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努力洁身自好 第23章

作者:江上鱼肚白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年下 穿越重生

  沈喑随手将翡翠钥匙丢在柜台上,等他随便开个价,然后拿银子带段嚣下馆子。

  起先,伙计没太在意,随后他眯了眯眼,三秒之后眼睛直接瞪圆,瞪得几乎跟那浑圆的眼镜镜框一样大。

  他起身的时候撞倒了身后的太师椅,但他丝毫没有察觉,摸上柜台,手上拈着一块丝缎绒布,隔着绒布将翡翠钥匙拿起来端详,眼珠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伙计的手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将翡翠钥匙放回柜台上,还细心地推回钥匙原本被搁置的那个位置,毕恭毕敬:

  “敢问公子,这物件儿,您从何处得来?”

  沈喑在段嚣越来越迷惑的目光中佯装大尾巴狼:

  “故人之子所赠......诶你就直接爽快点儿说值多少钱。”......啰里吧嗦的。

  那伙计突如其来的谦恭有礼的模样,就像是突然灵魂转换一样,变化之大,搞得沈喑忍不住怀疑这里是不是又来一个穿书的:

  “贵人您说笑,财货行当里没谁不认得这把钥匙,就算借我百八十个胆子我也万不敢收的。在下有眼无珠,您就别打趣我了。您且把这物件儿收好,前面左拐玄武大街第二家铺面,永定钱庄,那是永州城最旺的钱庄,现银宽裕,您请去兑。”

  关键词第一——“永定钱庄,现银宽裕,您请去兑。”

  震惊,郭麟说的是真的。今儿个起,他就可以刷着沧海阁的信用卡,花钱如流水,快活似神仙。

  关键词第二——“万不敢收。”

  沈喑的第六感让他怀疑自己兴许接了个烫手山芋,钱好不好花,要看老阁主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宝贝儿子把钥匙丢了。

  沈喑拉着段嚣仓促离开,此地不宜久留,钥匙在他手里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蹦的越高死的越快,不如闷声发大财。

  但是,换钱这件事必须按计划提上日程,不然今晚还得睡大街。城外可以天为被地为席,到了城里,指不定还得跟小乞丐抢地盘呢。

  生活不易,生活教会我们能屈能伸,去换钱之前,还是乔装一下为好。

  于是,段嚣又跟着沈喑进了一家成衣铺,看着沈喑用他仅剩的银两买了一身碎花襦裙,假发钗冠。

  小问号,你是否有许多朋友?段嚣话少,他还能忍住不问。

  直到,沈喑将那套襦裙在他胸前比了比:“很合身。”

  段嚣动辄三天不开口说话的自闭难题被沈喑成功化解,史无前例,他的语气当中带着浓厚的质疑:“你在做什么?”

  沈喑拍拍他的肩膀:“给你挑的衣服,喜欢吗?穿上它,哥带你去搞钱。长途跋涉令人疲惫,今晚咱俩找个地方,快活轻松一把。”

  段嚣脸上冒出两个#,沈喑这番操作,听上去既像卖身又像狎.妓,反正很难让人往正经的地方遐想。可是,女装为什么让他穿?就算是为了沈喑,左右他也不可能......段嚣裂开了。

  段嚣黑着脸,转身不理他,第一次被气得想要离家出走,留给沈喑的后背上写着大大的“不乐意”。

  沈喑:原来他这种木头脑袋小冰人也会抗拒穿女装,倒不是那么好诓骗。

  不穿就不穿,脾气还挺大......“你不穿我穿。”

  段嚣猝然转身,捉住沈喑的手腕,睚眦欲裂:“你也不许。”

  沈喑从段嚣的暴躁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水汪汪的委屈,回味了一下自己的措辞,段嚣是不是对“轻松快活”有什么误解?沈喑并不热衷于任何不良行业,他要解释。

  事关终身名誉,这一点他必须解释明白。

  宽敞的更衣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沈喑一边换衣服,一边避重就轻,把来龙去脉讲给段嚣听,比如,他是如何与沧海阁产生的瓜葛,如何诓骗郭麟脱身,如何敲诈得来那把翡翠钥匙。

  段嚣大体听得明白,却又多了别的疑问,沈喑为什么在他面前旁若无人地换衣服?

