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人傻福 第116章

作者:风之岸月之崖 标签: 情有独钟 种田 生子 古代架空

  宋离微微一怔,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剑君清也朝童潼看了一眼,他沉吟着,道:“也许还有机会也说不定,只是这大夫恐怕非得医术卓绝才是了”。

  说到医术卓绝的大夫,沐老夫人也只能是长长叹息。

  这天下,想要一个医术卓绝的大夫,哪里会有那么容易。

  剑君清见二老神色愁然,他又安抚两位老人:“不急,等一会父亲回来后,再与父亲好好说道此事,想来父亲总也该有办法的才是”。

  老侯爷点头,叹息一声。

  沐鸢已经下葬了,她的事情算是办完了,可这回城的路,沐臻却并未陪同,他要留下,是另外还有事情要做。

  确定沐侯府在马车已经彻底走远了,沐臻抬手一挥,顿时便见得童袁飞一身囚服,头发散乱手腕戴着镣铐得被人押了过来。

  从知道童潼是沐老侯爷的亲外孙后,童袁飞就知道自己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可是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早,而此刻,沐臻将他押到沐鸢的坟前,显然便是想拿他来祭奠沐鸢的在天之灵。

  看着墓碑上那沐氏阿鸢之墓,以及儿系沐童潼的几个字样,童袁飞不由得双眼泛红,眼底全是掩藏不住的愤恨与……悔意。

  他这辈子,做得最错的,就是没有好好的,以真心善待过童潼的亡母。他娶了沐鸢,给了她正妻之位,却没有给她应有的宠爱,甚至于,他连沐鸢病故的时候,他都还在外头与人洽谈生意,琴声绕耳,美人促膝,在他与人最是风流的时候,沐鸢就咽气了。

  冰冷冰的童府里面,唯一守在沐鸢身边的,只有……只有年幼的童潼,抱着沐鸢已经冰冷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

  合该童潼痴了之后,连沐鸢的死都跟着逐渐的忘了,实在是……那一晚真的不是个很好的记忆,估计也该是童潼最痛的一次,所以……他情愿忘记。

  膝盖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童袁飞一个踉跄,猛地跪在碑前。

  沐臻站在童袁飞身侧,他眸光阴鸷,话音阴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童袁飞佝偻着跪在碑前,他闭起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才道:“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希望……你能给我留个全尸吧”。

  留个全尸吗?

  沐臻冷笑,他没说话,只是拿了酒杯,将酒水洒在沐鸢的碑前祭奠沐鸢,而后转身时,他眸光看着远处微微轻眯,手臂轻抬间。身后的副将举起大刀,手起刀落。

  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洒在沐鸢的碑前,童袁飞倒在地上,已是尸首分家,那双睁大的双眼,虽然已经没了光亮,却阴鸷得让人浑身发寒,像是他死得不甘。

  沐臻只是淡淡回头撇了一眼,只留下一句:“扔林子里去”。

  扔林子里去,自然是拿去喂给豺狼虎豹的了。

  ~

  童袁飞的死,传到江城童俞耳中的时候,已经半个月多月了,那时候童俞刚安排好江城这边生意场上的事情,准备动身前往京城去看望童袁飞最后一面,也算是尽了做儿子的最后本分,可是他没有想到,等他收到消息的时候,童袁飞再在数日前就已经死了,不止是死了,尸体还被沐侯府的人给扔去了树林里。

  那一瞬,童俞整个人都呆了,他心里空荡荡的,不悲不喜,就这么空空的。

  “少。少爷……”小厮担忧的看他。

  童袁飞愣愣的转了眼,他回了神,却是软软在桌边坐下:“算了……”童俞疲惫的叹息:“京城不必去了,就在家里给他立个衣冠琢吧”。

  小厮愣愣的,想转身去吩咐,又害怕童俞这里会出什么事来。

  不过童俞除了那片刻的失神,而后便再无什么异常,他就像往日一样,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顾恩弟知道这事的时候到不意外,他也料定了童袁飞活不了多久,但是他没有料到沐臻会连个全尸都不给童袁飞。

