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令朕宠罢不能 第38章

作者:挽轻裳 标签: 宫廷侯爵 强强 穿越重生

  沈映注意到凌青蘅手里一直提着个食盒,猜想里面应该不是真的吃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东西,于是开门见山地问:“你说给朕备了份大礼,就是手里这个东西吗?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皇上猜得不错。”凌青蘅把食盒放在桌上,将食盒的盖子打开,举起桌上的灯盏将食盒里面照亮,请沈映移步过来看,“皇上请看。”

  沈映好奇地走过去低头扫了一眼,第一眼看到以为就是件类似衣服的东西,等到看第二眼,才发觉出不对劲。

  沈映伸手进去把食盒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手里抖开,是件衣服不错,款式也是他熟悉的款式,是大臣们常穿的大红色蟒袍,但仔细看衣服胸。前的图案,沈映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众所周知,只有天子穿的衣服才叫“龙袍”,其他皇亲国戚,宠臣重臣们穿的官服上虽然也绣龙,但却比皇帝衣服上的龙要少一趾,称为“蟒袍”,龙为五趾,蟒为四趾,谁敢穿着五趾龙的衣服,就是僭越犯上,有谋反之心!

  沈映寒声问:“这件蟒袍,哪里来的?”

  凌青蘅把灯盏放下,“回皇上,这件蟒袍,是草民在劫来的郭九尘寿礼中发现的,是江南巡抚送给郭九尘的其中一样寿礼。”

  “好啊,好一个江南巡抚!”沈映把蟒袍拍在桌上,冷笑不止,“为了讨好郭九尘,竟敢私造龙袍!怎么,他们难道还想拥立一个太监当皇帝不成?”

  怪不得呢,他之前还奇怪,不过只是丢了几箱金银罢了,以郭九尘那么厚的家底,怎么可能在乎那点碎银子,居然还出动了全部的锦衣卫搜查被劫寿礼的下落。

  原来郭九尘真正想找的就是这件衣服啊,生怕别人掌握了他私藏龙袍,有谋逆之心的证据!

  凌青蘅道:“皇上,郭九尘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罪无可赦,这件江南巡抚送给他的龙袍就是铁证。”

  沈映坐下来,冷静地道:“一件龙袍,又没穿他身上,更别说还被你们劫走了,单凭这点,怎么定他的罪?就算把证据摆在郭九尘面前,他也能找一百个借口为自己开脱。”

  郭九尘真是被权力蒙蔽了眼睛,一个没有根的太监,还妄想当皇帝,就算把江山给他,他有那个本事坐吗?

  沈映拿起桌上的茶盏,掀开杯盖喝了口,心想,若是能想个办法,让郭九尘自己主动把龙袍穿身上那就好了,可郭九尘又不傻,他明白自己私造龙袍的事大概率已经被人知道,今后行事必定会谨慎又谨慎,再想抓他的纰漏可就难了。

  沈映思忖了一会儿,放下茶盏,看向凌青蘅道:“好了,你给朕带的这份礼,心意朕收到了,朕待会儿会让人安排你先在宫里住下,等朕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件龙袍,再去寻你商议。”

  最终,沈映将凌青蘅安排在皇宫东南角的一座位置偏僻,鲜少有人来往的宫殿里住下,派了两个嘴巴严实的太监和两个宫女伺候凌青蘅平时的日常起居。

  凌青蘅居住的宫殿与顾悯住的揽月斋,中间隔了大半个皇宫那么远,除非顾悯闲的没事做了,否则,两个人绝不可能遇上。

  沈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人在宫外的顾悯,也正在寻找凌青蘅。

  顾悯猜到被凌青蘅劫走的那批寿礼里定然藏着郭九尘的把柄,于是深夜潜入凌青蘅原来的住处,想要找到凌青蘅问个究竟,结果却发现那所院子里黑灯瞎火,早已人去楼空。

  顾悯遍寻不得凌青蘅的踪迹,不禁心生疑窦,奇怪,人怎么突然消失了?

第33章

  时节进入炎夏,一大早日头就毒辣得很,知了在树上没完没了地嘶鸣,本来就暑热难耐,这下更是被蝉鸣吵得心烦不已,害得沈映一个晌午觉都睡不好。

  虽然永乐宫里已经放了两缸子冰降温,但这种最原始的降温方式,效果显然十分有限。

  沈映半梦不醒地在凉榻上翻了个身,两个宫女在旁边帮他扇扇子,可饶是这样,他还是被热出了一后背的汗。

  这时候他就忍不住怀念起夏天有空调的好处了,想象一下躺在空调房里,吃着冰西瓜玩着手机,这样的神仙日子,就算拿十个皇帝跟他换,他都不换!

