幸了……
现在宋云飞突然要远游,他自是劝不住,除了临行道别,他也别无其他选择。
不过,宋情余光瞥过身后小陶手里的食盒,目光微动。“爹,这是御膳房新来江南厨子做的淮州小食,你吃些再出门吧。”
宋云飞神色微凝,随后点了点头。
小陶赶紧把食盒中的几碟花饼摆了上来,“宋老爷,这红的用的是桃花,黄色是菊花,白色是梅花。”
宋云飞看了宋情一眼,随后轻叹道:“还记得你娘最为喜爱桃花,这桃花饼我实在是百吃不腻。”
说罢,他从盘中拾起一块红饼放入口中轻嚼,“果真美味。”
可当他抬眼看向宋情时,却见对方正直勾勾瞪着他,那目光像是被狂风暴雨撞击,摇摇欲坠。
宋云飞勾起的嘴角霎时僵住,他干涩着声,“我儿,你怎么了?”
宋情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他抖不成声,轻摇着头,嘴里喃喃道:“桃花花瓣苦涩,制为花饼仍带涩味。虽然山庄上下皆知我爹、我爹喜桃花,可没人知道,他从来不吃桃花饼。”
“你不是我爹,你是谁?!”
那目光瞬间锋利如箭,直穿人心。
“宋云飞”咽了咽口水,心中暗道: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周一,社畜落泪〒_〒
第55章
“宋云飞”神色僵硬, 他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我儿,你莫要胡说, 我怎会不是你爹?你——”
话音未落, 身前的宋情已挟着凌利的掌风迎面而来, 他措手不及, 只能下意识地侧身躲过。而那道雪色身影却缠了上来, 对方直接运掌为剑,虽然出的是掌, 可却走的是剑招。
二人互过了数十招,宋情一掌将对方打飞撞上木柱, 他一双眼瞬间布满血丝,“你不懂绝情剑法, 你究竟是谁?”
这人绝对不是宋云飞,倘若是真的宋云飞,不可能对他的招式毫无半点了解,甚至还落于下风。
“宋云飞”眼见形势不对, 他眼珠一转就瞄到旁边窗户。而宋情却直接看穿他的意图, 他翻手一挑, 直接抓起桌上一双筷子朝目标射去。
刚想翻窗而走的“宋云飞”就被两根筷子穿过两只袖子, 整个人被钉在墙上。
等他回过神,脖子已被死死掐住,入眼是宋情绝决狠厉的脸。“说, 你到底是谁?”
脖子上那双手正不断施加力道, “宋云飞”呼吸越发困难,看得出这宋妃是真想要了自己的命,他只能挣扎着抬手, 然后摸上自己的脸颊——
宋情就这么看着这人从肉里揭出一层薄如蝉翼的皮,紧接着,随着他手动作,一张□□从这张脸上揭落开来,露出里面年轻俊朗的面孔。
这年轻男子手攀上宋情的手,几乎是挤出声来讨饶,“饶、饶命!”
宋情愣愣看着他手上那张“宋云飞”的脸,巨大的恐慌瞬间席卷全身,他抖着唇,问:“我爹呢?”
这人正要说话,宋情却死死掐紧他脖子,眼中杀气四溢:“你若敢说一句谎话,我现在便要你身首异处!”
年轻男子赶忙点头,他拼着劲,断断续续道:“你、你爹……宋、宋云飞……已经死……死了……”
“轰”一声,脑中闪过惊雷,那雷直接击穿他四肢百骸。宋情呆呆望着他,全身开始冷得发抖。
一滴泪,倾刻从他颊边划落。
*
“皇上,这是和田今年产出最好的一块白玉。”尚司局的女官跪在地上,柔声细语地介绍着桌上这块白得通透的玉石。
“当今世上,白玉当属和田玉最为上品。而呈给皇上的这一块,乃是今年和田上贡的佳品,绝对堪称举世绝品。此玉质地清透,触手温润,最宜雕刻玉佩。”
贺兰玉拿起这块价值连城的白玉细细端详,颇为满意,“行,你需安排最好的工匠,细心打磨雕刻。嗯,还要在上面刻上一字。”
女官:“敢问皇上,欲刻何字?”
贺兰玉沉吟片刻,才做好决定:“刻个‘情’字吧。”
“情”字既是宋情之名,又代表他对他的宋妃绵绵情意,最为适合不过。
“是。”女官领命,便带着白玉告退。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司成业却在心中叹道,“情”字便是宋妃名讳,皇帝这心思果真全在宋妃身上了。
“成业,”贺兰玉这一声叫唤,立刻把司成业神游至九宵的思绪拉回。
“是,皇上。”
贺兰玉慢悠悠地道:“宋妃那边,你安排得没问题吧?”
