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长乐
宋情突然觉得,未来这六个月或许会挺有意思的。
*
开机仪式后,宋情与容泽深同时进组。拍摄地点选在龙城,那是华国的东方明珠,国际化现代大都市。
春天,气候宜人,满城的飞絮给这座大都市平添了几分朦胧美。
《暗夜春情》的故事背景是高级会所头牌桑语因为躲避某个恩客的纠缠,不得已先从自己家里搬出来,结果就租在数学老师齐溪对面。门口几次偶然邂逅,桑语对齐溪产生了兴趣,便主动勾引他……
桑语这个人物是故事的推动者,人物形象就是要漂亮,又带着勾人的劲,还有透出些微微的脆弱感。为了贴合角色,宋情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减肌减重,等进组后,他整个人已经比碰头会饭局清减了不少。
看着,更有点我见犹怜的脆弱美。
对此,程晓锐拍了拍容泽深的肩,语重心长地道:“看到没?演员这条路不是那么好走的。为了演好一个角色,付出再多也是应该的。”
容泽深乖巧地应着“是”,目光却停留在宋情那越发清瘦漂亮的脸。
两个主角都是第一次出演同志片,导演程晓锐为了让这两人入戏,直接在酒店包了个豪华套间,两人直接住进去。两个纪纪人倒是各自住在旁边的单人房。
虽然孔伟才背后骂骂咧咧,宋情却不介意。本来就是两个大男人,住一起怕什么?再者,为了培养感情和默契,饰演情侣对手戏的演员通常会私下对戏,找找感觉。
有时候男女演员都放得开,不怕被拍,更何况他们两个大老爷们?
两人同住这段时间,程晓锐先挑几场日常生活对手戏来拍。情绪波动不大,容泽深还行。可越到中后段,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容泽深开始接不住宋情的戏了。
最年轻的金狮男主角,业内著名的戏疯子,宋情的专业素养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天,一场吃西瓜的戏,容泽深NG了十来次,最后程晓锐气到逢人就骂,连容泽深的经纪人在旁边都快哭了。
这个阳光大男孩站在那儿,像极了考不及格被班主任罚站的小学生,可怜又无助。
宋情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
今天拍得不顺利,这场戏就被压到明天。临走前,程晓锐放狠话说让容泽深回去好好琢磨,要是再NG,就直接换角了。
回来后,宋情就见容深泽整个人萎靡不振,无精打彩地进了自己的房间。目光落到桌上的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蕃茄猕猴桃苹果,都是减肥期最适合吃的水果。
进组第二天,容泽深就让助理每天都去市场买点新鲜的水果送给宋情。说是见面礼,但这见面礼,转眼就成了每日定点特供。
宋情想,吃了人家那么多果子,他应该送点“回礼”才行。
敲开同居者的门时,阳光男孩被乌云遮住,整个人乌沉沉的,他背后电视屏幕里的画面,正定格在宋情染血的脸。
那是少年时期的宋情。
作为正主,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程晓锐拍的,让他一炮而红的《罪》。
容泽深略为尴尬地挠了下头,“宋哥,别介意,我是想看看你们合作的作品,找找感觉。”
宋情懂了,他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左右看了下,找到放在桌上的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了。
“找感觉也不是这么找的。”容泽深的办法有点俗套且蠢,部分演员会企图从导演过去的作品去寻找对方喜欢的演绎方式。
某个时候,这确实是个笨,但有效的办法。不过宋情从来都不推荐。
他示意容泽深坐下,自己也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笔记呢?你把它给我看看。”
好歹拍了几场戏了,宋情知道容泽深会自己做小笔记。阳光男孩听话地从床上枕头边把笔记本拿过来,翻开的页就是今天这场。
看到容泽深在人物旁边作的注解,他眉头轻轻皱着。笔记的主人有些忐忑不安,“怎么,宋哥你觉得哪里不对?”
宋情看了看他,像是在思考怎么开口。最后他合上本子,一脸正经问道:“你觉得齐溪面对桑语的诱惑,是感到意外和心动?”
