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努力洁身自好 第20章

作者:江上鱼肚白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年下 穿越重生

  谁知,少年突然怒目瞪圆,脸上的泥块儿都快裂开了,他咬牙切齿地:

  “沈喑,你骗我骗得好惨!”

  沈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们认识吗?

  “你竟然还敢回来。”

  “我饶不了你!”

  沈喑:我当然不想回来,可是你看,我是被麻袋捆过来的。等等,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有什么过节吗?

  “你说去西岭,为我效力,让我原谅你一次失职,定能替我抓到许归荑,人呢?!我师父说全天下的人都能看出来你是在骗我,说你走了就再也不见人了,就是借机逃跑......我还跟他们打赌,你在夏蝉聒噪之前,一定能把人带回来。”

  现在已经深秋了,夏蝉的蚕蜕都寻不见了,也没个许归荑的影子。那个脏兮兮的贵气少年欲哭无泪,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

  沈喑脸上的肌肉都快抽了,因为脸色变化太快。从同情,揣摩,到疑惑,到震惊,到惊恐......看来,否极泰来是不存在的。

  他张了张嘴,差不多已经猜到这人的身份:“你是?”

  贵气少年撸起袖子,一步一步逼近沈喑,似乎准备干一架:

  “你难道忘记沧海阁的地牢了吗?”

  “我,叫,郭,麟。”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了一些攻的视角,攻竟然很早就开始惦记受了。哈哈,没想到吧,段师弟就竟然是沈师兄的颜粉。沈喑:没想到你是颜狗。段嚣:不是,我是你的狗。突然变得很字母的土味情话?

第31章

  沈喑终于灵光一现, 想起来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之那些年说过的鬼话连篇。

  当他莫名其妙穿到这里来,睁眼就是一顿拳脚, 紧接着就要被送去圜司做活体试验, 亲身验证哪一种酷刑更带劲的那种。

  落在了大楚第一杀手组织?永州城最大的地下刑讯联盟?家喻户晓的黑心财阀沧海阁手里, 沈喑本以为自己没得活了,谁知道碰上了小阁主。

  小阁主果然如书中所写的那样, 趾高气扬的样子比他的黑心爹都厉害, 灵丹妙药将养出来的修行根骨白白被他的不能吃苦给浪费了, 花拳绣腿打不过街边混混, 混成了名副其实的沧海阁第一吉祥物。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吉祥物, 只有吉祥物他自己不知道。因为没人敢点醒他,比试的时候还总故意输给他,简直是活生生的“捧杀”, 让干啥啥不行的小阁主无限膨胀。

  沈喑还听说,小阁主心思单纯, 出手阔绰,简单来讲就是人傻钱多。确实, 小阁主的风评跟沈喑对他的第一印象基本吻合,所以呢, 性命攸关,你家沧海阁搞我, 我不坑你还去坑谁。

  事到如今,谁能想到, 世界那么小。

  “郭麟......”

  还挺儒雅一名字。

  沈喑还是第一次听到小阁主的大名,在他以前听过的故事当中,人们只称他为小阁主, 对应的自然是他那大名鼎鼎的爹,沧海阁的阁主大人,子凭父贵罢了。

  不过,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糟糕,郭麟似乎还不知道,除了他一心想抓的许归荑,自己也是个现成的空灵体。

  如果他知道的话,当时还放走自己去抓许归荑,那岂不是买椟还珠,估计当场就能气得吐血三升。

  “你瞎嘀咕什么呢!”

  郭麟一记左勾拳冲着他的面门砸过来,沈喑侧身闪躲,沈喑一边躲,郭麟一边追,沈喑气喘吁吁:“你这样可犯规了,打人不打脸!”

  说罢,挑了个空挡,从地上捡起来一根粗细适中,不长不短的枯树枝。沈喑打量了一番,是一块称职的柴火了,脆得一折就断,绝对好烧,那么请你在发光发热之前,可一定给我撑住别折了。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沈喑握着枯枝,比划出他唯一会用的扶风剑法第一式,形随意转之间,居然用手中的枯枝带出几分凌冽的剑意。

  只是虚浮的剑招而已,沈喑身上并无真气或者灵气的波动,而郭麟至少也是练气好几段的阶品了,竟被沈喑手里这块几乎一折就断的枯枝逼得一退再退。

  枯枝无情地戳在它所接触到的每一个穴道上,灵墟,天府,曲池,合谷,虽然算是点到为止,但足够让细皮嫩肉的郭麟疼的哇哇叫。他很想骂爹,阁中客卿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他们个个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为何我这身手,出了沧海阁就不灵了?