  也是,自己的妹妹在童府受了那样的事情,外甥又因为童府的关系而成了这样,不让童袁飞死无全尸,确实是难消沐臻的心头之恨。

  放下邸报,顾恩弟轻轻叹息一声,他起身出去,刚出了书房,荆筠便立即站好:“大人,您要出去吗?”。

  “恩,告诉古越,我要去溪水村查看,他若得空,便让他一块与我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一些~~剧透丢丢,我感觉……小谢快出来了哈哈哈哈

咳我先休息去啦~

  ☆、衣衫

  

  溪水村,那是顾恩弟老家所在,也是当初他与童潼成亲的地方。

  溪水村虽然是叫这么一个名字,但是这里的水源却并不丰富,有不少人家的田地,甚至还出现了干旱的情况。

  顾恩弟对于溪水村的情况很是熟悉,是以并不需要村长的陪同带路,他便将溪水村再检查了一遍,完了之后,顾恩弟便回到了他在村子里的老屋。

  这老屋是木屋搭建起来的,是顾恩弟祖上太爷搭的,那时候的生活很苦,村子里几乎众人的房屋都是木头搭建起来的,院子外头的墙,不是用石块堆积起来的,就是黄泥塑起来。

  顾恩弟推门进来,他眸光看着这老屋的每一处,不由得眉宇轻拧起来。

  荆筠跟秦风跟在他的身后,两人都只是朝着四周张望并不说话。

  黄点儿扑扇着翅膀,落在顾恩弟的肩头,它也歪着脑袋望着这四周的景象。

  顾恩弟抬手摸了摸黄点儿的头,忽而轻声说道:“我当初,就是跟童潼在这里成的亲”。

  黄点儿咕咕两声,忽而叫喊起来:“童潼!童潼!童潼!”它不知是在兴奋着什么,拍打着翅膀就朝在里面飞了过去。

  顾恩弟听着,却是略微失笑。

  他想起以前童潼教这黄点儿喊他自己的名字时,这黄点儿就像是跟童潼在对着干似的,不是喊童潼傻子,就是喊童潼呆子,气得童潼总是朝着它大吼。

  隐去了嘴角的笑意,顾恩第在老屋里四处走动,随意看看。

  脚下的步子,来到当初他与童潼的院子,房门外的锁已经锈迹斑斑,只是一个用力,就能拿石头把锁给砸开,顾恩第推门的时候,房间里,到处都布满了灰尘,房梁上还到处都挂满了蜘蛛……

  顾恩第站在门边,他眸光转动将房间里四处都看了一遍,依稀间,他想起了当初跟童潼刚成亲的时候,院子里,他牵着童潼的手散步消食,明明就已经痴了的人,却突然兴致高昂吟起了水调歌头,还有房间里,他坐在角落,摆弄着他从箱子里翻出来的东西,提醒让让他别坐在地上时,他却只是像个孩子一样,只是移动了一下自己的屁股……

  想到童潼当初的那个样子,顾恩第的眼底不由得又带了笑意。

  正出神着,顾恩第却听得床底下有动静传来,他低头一看,就瞧见黄点儿的尾巴有小半截露了出来,而它整个都在床底下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顾恩第狐疑,往床边走近两步。

  黄点儿也终于奋力地从床底下倒退着钻了出来,它的嘴里还吊着一根沾染了灰尘红线,红线只露出了一小节出来,任凭黄点儿怎么用力,都再拖不动了。

  顾恩第却看得微微惊讶,他伸手一扯红线,随后,他整个都惊住了。

  在红线的另外一端,是一块玉佩,而压住玉佩的,则是……一件浅藕色的衣衫。

  那是童潼的衣服。

  顾恩第惊得忙将衣服捡起。

  这衣服,童潼只穿过两次,就没再穿了,顾恩第当时还没在意,他甚至都忘记了童潼还有这样的一件衣服,这衣服是何时落在床脚的,顾恩第并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这衣服……至少……至少是他们还住在村子里的时候,落在这里的,不止是衣服,连玉佩都是……

  玉佩……?