容泽深错愕数秒,随后点头,“是啊。”
这场吃西瓜的戏是作为夜店头牌的桑语故意抱着个西瓜上齐溪家里,然后当着这位禁欲数学名师的面,拿着勺子慢慢挖着西瓜吃。两个人物间所有的情感碰撞,全来源于寥寥数语的台词,还有虽然没有触碰,却充满情/色味道的肢体动作。
是真真正正性张力十足的眼神戏。
宋情把本子甩到桌上,双手抱胸,像个正在给学生解题的老师,“你这理解不对。齐溪已经知道桑语的身份,一个夜店头牌勾引男人,他的意外只能维持数秒。至于心动,你觉得他心动点在哪?”
容泽深被他这么问,瞬间就有点答不上来,“桑语那么漂亮又那么性感……”
“错了。”宋情打断他,“这个时候的桑语对齐溪来说,是一颗涂着毒药的糖。”
拥有丰富经验的长辈细心诱导,“齐溪是个从小循规蹈矩的优等生,现在又是重点中学名教师,他心中的道德感是非常高的。一个漂亮的男/妓在诱惑自己,震惊之后,他会想到什么?”
不给他任何思考时间,宋情马上说:“立刻回答我。”
容泽深张了张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数秒过后,往日总是上场的嘴角往下压,他耷拉着脑袋,闷闷地道:“对不起,我太笨了。”
宋情没生气,只是叹了口气。随后他站起身,“没关系,我们换个办法。”
他说着,站到了容泽深背后,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
容泽深正疑惑宋情想做什么,就感觉右肩传来一阵酥麻。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五指张开,慢慢来回摩挲,像在发出某种邀请。
耳边是宋情沙哑的声音,“齐老师,好甜呀,你不试试?”
是戏里的台词!
容泽深正想说话,偏偏耳边被吹了一口气,激得他全身酥麻,像过了电似的。
那沙哑性/感的声音在说:“齐老师,你呀说话总是温柔,对人也有礼貌,我呢,最看不惯你这种人了。”
这些不是台词。
容泽深懂了,这是宋情进入角色,是会所头牌“桑语”想对他的“齐溪”说的话。
“你连衬衫的扣子都扣得那么紧,让人看了真想……”肩上那只手慢慢来到他并不存在的衬衫领口,“让人扯下来。”
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容泽深只觉得全身感官都集中在耳朵,他内心蠢蠢欲动,在期待那道诱人的男音。
“知道我第一次见你心底想什么吗?”那声音低低笑了笑,一下轻,一下重,像极了拿羽毛在挠人心,痒得不行。
“想着,有一天我一定要撕下你这层道德的外衣,然后在你最爱的教室里,当然无数学生的面……”
“征服你。”
最后三个字,像一把钥匙,容泽深只觉得内心深处的笼子被打开,那猛兽一下子扑上来。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已经晚了——
他猛地捉住那只在他身上游走的手,然后用力一拉,将身后那只诱人的妖精拖至身前,抱在了怀里。
四目相对。
宋情眼底划过惊愕。
现在闯入他视线的,是一双充满占有欲、如凶兽般嗜血的眼。被对方这样注视着,宋情只觉得自己宛如被剥光,毫无遮掩地在这只野兽下坦露全部的他。
会被吃掉的。
脑海有一个声音这么说,可宋情却好像忘了怎么动,全身感官好似只剩对方那粗重的呼吸。
那张俊美的脸在慢慢朝他凑近,宋情目光微动,此刻他好像不见了。体内是属于会所头牌“桑语”在笑,他说:“齐老师”终于上钩了。
彼此都能分享对方湿热的呼吸,四唇即将交接的一刻,时间却好像按下暂停键,所有一切动作都静止下来。
宋情直勾勾看着那双眼,眼见那双星眸里的野性一点点褪去,清澈感慢慢回来,终于,那双眼眨了瞬。
随后,禁锢住他身体的力道骤然消失。那个霸道危险的男人犹如在刹那间消失,转眼间,阳光清爽的大男孩又回来了。
“宋哥,不好意思!”容泽深面露尴尬,双腿赶紧交叠起来,掩住某个明显的特征。
同为男人,宋情刚才便知道对方……眼下他摸了摸鼻子,只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带你感受下‘桑语’的心理状态。”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某个敏感部位,他突然间想笑,可是嘴角弯到一半却又生生压了下去。“所以你能理解了吗?这个阶段,桑语对齐老师是感兴趣,但更多的,是出一种征服的恶劣心理。”
经过刚才那一遭,现在冷静下来,容泽深也开始进入角色,有点懂了自己之前为什么在走弯路。“嗯,宋哥你说得对,所以齐老师在心底的下意识反应应该是抗拒。他抗拒桑语,生怕被他拖下水。”
“没错。”宋情露出赞尚的目光,“震惊、抗拒,而又出自生理本能被吸引。在这场戏里,齐老师是复杂的,他一边抵御着桑语的诱惑,另一边又抵抗不住渐渐沉沦。”
容泽深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谢谢你宋哥,我有点知道该怎么演了。”
“行,想明白就好。”宋情也平息了刚才因入戏带来的悸动,他站起身,心想这回礼总算送完。
可衬衫衣角却被轻轻拉住,目光往下瞥,就见容泽深睁着一双纯洁清澈的大眼,透出几分希冀,“宋哥,能不能多耽搁你几分钟,帮我对对戏好吗?”