  郭麟被逼到墙角,满眼惊恐地望着沈喑手上的枯枝,打了个寒颤,枯枝像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树枝。以为当头一棒就要落下了,没想到沈喑随手把树枝扔了,两手抱臂,好整以暇地打量他。

  郭麟使劲儿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沈喑丢掉树枝的动作有些风流倜傥是怎么回事?

  沈喑没停顿多久,淡淡开口;“首先,开口骗你是我不对,但你们抓我在先。”

  “抓你是因为你骗钱骗到我头上来”,怕他不记得,郭麟特意补充一句:“喏,抓人的定金。”

  ......那是原主干的,跟我没毛关系。沈喑很委屈:“后来你逼我吃了毒药,我们扯平。”

  “你不也没死吗?”

  ......这人就是欠打,狠揍一顿比费什么话都管用,沈喑上前一步,面露凶光。

  果然,郭麟瞬间收声,满脸写着向黑恶势力低头的惊恐。

  两个人经过一段时间的“争执”之后,沈喑大概了解到,城关附近的坊市大多是郭家的产业,郭家小公子昨儿个像往常一样,来这儿收租,没想到被胆大包天的黑心租户打了闷棍,拖进柴房,还不给饭吃。

  他们绑架了郭麟,打算向财大气粗的沧海阁敲诈一笔钱财。

  要搁太平盛世,租户当然没必要犯这个险,可是现在太平盛世出了岔子。帝都附近的几座城镇,接连爆发怪病,然后不停地蔓延。后来又大夫发现,但凡吃过新收的粮食,就会染病。

  这种怪病发作起来,面色潮红可怖,状若疯癫,六亲不认,就算被家人拦住,不去自残自戕,也会四肢黑烂生蛆而亡。渐渐的,田亩荒废,没人再收新粮,也没人敢吃,城中百姓们突然被打回青黄不接的日子,饿到发疯的人甚至易子而食。

  往年没人要的陈粮开始坐地涨价,普通人家余下的存粮根本不舍得卖,没人知道怪病会蔓延到什么时候,那可是用来保命的口粮。

  很快,只剩帝都跟永州两个地方,还能买到余粮,但是粮价直接比肩金价,一碗米饭下肚你就得倾家荡产。

  沈喑摸了摸肚子,吃不起饭了,他好饿,五个铜板一屉小笼包的物价不复存在。

  由于这次怪病引起的粮荒,京郊附近和永州城关附近,多了很多流民,因为分不清谁是行商的,谁是抢劫的,巡防的官兵开始实行一刀切,外来人员一律禁止入城。于是,城外时不时就能遇见盗匪横行,妇孺惨死,骨瘦如柴的乞儿饿死路边。

  原来永州城禁严了,重兵把守,段嚣是怎么带我进来的?

  沈喑忽然想起,自己昏厥的时候,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会飞。

  梦里他跟段嚣被人追杀,他们拼命地跑,直到穷途末路,再走一步就是天堑断崖。段嚣突然拉住他的手,两个人从断崖上空飞了过去,稳稳地落在断崖的另一边,甩开了追兵,山涧似有潺潺水声,飞湍瀑布,悦耳动听。

  这踏马也太扯了。

  郭麟告诉沈喑的信息,差不多都是实话。然而等到沈喑跟他透底的时候,却少不了添油加醋,偷梁换柱。

  沈喑真假掺半地告诉郭麟,他偷听到的消息:今夜子时,他们打算在护城河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你的家人早就悉数准备好赎金。”

  这句,以及护城河那句,是真话。

  郭麟不太明显地瞄了他一眼,沈喑很快读懂这个白眼的意思:那还用说,我家有的是钱。

  有钱真好,我也想要钱,尤其现在这种情况,兵荒马乱米贵如金的,他身无分文,住店的钱还是段嚣出的,沈喑在心里火速打着小算盘。

  沈喑眼前一亮,郭麟现在就是一只羊,全身上下都可以薅羊毛的那种。

  “但他们还是要撕票,拿了钱就把你沉河。他们说,就用麻袋捆了,打个死结......你见过浸猪笼吗,就跟那差不多。因为长期被收缴高昂的租金,他们早就怀恨在心了。”

  这句是假,是一本正经地编瞎话。

  沈喑有趣地瞧着郭麟神色的变化,小家伙被吓到了,紧接着话锋一转:“我能救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郭麟点头点得像筛子,他什么都答应。

  “第一,沧海阁再也不能追究我。”

  “第二,我要钱,很多钱。”

  郭麟满口答应,表示这件事,其实除了他本人也没谁再追究了,他完全做得了主,顺便从怀里掏出一把翡翠钥匙,翠色如苍,水头澄澈,递给沈喑道:

  “我身上已经没钱了,但是你可以拿着这把钥匙,在大楚的任何一家钱庄,随意支取银票。”