  顾恩第眸色一闪,他突然想起宋离曾经说过,童潼的生母曾经给童潼留下过信物,那是童潼唯一能找到外祖家的信物,顾恩第知道那是枚玉佩,可是……这么重要的玉佩,怎么会连着衣服,一块落在床脚的……

  顾恩第想不明白,他又朝床榻看去。

  床榻里面并无半点缝隙,这衣服跟玉佩,是不可能会落下去的,那就只有……只有可能是童潼自己把衣服给仍进去的,可是童潼为什么要把衣服仍到床底下藏起来?

  想不明白,顾恩第急忙甩动衣服,弹去了衣服上的灰尘,仔细检查起来,这衣服上,除了被老鼠咬出的几个小洞之外,让顾恩第心里猛然一疼的是……

  衣裳上那些一块一块的泥渍。

  “这衣服……”顾恩第心里猛然一绷,毫无征兆的疼了起来。

  这衣衫上的泥渍,明显就是被人砸出来的,只有石头或者是泥巴被人用力的砸在身上,才会印下这种成块成块的痕迹……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顾恩第不知道,但是他还记得,当初他还在学院的时候,他趁着休沐的时候带着童潼回来过,后来他们接了童潼要回江城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几个孩子,而那时,那几个孩子正说着难听的话。

  他们说那个傻子真的很憨,打他都不知道还手,他们觉得刘小峰都比那傻子聪明,还说只有傻子才会咬人,就像个狗一样逮谁咬谁……

  那时候……童潼是什么反应?

  童潼浑身僵硬着,脸色微微发白,他睁着双眼惶恐不安又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

  可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

  自己说的是:几个孩子而已,别在意。

  不在意,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童潼显然是之前就已经受了他们的欺负,所以当时他听到那几个孩子的声音才会是那样的反应,可是……可是自己居然让他别在意……别在意……

  自己到底是有资格,有什么立场来让他别在意的?

  他被欺负了啊,他被一群孩子欺负了,砸得这一身都是泥渍,回家了还不敢说,只把衣服给藏到床底下,还强迫他自己装得若无其事,可自己居然都不知道!

  “顾恩第……你到底……算什么丈夫!”扬起头,顾恩第的眼角一片湿润,他声音有些低哑,有些愤恨,显然也是在厌恶着当初的自己。

  童府的婚事是自己答应的。

  心悦童潼的人也是自己。

  知道这桩婚事成了童潼之后,明明还那样的欢愉。

  可是……

  为什么在知道他傻了之后,却给不了他庇护,还让他过得那么小心翼翼而又委曲求全……

  ——我不分家,相公好辛苦才当官了,不能被人弹劾,我、我虽然怕奶奶他们,但我可以躲着他们——

  ——我会乖,我会听话,不会再惹奶奶他们生气了,这样就不会分家,相公就不会被人弹劾,也不会出事了——

  ——我知道我很笨,但我会改,我会很乖,会听话,不会再只会玩了,也不会惹你生气的——

  ——你……能不能,不要、不要纳妾——

  ——也……也别……别不要我——

  心口里,顾恩第已经许久都没有这的痛过了,可是今日,这一件衣服却让他的心里,又痛得那么难受,像是快被人剜掉了一样。

  “是我傻,我才是傻的那个……”他呢喃自嘲着:“是我不知珍惜,不知悔改,才让童潼最终成了那样子,才会让他逃避得想忘了我,是我……一开始就没有给到他足够的保护……”。

  到现在,顾恩第都忘不了,沐侯府里,童潼的话。

  ——那个……我以前……见过你呀?可是……我不记得了呀……你以前跟我玩过吗?——

  不是伤他深了,他无缘无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忘记自己……

  “相公!相公!”。

  这声音!

  顾恩第猛然睁眼,他四下寻找,都没有看见这声音的主人,倒是……看见了那只鹦鹉站在床樑上头一蹦一跳,扑打着翅膀在喊:“相公!相公!”。

  又是这只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