  沈映被热得睡不着,从榻上坐起来,喊了万忠全进来,“你是没听到外头的知了叫?还不快点叫人去把树上的知了都粘下来,吵得朕头都疼了。”

  万忠全赶紧出去让小太监拿竹竿去粘知了,沈映又让朔玉去内官监让内官监的人多搬些冰块来降温,再让尚膳监准备些冰镇的水果饮品吃来解暑。

  朔玉领了命,马不停蹄地带人去了内官监,刚走到内官监外面,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宫女太监的争吵声。

  “都吵什么呢?大热天的,一个个都火气这么旺?”

  朔玉走进去,往屋里扫了眼,认出吵架的人是内官监的掌印太监李宝英,另一个是昌平长公主的贴身宫女秋词。

  内官监掌管采办宫里所有器物的差事,是个大大的肥差,而李宝英年纪才不过二十来岁,凭着他是郭九尘的干儿子这层关系,才能年纪轻轻就能坐到内官监掌印太监这个位子。

  这个李宝英,平时仗着他干爹的势,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别说是一般宫女太监,就算是一些主子,也要敬他三分。

  不过朔玉好歹也是御前伺候的人,就算李宝英有郭九尘撑腰,也不得不给朔玉几分面子,见朔玉进来,也顾不上和宫女吵架了,连忙请朔玉坐下,谄媚地笑着问:“玉公公,您怎么有空来了?是永乐宫里缺了什么东西吗?”

  朔玉坐下来说:“皇上还嫌热,你们赶紧再多搬些冰块送到永乐宫去。”

  “就这么点小事,您派底下的小太监过来传个话就是了,这大热天的,怎么还劳您亲自跑一趟?”李宝英指着屋子里的几个小太监吩咐道,“你们几个赶紧去冰窖拿冰给皇上送过去,再拿点解暑的酸梅汤来给玉公公解解渴!”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昌平长公主的贴身宫女秋词在一旁啐了口,冷笑着质问李宝英,“李公公,方才我问你还有没有冰,你偏说没有,这会儿子怎么又有了?”

  朔玉看向李宝英:“这是怎么回事?”

  李宝英打马虎眼:“没什么事,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然后看向秋词,“我说秋词,你是不是也忒胡搅蛮缠了些?咱家都跟你说过了,这冰每年总共也就这么多,都是每宫主子按份例领的,长宁宫里的冰我们早就送过去了,要是每个宫里都像你们长宁宫这般用完了就来催要,那皇上和太后要用冰的时候怎么办?你别为难咱家好吧?”

  “我呸!”秋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李宝英的鼻子,柳眉倒竖啐道,“你们内官监何时往长宁宫里送冰了?我怎么连一个碎冰碴都没见过?你他妈的,你这么睁眼说瞎话也不怕老天爷降雷把你劈咯!冬日克扣炭火,夏日里克扣冰例,你们这些个腌臜泼才,欺负我们长宁宫没人是吧?我今天就非要跟你们掰扯掰扯道理不可,按例分的冰,你们凭什么扣着不给?今天不给个交代,就算闹到皇上那里,我也不怕!”

  朔玉一听就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之前因着前面鞑靼求亲的事,昌平长公主因为帮着皇帝演戏,定然是得罪了太后和郭九尘一党。

  李宝英是郭九尘的干儿子,自然得帮他干爹出气啊,永乐宫他不敢怠慢,但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要想为难一个无宠势微的庶出公主,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反正他们从前也没把长宁宫放在眼里过。

  只是李宝英没想到,这以往都忍气吞声的长宁宫这回竟然敢来内官监闹,还好巧不巧地被朔玉给碰上了,若这事儿真传进了皇帝的耳朵里,那被罚的肯定是他们这帮做奴婢的。

  李宝英眼珠儿一转,“秋词,你怕不是记岔了吧?这冰咱们是肯定往长宁宫里送了的,这账本上都有记录,写的清清楚楚,虽然这冰遇热就化成了水,没踪迹可查,但也不是你想赖就能赖的。”他手往旁边几个小太监身上一指,“你们几个,是不是都看到过往长宁宫送冰?”

  那几个小太监立即附和道:“对对对,的确送了,奴婢们亲眼看着送的。”

  秋词冷笑,“行,你们内官监还不承认是吧?”说完便走到朔玉面前跪了下来,气得涨红了脸道,“那就烦请玉公公带奴婢去见皇上,哪怕是滚钉板夹手指,奴婢也要替昌平长公主争回这口气,堂堂大应公主,还能任由这些个刁奴欺负?”

