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月梨花瘦 第48章

作者:激辣鼠女 标签: 古代架空

  颜暮雪小猫儿似的圆眼睛睁得溜圆,就连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你、你你看得到我?可、可我看不到你,这不、不公平。那你对着空气说话,肯定、肯定也很蠢,干嘛就骂我……”

  颜暮雪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但又觉得是自己很对不起纪清玦,被他骂几句好像也没什么。

  他呜咽着,小声又认命的说了句:“算、算了,你还是骂我吧……”

  纪清玦好像轻轻的笑了一声,太短太快了,颜暮雪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我不用开口就能和你说话,所以,蠢的只有你。”

  颜暮雪咬着下唇,气呼呼的翻过身子,脸朝下趴了下去,将脸埋在了手臂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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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清玦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找不了清虚是因为我在你们大婚之日,在赵弦思心上捅了一刀,被他关在暖阁里的时候又逃出去跳河。所以现在被一根锁链束着脖子绑在屋子里,你听懂了没?”

  颜暮雪呆唧唧的抬起脸,满面震惊。

  可是纪清玦没给他回应的机会,劈头盖脸的就把那些记忆球往他身上砸了过去。

  颜暮雪只来得及小声的呜咽,便又头晕晕的接收未知的记忆去了……

第45章

  纪清玦死后,灵魂一直沉在那片湖底。

  直到琉璃雪灯重现,他的魂魄才被引入颜暮雪体内。

  自二人在梦境相遇,纪清玦从最初的诧异到后来的平静只花了极短的时间。

  少年的记忆也在他脑海里铺陈开来。

  原来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的少年叫做暮雪。

  暮雪与赵弦思之间的纠葛,纪清玦没有记得太清楚。

  他对颜暮雪落水之前的那些回忆反而更加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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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暮雪是个被全家人捧在手心上疼爱长大的小公子。

  他有极其疼爱他的爹娘,宠爱他的兄姐,他平平安安的长成了甜甜软软的小糖罐子。

  他的淘气哥哥会爬树给他摘杏子吃,他的大姐姐会在他被淘气哥哥欺负的委屈巴巴的时候,拿帕子温柔的擦干他的眼泪。

  纪清玦平生第一次产生了些许嫉妒的感情。他很羡慕,羡慕那样平淡的,温暖的,带着烟火气的俗世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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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茫然的睁开眼,入目之处是一片红。

  包括自己身上,还穿着一身热烈的喜服。

  眼波流转之间,纪清玦隐约听见有人喊着颜公子醒了。

  赵弦思穿着一身朱红色的新郎服,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纪清玦略显迷茫的眼眸缓缓聚焦。

  赵弦思牵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就连他说话的口吻也是那般陌生。

  “暮雪,你终于醒了。”

  赵弦思身旁站着一个矮胖太监,也在一旁附和着:“京城内外谁不知道今日是帝后大婚呐。这京城里的每一棵树上都挂上了红绸缎呢,真真正正的十里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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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清玦阖了阖眼,长睫毛轻轻晃动。他不言不语,只是轻轻咳嗽了两声。

  赵弦思伸手搂住他的背,慢慢将他扶坐起来,又捏起茶盏温柔的给他喂水喝。

  赵弦思宽大的衣袖略略下滑,露着一截白玉似的手腕,依旧戴着那串黑曜石手串。可是仔细看去,他右手腕子里延绵而上的一条细微的血痕若隐若现。

  纪清玦眸色微微闪烁。

  “可还难受?”

  纪清玦依旧不作答,只是略略点头,便开始挣扎着下床。

  赵弦思略略皱眉,却还是扶着他慢慢下了床榻。

  路过那面落地镜的时候,纪清玦还是忍不住微愣。

  颜暮雪与他,确实长得太像了,只是颜暮雪的眼睛似乎更圆一些,浑身上下又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乖软。

  盛放着妆奁的案桌上此时正放着一根金步摇,流苏虽美却并非皇后该有的规格,只是簪尾倒是颇为尖利。

  纪清玦伸手便将那金步摇握在手里,指尖微微颤抖。

  颜暮雪丝毫不会武功,就连力气也很小。

  赵弦思从身侧拥着他,见他拿了那步摇,倒是极为难得的露出一个清淡的笑:“这是朕的母妃,唯一留下的东西了。暮雪,替朕好好收藏着,可好?”