  沈喑迷惑了三秒钟,看郭麟这样子不太像在骗人,毕竟他只有被骗的份,那岂不是......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心里不禁替这家黑店觉得不值,何必费这么大周章冒这么大风险绑人,直接抢钥匙多好。

  沈喑把钥匙收好,不管是真是假,单看这一抹点翠的水头,也值不少钱。

  救人这事,沈喑挺有把握。既然收拾郭麟跟玩儿一样,那么收拾刚刚那几个绑匪,也不难。他被抓只是......只是被人打了闷棍。警惕性太低?他不会承认的。

  想什么来什么,柴房的门被推开,有人来巡查。

  沈喑掂了掂手里的枯枝,愈发地得心应手,没几下就把来人放倒了,郭麟无师自通地用碎成布条的麻袋把人绑起来。

  这人就是犯罪小团伙当中的那个话痨,筑基中期,沈喑给人打完了,却还是对筑基中期一点概念都没有。

  稍微通点门道但没见过世面的郭麟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彩虹屁溢于言表,沈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无知也能使人谦虚。

  过了一会儿,作案小团体察觉到,他们当中少了一个人。

  很快,另外两个人一前一后冲进柴房,只看了一眼,他们的好兄弟被人捆成螃蟹扔在地上,两人面色铁青,凶神恶煞地朝沈喑扑了过来。

  沈喑抵挡片刻后,开始体力不支。

  他只知道这两个人当中必有一个是打他闷棍的,他想打回来出口恶气。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两个人已有筑基后期的实力,和金丹只差一线之隔,他身上一点真气都没有,单凭扶风剑招,收拾得了筑基中期,却动摇不了筑基后期的修士。

  修行一途,只差半步便如隔天堑。

  左边堪堪躲过了一个阴损的腿法,另一边就有第二个人的掌风擦着侧颈险些夺命,虽险了些,却躲避得分毫不差。

  这也得益于沈喑的步法,林间照影,翩若惊鸿,段嚣教的,他不知道这套步法的名字,只记得那片竹林的冷香,无边月色下,踏不完的梅花桩。

  那个人在月下抱剑而立,冷峻的侧脸比月色清浅,眉宇间的静谧与这呼啸的山风相得益彰。那个人回头看他,极认真地演示拆分招式和步法,极认真地看着他,深邃的眸子里好像坐落着整座沉寂的王朝。

  万一禅关砉然破,斯人如玉剑如虹。

  沈喑脑海中的身法越来越清晰,好似段嚣又完完整整给他演示了一遍那样。那两个人步步紧逼,沈喑抵挡的愈发吃力,却也愈加游刃有余,他自己也对这种近乎矛盾的体验感到迷惑,更多却是惊艳于印象中,辗转于梅花桩上做示范的那个黑色身影。

  当时不觉得多厉害,此刻忽然有种术近乎道的顿悟,忽然觉得自己好哲学。

  某人教的身法好用,某人亲自下场更好用。

  段嚣破门而入,斑驳的月光撒在他的脸上,眼前这个人,就和沈喑脑海里的那个黑色身影奇妙的重合了。

  一招之内,那两个把沈喑缠的好苦的人,已经稳稳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沈喑望着段嚣眨了眨眼,好像眼中藏着小星星,细看却只有委屈:等你找到吃的,我都饿到归西了。

  一丝只有沈喑能捕捉的歉意爬上段嚣的眼尾,冰雪消融,流水淙淙:等下请你看戏。

  郭麟瑟缩着往后退了点,他一时间还不能习惯段嚣身上冒着冰凌的冷冽气质,而且下意识地排斥这个人。明明他也没有和沈喑挨得很近,甚至连句话都没说得上,郭麟却抑制不住地觉得两个人实在太近了。

  黑店老板在地上磨蹭着,闷哼两声之后开始放狠话:“你以为,我们只有三个人,就敢跟沧海阁做交易吗?”

  这话中的意思,是显而易见的威胁,却也值得思考。

  永州毗邻京城,软红十丈里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其间盘踞的势力也很复杂。沧海阁的确是称得上名号的,敢招惹沧海阁的,也少不了有靠山,他们就是这意思,沈喑和段嚣心照不宣地听懂了。

  到这里,他们的思路都是同步的,可是接下来......

  沈喑还在思考其中的厉害关系,而段嚣的目光只死死得落在地上那只破旧的麻袋上,又想起沈喑满眼的委屈,段嚣睚眦欲裂,几乎要将手中那柄铁剑的剑柄捏折了。

  沈喑与段嚣目光交汇,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有点尴尬。毕竟,被打闷棍套麻袋这种事,说出去挺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