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第182章

作者:存活确认/泼莲池 标签: 古代架空

我按住心中激荡,垂着头握住他冰冷的手,咬牙道:“其实我……做过一个很长的梦,梦见我被押在阴曹地府,鬼差既不肯让我回来,也不放我去喝孟婆汤投胎。”

话还未说完,只觉手上一紧,抬头望去,谢明澜竟然煞白了脸色,怔怔地望着我。

我忙道:“然后我去问缘故,鬼差只说‘你的杀孽太重,现如今失了天尊护佑,更没有放你去安稳投胎的道理’。呃,明澜……所以那日我才问你,我是个怎样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你不告诉我,苏大夫也不说。”

谢明澜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怕我下一瞬就化成灰似的,他艰涩道:“你……你出了些事,昏睡了很久,我与他都担心你醒不过来了……但好在……”

我用恍然口气道:“原来如此,后来那鬼差又道‘你这人命大,有真龙之气时时看护你,我收你不得,这就放你回去呢’。”

见他胸口一松,我才道:“最后他道‘不过你要记好了,以后不能再害得有人因你而死,否则你死后定堕入修罗地狱,永世不能超生’。”

“以后?以后吗……”谢明澜半垂了眼帘,双唇蹭在我的脸颊上,似松了口气道:“这倒好办,你现在这般境地,还能害哪个?”

我也状似轻松道:“说的也是。”

只是忍了又忍,没忍住抬手按住了胸口,心道:纵然我与他之间早就算得恩怨相抵,但是如此作践他的心意,这番手段实在算不得磊落,不,何止是不磊落,简直卑鄙下作,看来死后是下定修罗地狱了!也好,也算替谢明澜出了口恶气。

十日之约,转眼即到。

今年秋猎一如往年那般浩浩荡荡,谢明澜又另点了徐熙领一队精兵贴身护卫,以徐熙的谨小慎微,定然在围场内外加派了人手,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如同铁桶他便不叫徐熙。

不过……

我在望着车窗外的景色,见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实在是个打猎的好日子。

前几日有个内侍借着送谢明澜赏赐的机会,来与我传过口信,当时我乍见之下顿感眼熟,只是印象模糊得紧,见他无声地比了“云”字口型,我怔愣一瞬,顿时想起此人来历。

这人原是东宫侍候云姑娘的,云姑娘嫁去北国时,留下了一些没有随嫁跟去的内侍宫女,多半是因为年纪太小,她怜惜他们受不得此番途路遥远之苦,便请旨让他们留了下来。

后来他们又被重新分配了主子,待我重游旧地时,只剩下一个刚进宫几日的小宫女和一个无处可去的小内侍,宫中是个扒高踩低的地方,他俩一则年幼二则没有靠山,自然备受欺凌。

我见他们可怜,便去请了道恩旨,将那小宫女接走留在身边了,又将那个内侍托付给了程恩。

将近十三年之隔,我早把这人给忘了,何况他的身量相貌也变了不少,难怪以我的记性都一时认不出来。

不过……想起了此人来历,我也登时放下心来。

他不能久留,只对我道:“那位说已经一切妥当,到时自有人来接应殿下。”

我晃了晃手指,低声道了一句:“让那个人去京都府外浔南河渡口等我,船舷上插一面蓝色角旗便是,我自能寻到,千万莫要以身犯险,否则我就不去了。”

见他犹豫,我自知如此说他不能复命,便将我脱身的路线与他说了,又嘱咐道:“此话千万带到。”

他眸色一闪,顿时垂首应了,我想:如此,才是真的一切安排妥当了。

谢明澜今日兴致甚好,尤其是以苏喻的身份不能乘坐御撵,故而此时此刻只有我与他二人,他便总是要翘不翘地弯着唇角,多半是我一直忖着心事冷落了他,他便没话找话地与我说了一阵儿闲话,说着说着又拉着我的手指把玩。

我倚着车壁看他,他正低头摩挲我的指节,车窗外的光线照在他面上,只在长睫下晕出一片扇形阴影。

他忽而道:“你手上的薄茧都消没了。”

我随口道:“以前该有的么?”

他摸着我的食指关节,一路移到虎口,道:“以前这里有,这里也有。”

我也望了过去,见他还真记得分明,那几处本是我以前握剑和执弓时磨出来的茧,只是好久不用了,确实如他所说已然看不出痕迹了。

谢明澜坐了过来,一手揽着我,却不看我,只望着窗外道:“无妨……你今日且先试试,倘若觉得有意思,以后我……我有空就带你来。”

我转过头望向他,他的手握得紧了些,却垂着眼帘抿了唇,不知他在暗忖什么,过了片刻,他默默凑近了,近到那轻微的鼻息都拂在我面上。

他小声道:“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你喜不喜欢?”

我微笑着悠悠道:“旁的也没觉出什么,只要你不是无缘无故生我的气,我就知足了。”

他也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来,颇有当年那别苑中小世子的几分影子,直到他的双唇轻轻印上我的唇角,喉间“嗯”了一声。

我想了想,又是压低声音在他耳边结结巴巴道:“还有,那种事……以后不要那个……一起了吧……”

他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又是“嗯”了一声,却一把揽过我的后脑,不由分说吻得更深。

我的视线隔过他的肩膀,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

几个时辰后,我究竟是身在浔南河上,在太子哥哥的身边,还是……

行了半日,终于到了围场,我们进帐中换了衣服,我许久不穿窄袖劲装了,身边的内侍又手笨了些,鼓捣半晌都未将我的护腕系上,一旁的苏喻见了,便来为我系。

苏喻素来文弱,让他骑个马已是极限了,今日他若是一反常态非要跟去行猎定然十分可疑,故而此刻他没换衣服,像往年一般留在本营等我们回来。

可是只有我与他知道,一会儿分别之后,无论生死,我都不会回来了。

他神色如常,在我腕间轻巧地动作着,不知有意无意,他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过我右手腕上那的道旧伤。

我抬起眼,见他也正望着我。

他的眼瞳是一向的明亮清澈,此刻正映着我,只映着我一个人。

明明只对望了一瞬,我与他之间的种种往事却涌上脑海,恍如隔世。

一时间,我忆起韩家别苑,漠北小镇和祁山雪夜,想来我最落魄的时候,陪在我身边之人竟多半是他,如今别离在即,终于可以盖棺定论,我与他之间,终究是我欠了他的多些。

苏喻似猜到我在想什么,面容虽然依旧平淡从容,但眼中渐渐泛上只有我看得到的缱绻笑意,他道:“殿下的领子……”

说着,他又向我近了半步,双手绕过我的脖颈为我整理衣衫后领。

这几乎算得一个拥抱了。

他眼神专注地望着我的衣领,只是微微侧着脸挨得近了些,双唇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