  怀里的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极慢极慢的转过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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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弦思微微垂着眼看眼前人,心口传来的细密疼痛却让他短暂的失神。

  那支漂亮的金步摇,被少年握在手里,狠狠扎进了自己的心口。

  他和他说过,自己的心长在右边。

  而少年扎的,正是右边。

  血浸没在喜服里,瞧不分明。

  纪清玦拔出那支步摇,眼神冷淡的往上看,正正对上了赵弦思的眼睛。

  他双手握紧那支滴血的金步摇,用尽力气朝赵弦思喉间刺去。

  赵弦思伸出右手挡下了他的攻击,而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也因为被刺穿而开始滴血。

  可是赵弦思却笑了,唇边浮现出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冷酷笑意:“师父,暮雪力气不够,你还是杀不了我。”

  纪清玦仍旧不发一语,只是冷淡的将金步摇拔了出来,反转过来,正欲对着自己的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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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监尖细的叫喊声在耳边炸开,“陛下,陛下遇刺了——”

  纪清玦的手被人按着扭到身后,手里的步摇也掉在了地上,他狼狈的被侍卫制服着。

  赵弦思一脚踏过那支步摇,似是无知无觉,只是一步一步走向被制服的纪清玦。

  他的双手按在纪清玦肩上,神情清冷到近乎残忍:“师父,你怎么会醒呢,他到底做了什么?暮雪呢,你又把暮雪藏到哪里去了,啊?”

  纪清玦觉得自己的肩膀几乎要被他捏碎,却还是强忍痛楚,故意嘲弄的笑道:“他死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报复的畅快在心间蔓延开来,纪清玦毫无畏惧的直视着赵弦思乌黑如墨的眼眸。

  赵弦思的手缓缓的按在他的脖子上,眼睑微微垂着,似是看不清眼里是喜是悲:“可惜你真的不会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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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关在了暖阁里,所有的窗都被封死了,只留了一道通往御书房的小门还开着,却也被一重重的侍卫把守着。

  纪清玦不想活,也不想救赵弦思。

  那血痕及腕,意味着赵弦思命已该绝。

  可偏偏这人还活着,莫非是颜暮雪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的命数?

  即便那个叫萧骐的侍卫把颜暮雪锁起来的东西拿给他看,他也不曾改变心意。

  他反而更在意那张画像,落款处被人用细微的手法写下了两个肉眼不可察觉的小字。

  纪清玦微微抿起唇笑了。

  果真是郁远。

  他将颜暮雪写给他的那些信,一封一封,放在烛火之上,烧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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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暮雪捏着衣角,当看到纪清玦装病偷跑出去跳河失败,又被抓回来绑在屋子里的时候,这段记忆终于结束了。

  他嗫嚅着开口询问:“清玦哥哥……杜西楼就是郁远吗?”

  他依稀记得郁远最后和纪清玦的约定,便是要在云南不见不散。可是纪清玦却独自死在了那片湖里。

  颜暮雪也没忘记,杜西楼那张破碎可怖的脸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与那位清艳绝伦的神威将军的眼睛,是一模一样的。

  “你还不算太蠢。”纪清玦的声音清清淡淡:“可惜和我一样,眼光不大好。”

  颜暮雪咬咬唇,没有接话。

  过了许久,才听见他软声道:“清玦哥哥,我会、会想办法出去的,你别担心。”

  纪清玦没有回话。

  颜暮雪揉揉眼睛,又觉得困了……

  他被困在梦境里,每天清醒着的时间少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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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暮雪在梦境里浮浮沉沉,每日里只能清醒片刻。他都会率先出声喊纪清玦的名字,但是那人并不常理他,只是偶尔被他闹得烦了才敷衍他两句。到后来,连敷衍也懒得,似是将颜暮雪的声音阻隔掉了。

  而纪清玦把记忆也藏了起来,不让颜暮雪见着一丝一毫。

  颜暮雪每天只能可怜巴巴的坐在梨花里等啊等,等着能出去的那一天。

  可是日复一日的等待让他害怕,让他绝望。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累,越来越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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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暮雪已经没有力气坐起来了,他虚弱的躺在梨花上,面色苍白,已经不知道被困在梦境里多久了。他好久好久没听见纪清玦的声音了,这里寂静如死水一般,越来越让他害怕。

  “清玦哥哥……”

  果然还是没人理他。

  颜暮雪虚弱的勾了勾唇,小声啜泣着,释放着心里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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