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人间 第69章

作者:老草吃嫩牛 标签: 布衣生活 业界精英 古代架空

  那段时光是多么的美好。

  爱着自己最爱的人,享受着质量一流的物质生活。

  每一天他都无比快乐。

  他有一所小公寓,就在圣霍夫的最高山上。

  他常抱着自己的爱人,坐在公寓的阳台俯视圣霍夫,他说,以后回到故乡,他就打造一座东大陆排名第一的艺术之都,而他的艺术之都,要比圣霍夫大十倍,百倍,千倍大!

  还会以爱人名字去命名这所都市。

  给他修建最大的舞台,请最好的舞蹈编导。

  给他做全世界最奢华的舞蹈大秀。

  以后,他是东大陆艺术之都的无冕之王,而他的爱人就是王后。

  他的爱人笑的浑身颤抖,什么也不说的热烈拥抱他,激吻他……

  总之人家就是不相信。

  其实那时候的俞东池真的没有胡说,他虽然对名下封邑只有抽税权利,可到底他小口袋也有像是常辉郡这样的零碎土地,是可以操控的。

  有句地球的老话说的好,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如果将盖尔星球分成四片儿大陆,而整个的东大陆,在几百年以来,一直就是在李氏的控制下慢慢发展着。

  时光进入现代社会,李氏家族十分识趣的退居幕后。

  然后呢?世界就真的属于人民了?

  人民大概觉着是这样吧。

  去九州各地看一看吧。

  风和日丽的下午,恰巧假期,心情好,就随便出门遛弯儿。

  迈步街口某公园兜圈儿散步,不显眼的地方,你总能发现这样的石碑,某某大将军封邑,某某郡公捐赠土地,某某地,某某家私人土地。

  你花着你不在意的二十文进公园溜达一圈儿,而这二十文,有一文却永永远远属于某个群体,它不归于国家税务部门计税,听上去一文钱没有多少,可架不住人家的地盘在东大陆犹如星星点灯,汇集成河。

  就拿进步党来说,作为是如今三常州政府的管理者,如果该党出台的各种政策,违背了俞东池的意愿。

  那么,俞东池会毫不犹豫的对他说,从我的土地上滚出去。立时,进步党的触角,还就真的扎不出去了。

  而那时候,俞东池是真的想把东大陆的艺术之都,放在三常郡这块贫瘠的土地上。

  至于三常郡到底是如何到了俞东池的手里,这事儿说出来也不算复杂。

  俞东池的母亲是女王,她先后与三个王夫结契。

  而俞东池的父亲是第三位王夫,是魏国世家子。

  三常的外姓王就是世家内斗引起的一场内战。

  战乱结束之后,三常就作为战利品,分配给了魏国的俞家。

  能一次得到这样大的地方,那也不是俞东池远在魏国的祖父有多么爱他,那是因为,魏国距楚国一南一北,由于中间距离昂长,他的那个老奸巨猾的爷爷就把这里顺手当了人情,送给了幼孙。

  亏得这片土地给了他,若是给了其它任何人,三常郡的命运却不知道又要滑向何处去了。

  这片土地是礼物,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也是礼物,甚至常青山那些石窟,也是在人家俞东池私人的土地上被挖掘出来。

  俞东池兄弟姐妹八人,俞东池是唯一自愿随父姓的子嗣。这也就是说,他不再是王权的顺位继承者。

  既然放弃王权,那么金钱上,女皇也好,还有他的父亲也好,私下里倒是对他大有弥补之意的。

  俞东池不能继承王位,更不能继承魏国那边宗族宗主位,可他却悄悄的变成兄弟姐妹里,最大的土地主。

  有钱,有土地,还有个伟大的理想……

  一切都那么的好。

  然而,在他带着爱人归国之后……一日清晨,他却看到了院子里的游泳池内,安静的躺着一具尸体。

  他曾最爱的人不体面的魂断游泳池,只留下一句遗言。

  “阿池,感谢您爱我,可是,爱您太辛苦了……我累!”

  “我累!”

  有多累?

  累了,转身离开自己也好啊?

  为什么要死?

  俞东池觉着,其中原因,他隐约知道,却又想不明白……

  他难过了很多年,一直困惑纠结,然后,今天当鸽子猛的从沙发上坐起来。

  他笑着看了一圈那些客人之后,说了一句:“真有意思,我又与你们不熟,见天不打招呼上门来看望我?跟我这个连门都没出的小庶民,说这些放屁没味儿的话有意思么?老子不懂你们说的话,你们也不必天天来问候我的贵体……老子没有贵体,以后死了,兴许尸体就有一具,到时候再说吧!走了!!”

