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 第21章

作者:甜腻小米粥 标签: 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快穿 穿越重生

  江大人愣了下,紧随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狂喜之前,长时间的等待在慢慢消磨他对生的希望,身边人一个个的死亡让他沉浸在无限恐惧的泥沼里。

  突然有一天,阳光透进来,他险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事实证明,天无绝人之路。

  他有救了!

  他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凄惨的死在那只妖怪的手里了!

  江福赐眼里溢出激动的泪水,他来不及擦拭那些泪水,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怀善的手:“谢谢你,大师,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江家人真是无以为报……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明日便是十五月满之夜,也是他五十年前诞生的日子,他的力量将得到最大程度上的削弱。”怀善抽出手,深深看了眼江福赐,“明日戌时,天光渐暗,我要你作为阵眼启动阵法。”

  闻言,喜悦的表情就那么僵在了江福赐脸上,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傻傻地张着嘴,好一会儿才指着自己说:“我?”

  “对,你。”

  “为何是我?”江福赐忍不住拔高声量。

  作为阵眼启动阵法,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这绝非好事,稍有不慎还会丢了性命,他本来就想苟活下来,这么做的话,他数月来的忙碌和恐慌又算什么?

  怀善似乎料到江福赐会是这种反应,也不诧异,沉着脸说:“因为你是清怀城的城主,因为你是江家的家主,因为你是他的目标之一。”

  怀善的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地传入江福赐耳中,如此现实且一针见血的话犹如一根根尖刺般扎在江福赐心头。

  江福赐瞬间破了防,他脸色骤白,跌跌撞撞地后退两步,最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怀善并不心软,接着说:“因为死掉的都是和你们江家有关的人,因为你是他生前最为护着的亲弟弟。”

  “……”江福赐说不出话来,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发抖。

  “这些理由够了吗?”

  “我……”江福赐眼里再次蓄满泪水,但不是刚才那欣喜的泪水,他抬起脸,任由泪水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流下,他极力压着恐惧的情绪,哽咽道,“我不想死啊,大师,我当年又没做错什么,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决定,他自己找上你师父,他自己选择死亡,他自己想要被炼成容纳怨气的容器,他心怀百姓,甘愿为了百姓们忍受五十年的折磨,凭什么在五十年后把怨气都发泄在我们身上?我们也是无辜的啊,更、更何况我们还是他的亲人!”

  说到后面,江福赐从椅子上滑落,他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地哭嚎。

  “百姓们都敬他爱他,五十年前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要为他修建一座铜像,他要的不就是这些吗?如今他都如愿以偿了,他还想要什么?!”江福赐跪爬到怀善脚下,他身居高位了几十年,也端了几十年的包袱,可现在为了苟活,连城主的尊严都不要了,卑微地抓着怀善的衣袍,“大师,我不想死,我也不想去启动那个什么阵法,你放过我好不好?江家还剩那么多人,我重新给你找个人来。”

  怀善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江福赐,光影打在怀善的脸上,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但江福赐感受得到——

  怀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冷漠的、嘲讽的、甚至轻视的……

  怀善连碰都不想碰他,动手扯开了被他抓着的衣袍,后退一步,冷声道:“明日戌时,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江大人可别忘了。”

  说罢,他没给江福赐开口的机会,转身走出了书房。

  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江福赐一个人,安静得仿佛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

  江福赐宛若失去提线的木偶一般呆在坐在地上,许久,他才重重地抹了把脸,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没有在书房里逗留,而是疾步走出书房。

  书房外面便是一个小花园。

  往日这个小花园时常有人打理,一草一木,郁郁葱葱,满眼翠绿看得人心旷神怡,如今没人打理,不过短短两三个月,已是杂草丛生,石板小径上落满了枯叶,就这么看着,竟生出一种荒凉感。

  其实不只是小花园,府内的大多地方都因为长时间没人打扫而布满尘土和蛛网,只有小部分还有人活动的地方有仆人每隔四五日打扫一次。

  江福赐穿过小花园,沿着小花园后面的回廊向右走。

  他越往前走,入眼的景色越破败,这里连打扫的仆人都没有,每走一步都能扬起一阵灰尘。

  灰尘的颗粒飘散在空气中,呛入江福赐的喉管里,江福赐眉头紧拧,抬手捂住鼻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这里了,若不是怀善说了那番话,哪怕住在这里的老家伙死了,他也不会来看一眼。

  走出回廊,来到院前,他径直走向左边的屋子。

  进去就看见一个仆人靠在躺椅上打盹,听见他的咳嗽声,仆人猛然惊醒,吓得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老、老爷,你来了。”

  江福赐刚才哭得厉害,这会儿眼睛还肿着,但是和他阴沉的脸色比起来,红肿的眼睛也就不算什么了,他瞥了眼仆人:“那个老家伙呢?”

  仆人战战兢兢:“太老爷在里屋呢。”

  江福赐道:“出去。”

  仆人诶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走进里屋,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夹杂着其他难闻的异味,江福赐下意识往后仰了仰,眼底流露出来的全是厌恶。

  屋内门窗紧闭,外面的光线透不进来,只有一盏烛台照明。

  烛光照在江福赐没有表情的脸上,他迈开步子走到床边,垂眼看着躺在床上似乎没了声息的老人。

  虽然老人还活着,但是有气进没气出,光是勉强睁眼的动作就让他费了很大的力气。

  “爹。”江福赐轻轻喊了一声,没带多少感情,他说,“你不是一直想见你的大儿子吗?”