  李宝英瞄了眼朔玉的脸色,连忙使眼色命小太监把秋词拉起来,“大胆奴婢,皇上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还不快出去,皇宫岂是任由你耍泼撒野的地方!”

  小太监们上前正要动手,却朔玉抬手制止,“住手!”

  李宝英忐忑地瞧着朔玉:“玉公公是有何吩咐?”

  朔玉起身站起来,温和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李公公,都是为主子办差的,咱们之间又何必彼此为难呢?不过是多要些冰而已,不如今日就看在咱家的面子上,给了长宁宫吧。皇上如今正看重昌平长公主这个妹妹,若真闹到了御前也不好,你觉得呢?”

  李宝英讪讪笑道:“既然玉公公都发话了,这个面子当然得给。行吧,”李宝英低头狠狠剜了秋词一眼,不情不愿地招手对手底下的人说,“你们几个,去冰窖里取冰给长宁宫送过去吧。”

  内官监里一场风波平息,朔玉办完了差事回到永乐宫,沈映正在书房里练字。

  既然物理降温达不到效果,他就练练字来保持心静自然凉。

  朔玉把刚才在内官监里发生的事跟沈映仔细说了一遍,沈映听完放下手里的毛笔,“你说这个李宝英是郭大伴的干儿子是吧?”

  朔玉道:“回皇上,是的,此人在内官监里作威作福,各宫要找他拿东西都得出孝敬钱,不给钱就领不到东西,就因为他是郭大伴的干儿子,各宫对他都是敢怒不敢言。”

  “狗仗人势的东西。”沈映嗤笑了声,“这事倒也提醒朕了,宫里这股子歪风邪气,是该好好治治了,得让这些习惯了踩低捧高的人都清醒一下,明白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朔玉问:“皇上要传召李宝英吗?”

  沈映不屑一顾道:“跟一个狗腿子有什么好说的,要说,也是跟他的主子说。去,传郭大伴来永乐宫。”

  朔玉道:“遵旨!”

  朔玉正要出去,又被沈映叫住,“等等,你说在今日内官监吵架的那个宫女叫什么名字来着?”

  朔玉回答道:“回皇上,她是昌平长公主的贴身婢女,名叫秋词。”

  “她倒是个忠心又有骨气的丫头。”沈映点点头,“你把朕桌上这盘冰镇的葡萄送到长宁宫给秋词,就说是朕对她忠心护主的嘉奖,过去的时候选人多点的道,让这些人看了后也知道知道,什么才是一个为奴为婢该做的。”

  沈映并不觉得宫女太监就有多低人一等,他平时对宫里的太监宫女也很是宽容,就算有人犯错,他顶多也就是出言责备两句,但这不代表他能容忍哪个太监宫女有僭越之心。

  这个时代如此,君臣有序,尊卑有别,若是颠倒了尊卑,那以后还会有谁会敬畏他,服从他的统治?

  本来以为郭九尘接到传召后会故意拖延时间很晚才到,毕竟他以前就不怎么把小皇帝放在眼里,在皇帝面前向来居功自傲,可这次竟然还不到半个时辰,沈映就听到小太监在外面通传说郭大伴求见。

  沈映有些诧异,郭九尘居然这么听话地就来了,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啊。

  沈映宣了郭九尘进书房,还没来得及开口责问,郭九尘就先行礼告罪:“老臣有罪,请皇上恕罪!”

  沈映拍了下椅子扶手,这老狐狸,今天跟这儿唱的又是哪出?

  “郭大伴何罪之有啊?”沈映明知故问。

  郭九尘道:“启禀皇上,内官监掌印太监李宝英,自恃是老臣的干儿子,竟然敢对昌平长公主不敬,以下犯上,实在是罪不可恕,老臣来之前已经罚了他二十大板,此刻他就跪在永乐宫外面,还请皇上发落!”

  沈映背靠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地道:“可朕怎么听说,那李宝英不承认克扣长宁宫的份例,是长宁宫索要无度呢?这件事朕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呢,郭大伴就先处置了李宝英,未免也太心急了点,万一有错的不是李宝英,那你岂不是罚错人了?”

