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长乐
“叮咚叮咚”,门铃声有节奏响着,前后持续了三分多钟,可以看出站在门外的人耐心十足。
一道踉踉跄跄的身影慢吞吞来到玄关开了门,开门时他露出失望的表情:“是你啊……”
杨逸晓压下心中不满,视线落在对方手中已然只剩三分之一的酒瓶时,顿时忍不住提高音量:“阿哲,你又喝?”
郁经哲转过身,拖着慢吞吞的步伐重新坐回沙发。
杨逸晓关上门,来到客厅才发现电视正播着一部喜剧电影。郁经哲这别墅配的音响质量相当好,电影里一众演员哈哈大笑的声音回荡在客厅,杨逸晓皱着眉,他向来就不喜欢这种嘈杂的喜剧片。
伸手抄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他刚把屏幕关上。身后一只手猛然夺过遥控器,又把电视开了。
“不准关!他最喜欢看喜剧片。”醉意上头,双颊潮红的男人打了个酒嗝,动作蛮横至极。
郁经哲口中的他是谁,杨逸晓自然知道。他眼底闪过晦暗,却扯出一抹笑,好言劝道:“阿哲,宋情已经没了,你想开点。”
听到他这句话,半醉半醒的男人将遥控重重摔向地上,硬物撞上木质地板的响声顿时吓了杨逸晓一跳。
“你胡说什么?宋情,宋情他会回来的。他只是……他只是……”郁经哲扶着头,像要甩掉满脑子沉闷,“他只是生我气了,我不让他看这部电影,他根本不喜欢看那部无聊的爱情片,是我,是我不对……”
他嘴里喃喃念叨,旁边杨逸晓阴沉着脸。不过,片刻之后,他还是恢复往日那副温柔模样。
上前扶起男人,他轻轻说道:“你喝醉了,先回房休息吧。”
已经完全不能独自站立的郁经哲迷迷糊类的,任由身边人扶着他往卧室走。
宋情死了有三个多月,这一百多天,郁经哲将自己关在这别墅内,公事全权交由副总打理,他一个人就是呆在家喝酒。
杨逸晓出院后,第一个来找的就是郁经哲。看见男人如此颓废堕落,杨逸晓天天都上门来照顾他。
将近一米九的身子对他来说很重,杨逸晓吃力地将人扶到床边,然后边哄着对方躺下去。
卧室只开着晕黄的壁灯,朦胧光线下,郁经哲清俊的脸像镀上一层柔光。
杨逸晓不禁伸手抚上他,目光渐渐变得痴迷,“阿哲……”
手划过鼻尖,唇,喉结……最后定格在胸前的扣子,他伏低身子,压低声音叫道:“阿哲,你睡了吗?”
迷迷糊糊间,郁经哲半抬起眼,熟悉的容颜再入闯入梦里。
是的,这是属于他甜美的梦。
宋情离开后的这些夜里,无数次他合上眼睛,都会在梦里与情人相遇。
在梦里,没有争吵,只有如蜜般的吻与缠绵。
郁经哲忍不住捉住自己胸前那只手,眼底透着渴望,“你来了,我好想你……”
本能地将人压在身下,郁经哲浑身都是酒气,可他抚上怀里人那张脸的动作却极度轻柔,生怕稍一用力,这人就会碎了。
“我爱你。”他这么说着,脸却慢慢凑了下去。
杨逸晓一颗心飞速跳着,脸上更是流露出窃喜,反手抱住身上男人,他仰起头正准备迎接郁经哲的吻。
可四唇即将交接的一刻,对方却停住了。
杨逸晓颇为不满地呢喃:“快……”
下一秒,一股狂猛的力道突然将他掀翻,杨逸晓猝不及防跌落下床。茫然对上男人阴鸷的双眼,他全身打了个冷颤。
郁经哲甩了甩头,极力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刚才,他差点就铸成大错了。
靠近身下这人,他才发现,这不是宋情的味道。
杨逸晓回过神,他喉头滚了滚,却是低垂眼帘,话里满满的委屈。“阿哲,我知道你跟宋情是……不过他现在已经走了,我……我不行吗?”