  闻言,老人竟然像是受了刺激般倏地瞪圆眼睛。

  老人的眼神直勾勾的,张着嘴,想说话,却只能挤出两个颤音。

  “省省力气吧,既然说不了话,就听我说好了。”江福赐说,“五十年期限将到,怀善已经布好阵法,只要等到明日,把他引出来,就能让他从此消失,至于接下来,我也安排好了下一个容纳怨气的容器,到时候又能保我们清怀城五十年平安。”

  有了对未来的憧憬,江福赐如死灰的面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笑容,他看着老人,眼里逐渐被癫狂覆满。

  “虽然阵法布好了,但是还差一个阵眼,而那个阵眼——”他停顿片刻,才道,“就是你。”

  老人猛吸口气,气得挤出一个字来:“你……”

  “你终于如愿以偿了,高兴吗?”江福赐蹲下身,目光从老人憋得发青的脸上扫过,“哪怕摔成这样,在床上躺了几十年,也日夜念叨着他,这下你可以亲自向他道歉了。”

  江福赐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在老人耳边说,“为你当初在他茶水里下毒的事向他道歉,看他是否原谅你。”

  老人浑身一颤,一口唾沫喷到江福赐脸上,他恶狠狠地瞪着江福赐:“你……你这个不孝子……”

  江福赐沾了满脸的唾沫,恶心得险些呕出来。

  他噌的起身,用袖袍擦拭脸上的唾液,恨不得把脸擦下一层皮来。

  等到明日就好了。

  他要亲眼看着这个老东西死在江恩临手里!

第22章 邪神

  翌日,许久未放晴的天空仍旧一片暗沉,连带着天边那条飘浮的绿色光带也变得黯淡了不少。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

  到了戌时,深浅不一的蓝逐渐从天边蔓延过来,光线一点一点地被收回,不多时,已有启明星在绿色光带旁若隐若现。

  怀善的阵法布在整个江府最为中心的位置,也是江福赐所居住的院落东边的空地上。

  这片空地上本来养了花种了树,但是为了方便怀善布阵,江福赐特意让人把那些花草树木都拔了。

  四面的房屋将天空围成一个“口”字,仿佛把他们连人带阵的困在其中。

  江福赐想起小时候听长辈说,“口”字中间加了个人,便是“囚”,当时他还无法理解这句话,如今站在阵法边上,只觉得强烈的窒息感遏住了他的喉咙。

  用时快三个月,怀善才布好这个阵法。

  这个阵法看上去略显简陋,简单来说,就是把不同的法器摆放在不同的位置上。

  不过江福赐很清楚,这里每一个法器的摆放位置都经过了怀善的仔细确认和试验。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一丁点的差错就能让他们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也能让他们和唯一消灭邪神的机会失之交臂。

  因此怀善不敢马虎,手里提着灯笼,还在检查每一个法器。

  他们四面的房屋外都有一条长长的回廊,每个回廊相互连接,回廊边的屋檐下每隔三尺便挂了一个红灯笼。

  淡淡的红光驱散了空地上的夜色,落在金属制成的法器上,折射出诡异的光点。

  到了此时,江福赐难免感到紧张和害怕,同时,又一股有名为兴奋的情绪丝丝缕缕地从他心间漫上来。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他再也不用体会被江恩临支配的恐惧了。

  江福赐攥紧手心,眼睁睁地看着怀善检查完法器,又抬头看了眼天色后,转身对他招了招手。

  然而他并没有挪动脚步。

  怀善不悦地开口:“江大人,切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闻言,江福赐反而往后退了退。

  他退到一盏红灯笼下面,红光笼罩了他的脸,把他的表情衬得有些狰狞,他说:“大师,我是清怀城的城主,此事过后,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我去收拾,原谅我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江大人?”怀善意识到江福赐这是要临阵脱逃,惊讶过后,怒火丛生,“阵法已成,你竟然在这个时候反悔?机会仅有一次,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你可想好了?难道你要弃江家和清怀城的百姓们于不顾吗?”

  面对怀善火冒三丈的指责,江福赐丝毫不恼,他抬起手往下按了按,连说了好几声大师息怒。

  “大师放心,在此之前,我已经找到足以代替我的人,而且以这个人作为诱饵的话,其作用比我作为诱饵更大。”

  江福赐说完,拍了拍手。

  他身后右侧的暗影里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声音渐响,一个仆人推着木椅走出来。

  木椅上坐着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老人歪着脑袋,眯着眼睛,连说话都费力气,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却是紧紧蜷着。

  怀善仅用一眼,便认出了老人的身份,这下,他再也无法保持镇静,看向江福赐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以及不可思议。

  这个人为了自己,竟然心狠得把年迈且重病到不能下地的父亲推出来……

  这个人还是曾经那个品行端正、廉洁无私、甚至不顾自己安危去救那个出城采摘草药却遇上妖怪的孩子的城主吗?

  自从邪神现身以来,江福赐越来越偏离曾经的形象。

  穷形尽相。

  丑态百出。

  直到此时此刻,真令人作呕。

  明明怀善已经把所有想法通通表现在了脸上,偏偏江福赐还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甚至腆着脸开口:“大师,就事论事,我爹才是最适合的阵眼,我也是经过了我爹的同意才把他带来。”

  见怀善不动,江福赐又道:“大师,我们何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