  他转身就离开了!

  而俞东池,也因为这句话。

  他却一下子悟了那句“我累!”

  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可真傻!

  俞东池猛的捂住脸,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夜幕降临。

  屋外响起礼貌的敲门声,俞东池慢慢站起来,回到书房桌前,他拿起绘图笔,面上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外露。

  门推开,肥胖的关秋安满面笑容的端进一盏汤,满面恭敬的进了屋。

  “打搅了!您的补汤!”

  俞东池没抬头的点了一下。

  他身边这两个人,在外面有两个外号,关秋安外号“识时务”,而周松淳外号“会算计”。

  俞东池如今却忽然觉着,也许,这个外号是起错了的。

  他到底被算计了多少年?

  又有多少人算计过他呢?

  无论是周松淳或关秋安,其实他俩都算不得是俞东池的侍从,按照过去的老规矩,他俩算是陪他一起长大的幼童伴伴,现如今的时代可叫助手,也可叫秘书。

  他两出身很好,均是家中幼子,也是在五六岁那么大的时候,就被家里送来与他做伴的。

  那个时候,一切都不明朗,俞东池的伴伴有很多,可是随着他慢慢长大,三十多位伴伴,最后也就走的剩下他们两位。

  于内心,俞东池把他们看做亲人。

  可是,他们真的是亲人么?

  关秋安憨厚的笑着,小心翼翼的将汤放在一边的小椅子上,还十分贴心的说:

  “您该休息一下了,工作这事儿,是什么时候都忙不完的。”

  俞东池点点头,随手丢下绘图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见俞东池坐到一边端起碗,关秋安立马十分利落的跑去收拾桌面。

  他将那些文具归类,又将图纸一卷一卷的收拾起来。

  他这个善解人意的小样子,可完全可跟他在外面的彪悍样子相反,许是做了不好的事情,关秋安一边收拾,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闲话。

  “那小家伙也是任性,竟然说走就走了,真是……唉!您不知道,宣先生年纪大了,想的也多,老爷子走的时候还在不断的问我,那是谁呀,是啥职务啊?他可是做了什么事情,失了礼,触怒了贵客啊?”

  俞东池不紧不慢的喝着汤。

  “……我跟他说了,哎呀!您老可真是想多了,没您什么事儿!那就是个小孩儿,什么也不懂呢!您老担待,我们以后慢慢教就好了……不过,也怪不得他,到底他跟咱们是不一样的,您也甭担心,明儿我就接他去……”

  他絮絮叨叨的正在说着。

  端着汤碗的俞东池却忽然没抬头的对他说:“老六,你走吧。”

  抱着图纸的关秋安一愣,图纸洒了一地。

  他惊愕的四处看看,却发现,以往总是担待,给他补漏的周松淳却不在。

  怎么办?下去找十三去?

  可是十三也好像生气了呢……

  二十多年一起成长,打小的交情,他以为他足够了解俞东池。

  他最重情谊。

  “您……说什么?叫我走?”

  俞东池依旧在喝那碗汤,依旧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他就像打发垃圾一般的随口嗯了一声,确定了这个不好的消息。

  而他这个样子,关秋安却只在大殿下,二殿下身上见到过。

  那两位,对什么都不在意,处理事情也总是一副这个样子。

  叫你做什么你去做就是了,我的话,就是结果,我是不会与你多解释的。

  关秋安浑身颤抖的蹲在地上。

  俞东池放下汤碗,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跟他的兄长们,一模一样。

  夜幕降临。

  江鸽子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

  他如今就住在薛班主的隔壁,地下室里最大的一间屋子里。

  说起老戏台地下室的这些屋子,它的建筑情况,有些与地球日式公寓的形式相近,又不同的是,住在这里的人是睡在大通砖炕上,人不住到地下去。

  江鸽子行李简单,除了连燕子那时候留下的那些书籍,剩下的他都卖了。

  因此,回到地下室,室内的一干生活零碎,那都是老街坊给他置办的,用的钱儿,是办散伙饭那些余款买的。

  所以,他有新的铺盖,新的书桌,新的待客的小沙发套,甚至,他还有了一部新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