这场桑语勾引齐老师的戏,也就五分多钟。
宋情舔了舔嘴唇,“好。”
这回,他重新坐到椅子上。实际拍摄是有道具的,桑语拿根小银勺慢慢挖着西瓜,几滴红色汁液调皮地唇边滑落,经过白皙的脖颈,最后消失在敞开的深V白T内……
宋情是无实物表演,可他坐下的那一刻,却仿佛这躯体内的芯被换个了灵魂。原本清冷的眸顿时染上几分情/欲的色彩,整个人像半靠着扶手上,没骨头似的,浑身从骨子里都散发出勾人的劲。
任何男人看了都会骂声“妖精”,然后却想恶狠狠地欺负他……
此刻,容泽深眼见这妖精咬着并不存在的勺子,眼神像糖浆拉丝,黏得令人跑不掉。“齐老师,好甜呀,你不试试?”
是试西瓜,还是试……?
那双勾人的眼激发起男人内心潜藏最真实、最丑陋的欲望,容泽深喉结滚了下,目光先是移开,随后又貌似不经意地看过来。与宋情的视线对上,嘴角却是抿了抿,不说话。
过了片刻,他才哑着声,回答:“不了。”
说完,他目光落在对方的衣领处,随后又立刻移开,像被火烫到似的,补了句:“你吃。”
房内静悄悄的,谁也没再说话。过了将近一分钟,宋情突然垮下肩,像放空自己,“OK,我觉得行。”
这话一出,容泽深也立马挂上往常的微笑,瞬间出戏。“真的吗?”
宋情朝他比个“赞”的手势,“刚才你的情感转变拿捏得很好,甚至最后加的那句,也很有意思。”
本来齐老师的台词只有“不了”两个字。可容泽深在后面那个来回的眼神,还有那句“你吃”,意味就有点深长了。
齐老师在欲望之间摇摆,却又舍不得眼前尤物离开的拉扯矛盾,瞬间就出来了。
宋情觉得容泽深是个好学生,一点就通。
果然,第二日这场戏一次过。连程晓锐都惊讶,连问容泽深是不是连夜拜了佛祖,今天悟性就来了。
当天下班,容泽深就悄悄约宋情出去吃饭,说是要感谢“老师”开小灶。
这事被孔伟才知道,他立马就拉着宋情到自己房间,劝着他别去。
“姓容那小子,别看他平时一副对谁都好,总是礼貌客气的样子。讲真我就看不惯他那种人,特假。”孔伟才跟着宋情进组,越是接触,就越对容泽深没好感。
宋情莞尔,“还行,他人挺真诚的。”
“真诚?”孔伟才翻了个白眼,“我可看不出来他哪真诚。这人哪有像他一样的,成天都跟没脾气似的,上回我见那个灯光师不小心没把灯拧好,砸到他脚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不但没生气,他反过来安慰人家别紧张。”
宋情听完就笑了,“这不是证明他人好吗?”
“好个屁。”孔伟才不以为然,“我在这圈子里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种圣父,要我说,这人心计深得很,平日装出一副老好人模样,说不定小算盘打得比谁都响。”
宋情只觉得自家经纪人是先入为主,因为两人咖位不对等问题对容泽深抱有成见。所以在孔伟才眼中,容泽深做啥都是错。
“行啦,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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