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仙门 第73章

作者:木槿萌萌哒 标签: 仙侠修真 年下 强强 古代架空

第63章

  真是纳了闷了, 又怎么惹他不高兴了?

  尽管云邡在腹诽时用上了一个“又”字, 可谢秋寒其实并不是会轻易闹脾气的人。

  若是他哪日难得闹了脾气, 最后全都要归成云邡的错。

  倒不是真的全怪他,大多数时候不过是云邡心软, 随口全应了,哄着呗。

  谢秋寒要是和方匆那样, 一生气就满地打滚,玩命撒泼, 那云邡才不搭理他。

  可偏偏他是反其道而行,分明是生气了,却还要小意包容,做的周到齐全,让人挑不出任何错。

  还有更厉害的, 他还举着一张委曲求全的脸,不停的在云邡眼前晃悠, 偷偷看人, 可一看过去, 他又一脸的心如死水,扭头就走。

  这样一来二去的, 云邡到最后哪里是在认错,分明是在求情讨饶了。

  今日虽不知又哪里惹到他, 可要等谢秋寒又来那一套,他还不如干脆自觉的直接跳到最后,去讨个饶得了——反正就是几句好话, 一声小秋寒,好哄的很,割不了他几块肉。

  云邡刚想起身跟过去,突然袖子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方成镜正一脸“我懂你”的表情,就好像和他在某一刻成了同盟似的。

  云邡把袖子扯回来。

  方成镜不好意思的收了手,小声道:“仙座不要介怀,小孩就是这样,我阿姐问匆儿要不要弟弟妹妹时,他还说生下来就掐死做馅饼呢,回头就忘了,小孩脾气,当不得真。”

  “………”这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比喻,饶是云邡见多识广,都被“掐死做馅饼”给弄得起鸡皮疙瘩。

  方成镜道:“就他一个时,大家都宠着他惯着他,他自然是无法无天,好赖都没得挑,总不可能塞回去重长,可要是多了一个两个兄弟姐妹,有了比较,这孩子就自然而然要乖顺许多了,识趣着呢。”

  “可据我所知,”云邡提醒他,“你们家没有第二个子弟。”

  方匆母亲早逝,方成镜孤家寡人,哪来的弟妹。

  “看把他惯的这幅德行,哪敢呢,”方成镜气道,“都是我阿姐的错,她说什么无法无天的比乖巧懂事的好,越乖的越受委屈,就是只要一个。”

  云邡心中微微一动,自言自语似的认同道:“说的在理。”

  “对嘛,”方成镜顺杆爬道,“只有一个容易养坏,多养几个要好得多,仙座您还真得多收几个徒儿,彼此之间有个比较,这苗才长的正。”

  这话说的,果然不是亲娘。

  云邡没同他多说,只是想了半天,忽然起身,“走,替我画副画。”

  “啊?”方成镜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带着往外走。

  云邡看着是闲庭信步,可步步缩地成寸,他连跑带跌才跟上,没两步竟然就换到了不朽阁的书房之中。

  方成镜屏住呼吸,眼珠子提溜着环顾四周。

  不朽阁是一个出现在九州传奇里的地名,提名的是太武大帝,住的是仙门首座,除了中州帝京皇宫,没有哪儿可与之比较。

  有人说不朽阁内有洞天,进入后有千里之广,还有人说是内藏机关,其实有九九八十一层楼,每层都满是奇珍异宝,从上古神器到人间至宝,不一而足,还有秘阵护持,居中一日可修行千里,简直是不得了的地方。

  反正没人说,这里真的只有三层楼,几块地板似乎泡水有些腐朽,房间小到有第三个人就转不开身。

  然而此间灵气沛然,气息醇厚,甚至藏着神祗威压,来者亦同样不敢小觑。

  云邡亲自替他搬了椅子,拍拍木桌,“来,坐,带笔了吗?”

  方成镜痴呆着坐下来,“没、没带,画、画什么?”

  “随便画什么,”云邡翻箱倒柜的找文房四宝,“我拿去哄孩子,他就爱收藏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砚台找不到了,你等等,我去他那儿拿……”

  方成镜就这么看着他来来回回的倒腾笔墨纸砚,弄好了还亲自递笔过来,“给。”

  方成镜恍恍惚惚的接过了笔,半天都没把毛捋顺。

  仙座递笔,不朽阁作画,这到底是什么梦中仙境。

  可他受宠若惊归受宠若惊,该画不出还是画不出。

  他作画讲究机缘灵感,又不是对策下棋,见招拆招,作画这事需得天成了,往他脑袋上砸,他才能画出来,就现在这么干巴巴的坐着,猴年马月才能画出来。

  云邡看他一直没动静,道:“怎么,我在这儿你画不了吗?那我出去。”

  “不,不,”方成镜忙道,“并非如此。”

  “那你还要什么?”

  方成镜道:“作画讲求灵感,与他人在不在倒没多大关系……要不,您和我说说话?”

