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图 第202章

作者:青山荒冢 标签: 古代架空

他只在这面光可鉴人的寒冰上,看到了三个人的影子。

暮残声背后明明空无一人,冰壁上却映出了除他以外的两道人影,左边乃手持巨剑的杀神虚余,右边是负剑而立的灵涯真人。

他心神巨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质问:“这是什么?”

两道人影同时回答道:“这是你的道。”

“我的道是什么?”

两声合一,沉音喝道:“杀!”

顺者而生逆者戮,杀尽不服未言输!

一将功成万骨枯,雄霸山川天下图!

道貌阿谀非无辜,作茧自缚何不除!

大道不允我自主,听天由命皆懦夫!

何以为道法,杀杀杀!

一字出而三魂惊,暮残声死死忍在喉间的那口血终于喷了出来,炽烈鲜血淌过之后,三道人影只剩自己,而他也终于看清冰上其实有一个字——

杀!

刹那间,暮残声心魂俱震,他只感觉元神被白虎法印卷起,狠狠撞向了这面冰壁。

无尽寒冷伴随着万千细碎如飞雪的画面与他一触而过,暮残声眼前一黑,再能视物时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他在离开问道台时,最后望见的那片浩瀚星空。

群星飞散,流火如雨,仿佛天地将倾,那座巨轮似是擎天神柱般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天空,可这一次它的底座没有被神明托起,而是立在无尽白骨之上。

炽热的风携带血腥与腐朽之气不知从何处传来,隐约还能听见无数人的哭嚎嘶吼,渺小如蝼蚁的挣扎,就算有人听到了,也看不见他们。

暮残声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直到身躯被人从背后拥住,他才猛地惊醒,曲肘狠狠撞了过去,同时旋身一错,从桎梏中挣脱出来。

站在他背后的男人一身蓝袍,青铜覆面,只露出了一双惊艳极怖的白瞳,死死盯着他,令他毛骨悚然。

“你……”

暮残声认出了这是他在问道台见过的那个神秘面具人,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哽住,他望着对方此刻的眼神,汹涌着难以压制的疯狂和偏执,仿佛无尽黑暗里的一潭血水,千万白骨在其中浮动,不为救生,只为拉扯目之所及的生灵共沉沦。

一片枯叶飞舞过眼前,他蓦地明白过来:“昨晚那个时候……是你!”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惊变

以为能一章写到修罗场我真是太天真了…… 猜猜真凶到底是谁呢?欢迎评论区留言,猜对有奖,但是不能盲猜,要有理由

“阁主何以如此对暮残声另眼相待呢?”

青木为元徽沏了一壶热茶,木楼内看似只剩下了这二人,因为上方阻隔感官的结界已经消失,却不见暮残声的踪影。

可是青木知道,他还在这里。

藏经阁主楼的第六层虽无器物摆放,但那些覆满墙壁的玄石本名“须弥石”,向来被用作炼制上等空间法器,刻在上面的字符里皆暗含咒文,二者结合成一重芥子之境,若有人在那里放开神识,便会被摄入石中小世界,不闻外界任何声色,受三千大道洗礼,从中找到最贴合自己的道路。

“何出此言?”元徽抿了一口茶水,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他脸上没有任何笑意,连眼神也是冷淡的,整个人像一截了无生机的枯木桩子。

青木迟疑了一下,道:“弟子以为,阁主会顺应天法师之命,将他留在天净沙,而不是将此祸患带到藏经阁来。”

他这话委实逾越,浑然不见先前谦卑守礼的姿态,元徽也不以为意,只因在这偌大藏经阁里,唯有青木的存在是特殊的——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道童,是从主楼里生出的灵族。

此木楼建立了千年,作为主体的大树却经历了更加悠久的岁月,若非被砍伐建筑,它早已经得道化形,如今怕也是一方妖族大能。可惜凡事没有如果,大树未能扛过雷劫,哪怕有净思施救也只是存形去灵,这才被当作藏经阁主楼的原基。

元徽坐镇藏经阁千余年,他未曾收弟子,只因这里封存了无数秘密,他既然成为了藏经阁主,将秘密“藏”得更深便是他的天命,越是做一个寡言少行的旁观记录者,他就越是气数绵长。

因此,哪怕经历了破魔之战的腥风血雨和一千年的岁月无情,曾经同行之辈在世已寥寥无几,元徽仍然在这座木楼中安之若素,下笔有神,守口如瓶。

直到二百年前,青木从这座满是秘密的小楼里化形而出,毕恭毕敬地跪在元徽面前。

他是这座楼的灵,以古木残留的生气为基,浸染了八百年满楼书墨的灵气才修炼成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青木才是最契合这座楼的存在,他的出现是对元徽地位的动摇,故而在他化形的第一天,元徽就想将他收入《钟灵册》,变作画上一抹淡影,永不见天日。

可他终究没有,反而将青木留在了这里,名义上是道童,私下里以心血教之,纵观六阁弟子,青木亦可居于上流。

因此,元徽现在并没有不悦,而是反问:“你认为他祸患,是出于昨日那颗天降杀星吗?”

青木默认了。

“杀星命格……从古至今,也就出了三个。”元徽感慨道,“第一个是杀神虚余,以一己之力结束了诸神治世的时代;第二个是萧夙,若无他剑指八方便没有重玄宫在风雨飘摇中稳坐高台的底气;至于这第三个……”

顿了顿,元徽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我们都不知道,他会有怎样的未来。”

青木愕然抬头,他是知道天法师已经亲眼见过了暮残声,可听元徽这话暗示,常念竟然无法看清暮残声的命轨,不能推演出他可能走上的未来道路。

“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元徽摩挲着茶杯,“同样是杀星天命,当年尊者一眼就看出了萧夙的命轨,知他无论走哪条路都是血色满途,到最后难免堕入魔障,因此才……可是这一次,尊者除了杀星入命轨,再看不到别的东西。”

青木眉头微皱,观星者不能预见命轨,除非是有大能为目标遮掩天机,然而天法师何等人物,能够遮蔽他双眼的神通唯有道衍神君才能施展,可这太过荒谬可笑了。

“不是遮掩天机,而是杀星之力太盛,完全压过了他命轨上的其他星辰。”元徽看出了青木的想法,“如此一来,尊者虽然不能看出他的命轨走向,却已经可以推断他的未来。”

冷铁之兵尚且刚过易折,何况是血肉之躯的生灵?纵然是杀星入命非同凡响,在血途上渐行渐远终将不归,必得杀劫缠身终杀己,虚余如此,萧夙如此,暮残声难道就能逃脱命数?

青木低声道:“正是因此,弟子才不明白阁主为何要这样做。”

“你不懂。”元徽深深地叹了口气,眉眼间满是疲惫,“我辈修者说是‘顺应天意’,实则你看这些脱胎换骨、修炼延年之法……哪个不是逆天而行之道?倘若一味遵循天命,世间万物都该随草木一般枯荣生灭,妖魔人鬼同蝼蚁蟪蛄本无区别,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分得三教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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