  换的还是女装。

  其实,同为男子,沈喑在他面前更衣并无不妥,总不至于把他赶出去,可段嚣确有不妥,年少秀颖的侧脸隐秘处,耳根透着粉红。

  沈喑乔装过后,对着镜子瞻仰一番,惊觉自己竟有女装大佬的天赋,算了最好还是不要。毕竟,在无良作者神架空的世界观里,这并不什么值得骄傲的展开。

  “怎么样?”

  既然来龙去脉已经解释清楚,段嚣是个聪明人,定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其实,沈喑想问的是,扮得像不像,会不会穿帮。

  “好看。”

  沈喑穿的是长裙,他腰窄肩薄,身形消瘦,襦裙正好收束腰身,几乎看不出不妥。段嚣的目光落在他雪白的颈间,锁骨半露不露,肩头浑圆,下意识便说出一句令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虎狼之词。

  ......

  于是,段师弟三生有幸,瞧见沈师兄女装翻白眼。

  转了个弯走上玄武大街,很容易就找到当铺伙计描述的钱庄。

  乔装打扮是为了隐瞒身份,尽可能地避免祸患,暴露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天然去雕饰的段嚣因为拒绝穿女装,就被勒令:一边躲好,不许跟着。

  藏匿在角落里的段嚣,目光跟着沈喑的后背亦步亦趋,看着沈喑的扮相,恍惚中总有一种担忧自家小媳妇被人抢走的错觉,段嚣觉得自己愈发失控了。

  深意拿着钥匙换了一沓银票,面值最高的那种。取钱的掌柜看着沈喑,觉得脸生,但他们祖祖辈辈都听从训诫,见此钥匙如见尊主,便不敢生疑,不宜多问。

  瞬间腰缠万贯,沈喑乐开怀。有钱了,段嚣面儿上看不出高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吗?沈喑这个俗人相当佩服他这样的超然物外。

  段嚣是在介意郭麟的,郭麟一定用心不纯,他总能嗅到同类侵犯的危机感,虽然这个同类比他弱太多。但是看到沈喑这么开心,也就放下介怀。他的思路从未如此活泛,他极具跳跃性地意识到:

  沈喑是喜欢钱的,除了钱还有什么是他喜欢的呢?我烤的烧鸡他也很喜欢......

  段嚣想了想,其实他也有钱,就藏在那砖红宫墙边,院落斜角的一棵大槐树下面,那里有许许多多的黄金,夜明珠,各种有价无市的稀奇玩物,那还是母妃无聊的时候埋下的,不知沈喑他会不会喜欢。

  天恩在时,盛宠殊荣空前绝后。待到云销雨霁,锁秋宫的冷褥破席、秽言诡行能把人辱到烂泥里。从前没有自保之力,贸然回去就是有去无回,现在翅膀硬了,闯回去,一试无妨。

  两个人沿着玄武大街走到尽头,寻一家客栈,来一间上房,酌三两桃花酿,吃饱喝足,神仙般的日子摸过如此。

  岂料,刚走到客栈门口,便有人从背后冲撞了沈喑。

  这人神情闪躲,佝偻着身子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慌慌张张的不像好人。撞完人想跑,这一下撞得结实,沈喑半边肩膀都是麻的,还好段嚣仔细,一把拽住了那个人。

  段嚣从他的袖口中摸一叠银票,那人今儿个出门做贼没看黄历,扒到了硬茬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沈喑摸了摸自己身上,心中无限骂街,刚到手的银票还没焐热就差点没了,这什么世道。

  说好的古人质性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呢?他不知道这个地方管州郡掌管称呼什么,脑子里随便过了几个官职名,管他是叫太守,都督,还是巡抚,一人血书坊市反扒行动。

  段嚣还没收拾他,沈喑只不过在心里骂了两句,那人扑通一下就跪下了,痛哭流涕求放过,嘴里念念有词,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开始交代他家里的情况。

  上有重病的八十岁的重病高堂,下有新婚的夫人产下孩儿,不足两个月。怪病盛行,害了粮田,陈粮被乡绅囤货居奇坐地涨价,吃不起陈粮,庄稼地里的活计已经无法养家糊口。

  夫人险些小产,勉强生出的儿子也只有巴掌那么大,夫人终日挨饿根本没有奶水,还不知道该怎么养活这孩子。

  孩子不停地啼哭声哭哑了嗓子,哭碎了一家上下的心肝,于是出此下策。那人坦白不晦,之前偷成过几次,给夫人煲了鸡汤,给咯血不止的老父亲抓了药,也算尝到甜头,所以今天打算再干一票。

  即便被抓,认栽就是。

  经过一番思量部署,专门在这种精贵的客栈附近盯梢,但凡住得上这等客栈的人,多数都是有钱又不差钱,好上手。

  他脸上的焦灼和憔悴不像是装出来的,作案手法也生疏的像闹着玩一样,沈喑姑且认为他说的是真的。

  狗啃的世道,也是个可怜人,但是偷窃终归不对,何况他偷的还是我。所以该怎么处理他?