  “可。”

  “………”

  两人大眼瞪小眼,反倒不知道说什么。

  方成镜年少时便与他有“孽缘”,还曾跑来紫霄山求亲,闹了个大乌龙,后来回去继承宗门,经历种种,自然而然就忘记了这回事。

  这些年他远在岭南,听远方传来了不少云邡的消息,见他高楼起了塌,塌了起,心中百般滋味,最后也只是化成宗门一封道贺信,淹没在成堆的公文里面。

  这世上不是没有其他美人,只是如仙座这样的人,再不会有第二个的。

  皮相再怎么绝艳,也总会与其他颜色一起淡去,可云邡有的不只是皮相,他还象征着世上人最艳羡的自由和潇洒。

  修道无非是求一个极致的自由,虽天高地迥,但我可扶摇直上九万里,无一处不能去,虽沧海桑田,但我以三千岁为春,三千岁为秋,千秋不朽。

  以最强大的自在,获得最极致的逍遥,成就一个逍遥自在。

  云邡是当世中最接近这个无限的人,他已然不是作为个人,而是成了一个符号和象征,作为每个修士心中的愿景和祈求而存在着了。

  所有见过他的、没见过他的,都对他念念不能忘。

  方成镜更是一个痴人,又如何能忘?

  一室中唯有二人,方成镜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叹了一声:“仙座当真是神仙人物也。”

  “……”云邡眼皮一跳,可毕竟有求于人,打死也得画完再说,所以忍住了。

  方成镜大概也知晓自己惹了他不快,赶紧坐正了些,靠直觉找了个话题:“仙座怎么样这样惯着弟子。”

  “我乐意。”

  “……”方成镜知道自己一直忽悠他收徒弟,他估计是不乐意了。

  可他说这些,其实是有好意在的。

  “我家只有匆儿一个孩子,”方成镜字斟句酌的说,“我阿姐去的早,长辈们对匆儿多有怜惜,没能及时把性子较回来,以至于他天真鲁莽,屡屡犯错,在青城是出了名的纨绔头领,大家都说他的脾性镇不住宗门,没法继承家业,旁支许多人便起了心思,想塞人进来,很有些麻烦——我倒不是说谢秋寒有什么不好,只是您门下只有他一个,他若出了些差错……”

  他想谨慎说话,但若要提点到位,就委婉不了,只能直说,“这就与百年以前,仙座和魔尊离去之时是一样的。紫霄山树大招风,旁人若有害人之心,他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杀云邡难如上青天,可杀个尚在摇篮中的继承人……总难不倒某些人。

  更何况如今皇室与仙门关系错综复杂,大家各怀心思,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出阴招。

  云邡听了他一番话,神情渐渐沉下来,看他的目光也起了变化。

  都说方成镜不成器,只知道流连风月,是全靠家世荫庇至此,可他既然能在青阳宗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坐稳,心思怎么能简单。

  云邡道:“方城主往日藏拙了。”

  “不敢,”方成镜忙往回收,“不过信口开河,随便听听便是了。”

  云邡不置可否,目光在他脸上定了片刻。

  经他一番“好心”提醒,二人才算打开话匣子,云邡道:“明芝生前,你与她说过这些吗?”

  方明芝便是方匆的亲娘,早年病逝,生前是个说一不二的厉害角色,掌着青阳宗门,在她手上宗门和城衙都合二为一,主城冠以宗门之名,九州多年也只有这么一位厉害的夫人。

  “说是说过,”方成镜苦笑道,“她一意孤行,我们难道还能逼她不成?”

  “一意孤行……”云邡将这词琢磨了一阵,笑起来,“你既然都知道,还拿这个劝我做什么?”

  他笑时眉眼舒展,桃花眼微微弯曲,成了一个巧妙的角度,折射出波光潋滟,直叫人心旌摇曳起来。

  方成镜呆呆看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执起笔,飞快的画了起来。

  云邡倚在桌边,看他作画,心思也渐渐飘远了。

  他想起谢秋寒刚来到他身边时,那时候他还是一个软绵绵的小人。

  这小人儿本来也是要往骄矜富贵那儿长的,可在他眼皮子底下,却反倒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被逼的内敛懂事起来。

  他那时无能为力,不忍也得忍。

  后来回到天宫中,他不由分说的要把谢秋寒藏进羽翼下,什么都不同他说,什么都不给他碰的,希望他能回去刚开始的样子,结果就是谢秋寒变着法的闹事,一次次陷进险境里。

  这种种,当真是因为他从没养过孩子,所以不得其法吗?

  其实并非。

  只是因为一直没能忘记那份无能为力,所以要一意孤行。

第64章

  入夜后, 星河漫漫, 像在深蓝色绸缎上洒了一把碎银子。

  九宫八观的建筑点起了灯, 灯火一盏盏升起来,地面也流转出一片漫漫火光。

  路过的弟子三两成群, 同谢秋寒行礼打招呼,而他一个人走着, 随口应了几声,慢慢的, 走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

  再抬头一看,眼前是一条索桥,铁链在山谷旋上来的风里摇晃着,幽深的底部好像藏着獠牙凶兽。

  谢秋寒一愣。

  怎么走到这儿了。

  他倒是很知道铁索桥下面是什么样子,凶兽是没有的, 不过是半人高的草木,里头爬着蛇虫鼠蚁, 不过都不咬人, 估计仙山里的耗子都是吃素的吧。

  他十岁时被人推下去过, 竟然没死,还在下边苟活了大半日, 瞧着上边索桥上的外门弟子成群结队的经过,自己拼命叫唤求救, 可嗓子都叫哑了,也没人听见。

  那种恐惧和绝望至今历历在目。

  最后来救他的人是云邡。

  那时候他年纪小,傻里傻气的, 也没想过,倘若云邡真只是个画灵,那他怎么能从画里飘出那么远,还能从阎王爷手里把一个将死的孩子给抢回来呢?

  这样的通天本事,哪是普通山精鬼怪能有的。

  可要说云邡不普通,他又的确是手无缚鸡之力,日常头疼脑热,偶尔精神好了还故意装病使唤他,实在看不出什么有大出息的高手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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