郁经哲扶着微疼的头,不敢相自己所听到的,“逸晓,你在说什么?”
咬着下唇,杨逸晓爬起身跪在他身前,双手覆上郁经哲双膝,“阿哲,我喜欢你呀。在英国这些年,我一直都没忘过你。对,当年我是拿了你爸的钱,可是、可是我没办法,你爸爸威胁我,如果我不拿钱去英国,那他会逼学校让我退学!我根本没得选,阿哲,我是真的爱你!”
十年前,那段青涩的告白没等来回应,就被无情掐灭。十年后,他终于听到当年倾慕之人的回答。
可,他的心不起一丝波澜。甚至,郁经哲拨开杨逸晓的手,神色掠过不耐,“逸晓,当年的事我没有怪你。是那老头子的错,这点我清楚。”
杨逸晓眼底正燃起喜悦的火花,可下一秒,郁经哲却道:“但是,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怪你,你……也别想太多。”
“不是……”杨逸晓面色骤然苍白,他紧紧攀上郁经哲的手,“阿哲你还记得当年你说过喜欢我的,现在我回来了,没有人能再阻止我们,我和你——”
“逸晓!”郁经哲再次推开他,“是,当年我确实喜欢过你。不过,已经过去了。”
从未有一刻,郁经哲如此明白自己的心。“逸晓,我现在爱的是宋情。”
鸦羽般的睫毛轻颤了颤,杨逸晓无措地望着男人,“可是,我回国后,你这么照顾我,还说服宋情捐骨髓救我,阿哲!”
杨逸晓眼底透出几分希冀,“你还对我有感觉,不是吗?”
“捐骨髓”三个字仿佛按下开关,郁经哲难掩痛苦,体内的酒意也消退不少,此刻他清醒得很。清醒到,他又再次面对宋情的死。
一切,都源于他劝着宋情要救杨逸晓。
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有点恨杨逸晓,为什么他偏偏要生病,为什么偏偏是宋情与他配型成功?
不过归根究底,罪魁祸首是他!
是他,亲自将宋情推向那片深海,是他害死了宋情!
郁经哲盯住杨逸晓的目光陡然复杂起来,某种程度上,杨逸晓是“共犯”。
压抑住心底对此人萌生类似厌恶的情绪,郁经哲维持着最后理智,“逸晓,我帮你,是因为当年是你拉一把。以后我们就只是普通朋友,你明白吗?”
杨逸晓愣愣地直视前方,他从没料到,郁经哲对他会如此决绝。
“抱歉,现在很晚了。我家不方便留客人,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叫车。”
赤。裸。裸的逐客令。
“不用,我自己走。”杨逸晓茫然站起身,身后男人连送都不送,他独自一人走出门口。
离开别墅前,他回头望了望那幢灯火通明的建筑物,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
翌日清晨,郁经哲是被王庆学的电话吵醒。
这些天,他日夜颠倒,听到电话那头好友声音时,他整个脑子还像生了锈般,完全不会运作。
倒是那边王庆学颇为着急,“你听没听清楚?宋氏要换人了。”
来来回回咀嚼着这句话,连日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终于开始工作,郁经哲按着微疼的太阳穴,重新找回自己声音:“宋氏……怎么了?”
“喂喂,你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急了,他丢下一句“你等我”后就挂断电话。
半小时后,他家门铃响了。
王庆学看见开门的人,表情微滞。记忆中总是衣着得体的郁经哲,如今一身满是褶皱的衬衫裤子。
“你……该不会昨晚没洗澡就上床睡觉?”