司成业颔首:“皇上请放心,‘宋庄主’会在今日离开宫中。如无意外,他现在应该已经离开神武门了。”
“如此便好。”贺兰玉食指轻点椅把,神态雍容,这位帝王永远都是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接下来,先不要急,等到冬天再找个机会传回‘宋云飞’被刺身亡的消息。不,不要冬天,等开了春。”
他轻叹口气,“宋妃心地善良,又极为孝顺。倘若他得知宋云飞已死的消息,怕是要茶饭不思。等过完年吧,朕还想同他过个好年。”
言语间尽是宠溺,贺兰玉眼前好像真浮现他跟宋情二人共同守岁的画面,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司成业暗自将主子这眉眼含情的一幕纳入眼中,“是,臣遵命。”
提及这事,贺兰玉又将旧事重提,“对了,你还要替朕想想,届时该追封宋云飞什么称号?封为‘南淮侯’如何?宋妃可为侯爷之子,届时立后,那些人应该不会对他的身份有异议。”
“臣以为——”司成业正欲开口,可突然间,门口一名羽林军将士仓皇失措地跑了进来。
“皇上,司统领,大事不好了!”
司成业当即沉声怒呵:“大胆,圣驾之前,岂容你这般无状?”
可那将士却扶起因跑得太快而撞歪的头盔,上气不接下气,喊着:“皇、皇上恕罪。是外面、外面——”
他岔了下气,好不容易喘上来,“宋妃他持剑直闯大明殿,现在已经杀到殿外了!”
“砰”一声,案桌上的茶杯摔落在地,贺兰玉站起身,眼中闪过惊愕。
等这位新皇带着心腹统领来到大明殿外,才亲眼见到眼前惨烈的一幕。
平日总是恬静冷淡的宋妃,此刻如同化身地狱修罗,他一身雪衣早已染上红色,右手执闻名江湖的绝情剑,正在与数十名羽林军将士厮杀。
“护驾!”
“快,拦住宋妃!”
周围太监、宫女纷纷作鸟兽散,尖叫声此起彼伏。
贺兰玉望着被十来名将士团团围住的身影,心像被猛地揪住,他捉过旁边司成业,“宋妃身上可是受了伤?传令下去,不可伤宋妃分毫。”
司成业咽了咽口水,随后大声下令:“羽林军听令,皇上有命,生擒宋妃,不可伤他分毫。”
“是。”
然而,那被大裕皇朝最强战力的护卫队包围之人,隔着无数人便看到站在大明殿门口的贺兰玉,他当即红着眼,挥剑直冲而上。
“贺兰玉!”
因皇帝之命,羽林军众将士生怕伤了宋情,越打越是束手束脚。转眼间,宋情已将杀至大明殿前方。
他将剑架在一名将士脖子上,用着几近沙哑的声音嘶吼道:“贺兰玉,你竟敢骗我?我爹,我爹的尸首在哪?你交出来!”
闻言,贺兰玉脸色瞬间铁青,他看向司成业,后者也满脸愕然。
此时,一道身影匆匆跑来,那年轻男子绕过战火圈,几乎是飞奔至司成业身边。他面露难色,“皇上,司统领,宋妃他……已经知道真相了。”
宋情望着那张昨夜还与他交颈缠绵的脸,声声泣血,“贺兰玉,我爹早就死了,你骗我……你居然骗我……”
贺兰玉双手紧握成拳,目光微动,最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沉声道:“是,你爹宋云飞早在当日傅惊雷破了绝情山庄之时,就挥剑自刎了。尸首朕已命人收殓,正放在皇陵里里面。”
这番话,由这个他最爱之人口中说出,宋情一颗心像被碾成粉碎,什么都没有了。
可贺兰玉深深看着他,“但朕若当时便告诉你,你接受得了吗?”
宋情凄然一笑,眼中却浮起水气,“贺兰玉,我可以告诉你,现在我也接受不了。”
语气陡然凌利,他一双眼含着摧天撞地的恨,“你害得我家破人亡,贺兰玉,此仇不报,我宋情岂为人子?!”
说罢,手中剑落,血起。一颗头颅当场飞出,鲜血溅上他的脸,染红他那张绝世容颜。
在场所有羽林军完全不得动弹,被眼前这幕震住。
眼前这个,不是那位传言中温婉恬静的宋妃,而是真正的……浴血修罗!
司成业当机立断,“快,给我拦住宋妃。”
这一声怒吼让所有将士回过神来,可接下来,宋情如入无人之境,他手中那柄绝情剑所到之处,血光四溅。有些人甚至连惨叫的机会都没,瞬间被刺穿喉咙。
大明殿前,完全成为宋情血洗羽林军之地。
司成业护着贺兰玉,一脸凝重,“皇上,宋妃本为绝世剑客,如今若我们只生擒,恐怕……”
“恐怕什么?”贺兰玉神色阴鸷,一双眼只锁着那已杀疯了的宋情,“朕说过,不许伤他。你将整个皇城的羽林军全部调来,只能生擒,不得伤他分毫,违令者斩。”
司成业抿着嘴角,最后还是应了句“臣领命”。
血,红色的血弥漫在眼前。宋情脑中一片空白,此刻他与绝情剑化为一体,丹田处内力像是不断燃烧着,习武者的本能在发出警报。可他顾不了那么多!
隔着溅起的血花,宋情视线在空中与之相遇,那张曾令他爱入骨髓的容颜,今时今日却成了仇恨的化身。
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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