  郭九尘一脸正色道:“皇上,不管内官监有没有发放长宁宫的份例,但昌平长公主是主子,李宝英是奴婢,主子哪怕错了,也是对的,做奴婢的,哪有质疑主子的道理?所以老臣认为,李宝英该罚,也叫其他宫女太监知道后不敢再生轻慢主子的心。”

  郭九尘这么毕恭毕敬,沈映却一点儿不感觉痛快。

  因为沈映明白,郭九尘对他的恭敬并不是出于真心,而是担心自己私造龙袍的事东窗事发。

  他表面上大公无私地处罚自己的干儿子,不过是做戏给人看,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郭九尘是个多么懂得上下尊卑的人,就算之后有人把那件龙袍拿出来指认他,他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是别人陷害。

  沈映看着郭九尘那张虚伪的脸,暗暗捏紧了拳头,老狐狸,可真有你的。

  “到底还是郭大伴明事理,既然郭大伴已经大义灭亲打了李宝英二十大板,那朕就看在郭大伴的面子上不另外再罚板子了,就革除李宝英内官监掌印太监一职,罚去神宫监去扫太庙吧。”

  郭九尘恭敬地行礼道:“谢皇上仁慈!”

  等到郭九尘离开了,明明这次处罚了郭九尘的干儿子,拔掉了内官监的一颗眼中钉,算起来是沈映占了上风,可沈映却一点儿高兴不起来,浑身都不得劲儿。

  郭九尘的恭敬都是装出来的,若是他一天找不到被劫走的寿礼,他就会装一天恭敬,行事滴水不漏,让沈映就算知道郭九尘有僭越谋逆之心,却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所以,要想让郭九尘卸掉伪装,那就必须得把龙袍给他送回去,没了把柄,这样他才会继续有恃无恐,等到他得意忘形的时候,也就是他露出马脚的时候。

  沈映想明白了这点,带上那件龙袍悄悄去找了凌青蘅。

  沈映到了凌青蘅宫里,屏退左右,关起宫门,两人进了内室密谈。

  沈映将装着龙袍的包袱放在桌上,“朕要你想办法把这件龙袍连同你们劫走的寿礼一起还给郭九尘,并且务必要让他觉得,没有人知道他私造龙袍的事。”

  凌青蘅倒了茶过来,闻言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他将一杯茶放到沈映手边,沉思道:“还寿礼倒是不难,发现这件龙袍后,那两箱寿礼就原封不动地藏起来了,但皇上说的,要让郭九尘觉得没人知晓此事,做起来恐怕有点难度。郭九尘生性狡诈多疑,若是直接把寿礼还回去,恐怕他不会相信。”

  沈映点头,沉吟道:“你考虑的不错,所以,这寿礼不是还回去,而是要让锦衣卫自己找回去。”

  凌青蘅双眸感兴趣地微睁,“皇上的意思是?”

  沈映严肃地看着凌青蘅,“朕听说,你们有个兄弟被锦衣卫抓到了,是不是?能不能想办法让他假装招供寿礼的下落,让锦衣卫去找?”

  凌青蘅眸中光彩倏地一黯,垂下眼眸,眉间染了几分伤感之色,“皇上有所不知,锦衣卫的确抓走了我们中一个姓韩的兄弟,只是……据我们潜藏在锦衣卫中的眼线回报,韩兄已于两日前……死在了诏狱里。”

  沈映眨了下眼,“那他有没有招供?”

  凌青蘅摇了摇头,“韩兄全家都死于郭九尘之手,他对郭九尘有不共戴天之仇,是绝对不会背叛我们的。听眼线说,韩兄是受尽锦衣卫的酷刑而死,至死都未吐露一个字。”

  沈映听完怅然一叹,“倒也是个英雄豪杰。不知道他是何来历,全家又是因何被冤杀?”

  凌青蘅扯唇苦笑:“皇上,实不相瞒,我们这些人,若论起真实身份,各个都是朝廷钦犯,谋逆罪人,隐姓埋名苟活于世,如同鬼魂野鬼一般,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将阉党铲除,令蒙冤受难的人能够沉冤得雪,此事一日未成,便无颜恢复身份认祖归宗,所以草民斗胆,还请皇上别问了。”

  “朕能理解。”沈映望着凌青蘅的眼睛,郑重地道,“朕跟你承诺,若你们能助朕将郭九尘极其党羽剪除,等事成之后,朕一定会为你们受冤枉死的家人平反,所有为铲除郭党牺牲之人,朕都会为其恢复身份名誉,为他们立碑写传,让后人铭记!”

  凌青蘅立刻起身向沈映深深作揖,“皇上仁德,草民铭感五内!定当竭尽全力,辅助皇上铲除奸佞,拨乱反正!”

  —

  从凌青蘅那儿回到永乐宫,已经是傍晚。

  用过晚膳后,白日里的暑热总算消退了些,外面吹的风还算凉快,沈映沐浴完便让人搬了张贵妃榻出去,躺在贵妃榻上,乘凉赏月。

  躺了没一会儿,有小太监进来禀报,说是顾少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