  眼下的情境诡异而倍感熟悉,这就是典型的海因兹偷药式的道德困境啊,沈喑对无良作者的恨意更上一层楼。作为临床外科的医学生,上辈子他想不开选修了一门心理咨询与干预,入门就是一本《心理咨询的伦理与实践》。

  伦理,一听就很困境。

  结果,结课考试时候出的案例分析全都是伦理相关的道德困境,各种案例像极了他眼前发生的一切,立场不同,道德两难,当时他就没答好......于是风评被害,开个玩笑:医学院满绩学霸沈喑不讲伦理考砸伦理学。

  当时试卷上他不知道怎么答,如今事情摆在他面前他还是想不好怎么办,两难还是两难。人总要活着,活不下去就会出格。世道逼人当鬼,就有了鬼。

  “算了吧”,沈喑拿出两张银票塞给他当奶粉钱:“钱拿着给孩子换点口粮,小爷这次看心情饶过你,别再偷鸡摸狗的,下次可没这么走运。”

  那人哐哐磕头,走出一段距离后又给了自己一耳光:“都是教这怪病闹的!”

  “你于心不忍。”

  那人踉跄走远之后,段嚣说判词一样张了张嘴,纤长的睫毛下悬着淡淡的阴翳。段嚣单方面认定了,沈喑好得过分,容易招人欺负,这些被招惹的人里当然也包括他。

  沈喑觉得“于心不忍”这个词有点婆婆妈妈,正欲张口否认,段嚣又来一句:“你就没想过,那些故事都是他编来骗你的?”

  沈喑很好,好得找不到任何词语去形容,好得让段嚣快要受不了了。他心怀悲悯,恻隐,那么轻易就被触动,而自己呢,一颗心冷得就像深雪封存的寒冰利器。

  段嚣眼前闪过晦暗的光,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之于我,不是因为同情。

  沈喑懒得理他,要真是编的,演那么像他也认了,人世纷纷哪能桩桩件件都剖根问低的较真。可是从那人话中得知,这突然流行出来的怪病,确实透着古怪,令人不得不留心。

  草草结束这件小插曲,在客栈门口也徘徊挺久的了,沈喑拉着段嚣走进客栈,早些歇息下才是正道。

  店小二笑脸相迎,方才在门口的时候,沈喑出手阔绰,他倚在柜台后面可是眯着眼睛看得门儿清:

  “二位,几间上房?”

  “一间!”

  “两间!”

  沈喑和段嚣的声音同时脱口而出,不由恼火的瞪了对方一眼。

  沈喑说的是一间,毕竟有钱也不能乱花,每次去换钱都得冒着莫大的风险。在山庄的时候,一直跟段嚣挤一张床,他这种接触洁癖都惊人的适应了,省钱才是王道。

  段嚣说的是两间,他只是觉得,继续挤一间,如果他没办法保证不出问题。

  沈喑被金钱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有察觉,段嚣眼中隐忍而危险的光泽。

  偏偏到这时候,他俩就爱固执己见,瞪着对方僵持不下。

  店小二低头翻了眼账本,生意太好有时候也很难做,他走过来打圆场:

  “真对不住二位,实在不巧。”

  “前阵子永州城尚未戒严,时疫的事你们肯定晓得。外地乡绅来永州采买、避祸的人都多,小店近日住的多是长客,见天儿的搬出去的比住进来的都少,最近客房紧俏着,上房就剩下一间了。”

  “上房宽敞得很,你们二人合住绝对不会挤,二位您看,谁交一下押金?”

  都是因为那恼人的胜负欲。

  沈喑爽快地交了押金,嘴角上扬,看似在这场较劲中成了赢家。

  小剧场:

  沈喑挺傲娇的:“我说一间就一间。”

  段嚣冷不防盯着他:“你再考虑考虑。”

  沈喑充耳不闻:“老板给钱,就要一间!”

  ......

  多年以后,沈喑后知后觉发现了那天晚上段嚣对他做过的事:我脏了!!!

第35章

  进入客房之后, 他们二人进行了简单的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