郁经哲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转身回屋,他往沙发一坐,伸手又捞起旁边没喝完的酒。
外头阳光灿烂,王庆学按住好友的手,恨铁不成钢地道:“行了,再喝你要进医院了。”
看他这样子,估计连早餐也没吃。王庆学夺过郁经哲手里的酒瓶,直接扔进垃圾桶,又打了个电话叫酒店送早餐过来。
做完这一切,他发现眼前这人又仰靠在沙发上,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看他这颓废样,王庆学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够了,宋情也走了三个多月,你就算伤心,也该伤心够了。”
“飞鸿地产那边,你爸都自己出来顶着。上回他到我家,可是在我家那老头子面前骂了你足足两个小时。”
闭着眼休息的郁经哲嗤笑一声,“他不总说有他才有我?行呀,现在我什么都还给他。”
这对父子仇怕是解不开了,王庆学把话题转到重点:“好,飞鸿那边不说。宋氏你总该关心吧?现在董事长要换人了,你不知道吗?”
听到宋氏,郁经哲终于睁开眼,“不可能,纪安康没跟我说。”
问题就出在这,王庆学神情凝重,“外面都在传,宋氏之前接受那家英国公司融资,现在那家公司的法人手头已经握有超过50%的股份。近日,宋氏内部将会举行股东大会,要重新推选新的董事长。”
郁经哲听完,二话不说就划开手机,找到“纪安康”的名片点击拨通电话,可是……
嘟嘟嘟……
电话一直处于忙音状态。
这下,就连旁边的王庆学也看出来,飞鸿投资那边怕是出了问题。
郁经哲神情愈发阴沉,他马上站起身,从茶几上抄起车钥匙。
“经哲,你想去哪?”
王庆学跟了上去,郁经哲出了门就朝自己那辆黑色迈巴赫走去。
“我去趟公司。”
飞鸿地产无所谓,可是宋氏,那是宋情的东西,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郁经哲回到公司,先是跟自己父亲郁建国吵了一场。随后他叫来飞鸿投资的骨干成员,才发现原来自从纪安康负责宋氏之后,所有核心工作都是他亲自处理,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运作的。
现在,纪安康像凭空消失般,根本找不到人。而宋氏那边,飞鸿投资的人员早在之前就被英国那家公司派驻进来的团队架空了。
换而言之,早在半年多前,郁经哲旗下的飞鸿投资对于宋氏的实际控制权就一点点被瓦解。
郁经哲坐在自己办公室内,后脊微微发凉。商界沉浮多年,宋氏这情况明显就是有内鬼。
纪安康……
重重锤向红木桌,郁经哲眼底透着狠厉。他没想到,自己如此信任的一名爱将,竟然会背叛他!
秘书端着茶水进来,瞅见自家老板一副随时要吃人的表情,赶紧办完活离开。
王庆学刚打完电话,他抿了口茶,才道:“经哲,我问过了,姓纪那小子最近不在龙城。不过,周五晚上龙城商会,我听‘超能科技’的孙总说,融资宋氏那家英国公司的法人代表会参加。”
与其在这边找,不如直接看看,这鸠占鹊巢的,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
龙城商会是一年一商界盛事,由五家商务理事单位筹办。以飞鸿地产的实力地位,本来理事会里应占一席之地。可郁经哲只挂了个普通会员,并不想过度参与这些杂事。
今年的商会,他甚至都没想过要参加。
可今晚,郁经哲难得提早十几分钟到场。他一出场,便成为现场宾客的焦点。
传闻飞鸿郁总为了掉进海里的小情人,已经连公司都不管不顾。不少人等着看他笑话,可如今见到真人,除了容颜憔悴了些,其余的,倒没什么变化。
众多年轻男女看他的眼神,依旧饱含爱意。
王庆学比他更早到,“那个英国佬还没到。”凑到郁经哲身边,他四处张望着,目标就是某个金发碧眼的家伙。
今晚的郁经哲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普通人根本不敢上前攀谈。他目光在场内逡巡,正如王庆学所讲,那家艾菲特的法人还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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