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 第60章

作者:姬泱 标签: 布衣生活 古代架空

  他还挡在我面前。

  我,“滚!”

  

  第77章 番外 琉璃——死鬼

  

  琉璃

  一 死鬼

  我是故事开始就已经死去的人。

  我只留在他的记忆中。

  我的名字是阿伊拉。

  我出生在高昌城,是父王唯一的女儿。

  父王阿尔术依有两件最为自傲的利器,一件就是他的军队。

  十二年前,他的军队灭了柔然,抗击匈奴于大漠之北,横穿大戈壁,把矛头对准了中原大郑,十万大军逼近丝路。

  别人都说他想要饮马黄河,我知道那是他的梦,可他盘子中的肉却是大郑西疆的河套平原。

  据说那里水草肥美,一年四季都没有风沙。女人可以穿丝绸的衣服,涂着鲜艳的胭脂,不用再用厚重的头巾包裹住亮丽的脸。

  而高昌王第二件利器,就是他的公主。

  公主美貌足可倾国,任何想要得到她的男人都会成为高昌王手中的剑。那些男人们把对方看成是自己的敌人,互相仇恨着。他们也许曾经是兄弟,也许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可他们都背叛了彼此,为了得到高昌王的许诺而互相残杀。

  最后城邦被毁灭,土地被纳入高昌的版图,无一例外,我的父王阿尔术依是最后的赢家。在高昌,在整个西疆,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得到过我。

  最后,父王把我嫁给了大郑的皇帝。

  那个比父王还年长一岁,拥有无数后宫美人,还有几个成年儿子的凤化帝。

  到了大郑的国都雍京,我才真正了解那个隐藏在父王心底的梦。美轮美奂的雍京,是高昌人梦中都无法梦的天堂。它是用无数珍宝堆起来的仙境!

  和雍京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雕梁画栋比较起来,被人称为丝路明珠的高昌城就像一个落败的土堆,上面还飘荡着狗尾草。

  ——这是他说的话。

  一想到他,原本应该如碎末一般疼痛的心却没那么疼了,那些惨烈的回忆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月光,皎洁的颜色,有淡淡温柔的感觉。

  认识他,是在一年端午夜宴,那个时候我十六岁,他十八岁。

  而我知道他的名字,却在从高昌到雍京的路上。

  我的随嫁女官稚罗给我一本书,上面记载着大郑皇帝所有皇子,后妃的姓名,年纪,出身,爱好,有些人物,在文字的旁边,甚至还会画上一个小图。

  ——皇长子承怡,凤化十八年生人,母崔美人,原是后宫的洗衣服的女奴。

  他的文字旁边有一个小图。

  平凡普通的样貌,眼角一颗泪痣。

  女官稚罗对我说,“公主,请您记得这个人。

  他的生母出身卑贱,可他却是大郑皇帝第一个儿子。

  曾经也有人说过,皇长子不是皇帝的儿子。因为皇帝即位了十多年没有孩子,当时大郑朝廷上的文官们曾经以这个原因攻讦过皇帝,并且曾经逼迫他退位,后来皇帝把那些人都杀了。再后来,皇帝的儿子们不断出生,这才打破了原来那些传闻。”

  “因为他的出生让皇帝的皇位变得稳固,所以皇帝一直很疼爱他,可是因为权利和政治的原因,皇帝不能册封他做太子,可却十分喜爱他,所以一直让他和太子在一起读书。他甚至还可以自由出入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也就是微音殿。”

  “他是长子,却因为母族地位实在太低贱,所以无法成为太子。”

  “一个人,如果无限接近高位,却无法真正得到,一定心存怨恨。”

  “请公主记得这个人,他可以为我们所用。”

  我会记得他。

  那年端午是大郑太子十四岁的生日,夜空中燃烧着漫天烟花,绚丽至极。

  我记得他的眼睛,像天山上最纯洁的水一般,穿过了万般虚妄繁华,隔着美丽妖娆的舞姬,琼浆玉液,满座的皇族贵戚看了过来……

  真正见到他之后,我才知道,那些画像,那些探子探出了的东西,都是虚假的。

  他是和高昌武士完全不一样的男人!

  他并没有任何的愤恨和不满。

  他安静的像清澈的河流。

  他长的和画像一点都不像!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秀的男人。

  他不像皇帝御座旁的太子,那个雪一般冰冷美丽的少年,拥有剑一般锐利的眼神,他给人感觉很特殊,那是一种柔软纯净的感觉,孩子一般。又好像是高昌最上等的丝绵结成的布,或者是天山顶上飘来荡去的云。

  他的头发很软,有些浮,扎金冠的时候,还会留下两绺在额角,我以为是他不想扎起来,其实是那些头发很散漫,自己不想被扎进去。

  他很爱笑,笑起来嘴巴裂开,眼睛都被笑成了眯眯眼,像一只满足的猫咪。

  有些事情,从来没有人知道,我的父王也不知道。

  这个世上有两个男人,我无法诱惑。

  一个是我的丈夫。

  在高昌的流言中,他是一个昏庸懦弱的君王。他胆子很小,可是喜欢打猎,他却曾经被猎场突然冒出来的狐狸吓到跌落马下,他坐拥美色三千,却梦想着炼丹成仙。

  他和郑人一样,过多的财富,过多的书籍,过于安逸的生活磨掉了野性,让他们驯服如同羔羊。

  可,当我真正面对他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父王错了,而且错的是多么的离谱。

  他不是羔羊。羔羊不可能拥有那样锋利的眼神,雍华的气度。

  他是一只狮子,也许只是一只打盹的狮子,可他毕竟是一只狮子。

  和他相比,我穷兵黩武的父王就好像一只驯良的骆驼,还是母的。

  ——这也是他说的。

  我的丈夫对我毫无兴趣,不是因为他守礼克制,而是他的选择是在太多了。

  在大郑的后宫,世间的绝顶美色如同沙土一般不值钱。

  即使我是高昌的公主,我的美艳名动丝路,在我丈夫眼中,我不过是父王送到雍京的一个人质,一个随时可以杀戮,放弃的人质。

  另一个人,就是他!

  我知道他喜欢我,从那一眼中我就能看出来,可我却发现,他离我的距离那么遥远,比高昌到雍京还要遥远。

  他也在大郑宫住,也许是他还没有自己的封号,还没有府邸,不能搬出去住。他很喜欢见到我,他知道我喜欢吃宫里的菜肴,就进可能的把瓜沙肃兰诸州进宫的水果带来给我吃。他知道我喜欢吃那些东西。

  他说,只要胃口好,肚皮吃的饱饱的,就没有那么想家了。

  他和我很亲。

  他是孩子一般的男人。那个时候,他喜欢眯眯眼,爬在桌子上,看着我吃着昂贵的葡萄,然后咧嘴笑着。

  那个时候阳光暖暖的照着。

  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湛蓝的天空下,是夯土建起的高昌城。房屋鳞次栉比,从王宫的阁楼望出去,有骡马,有水井,作坊、市场、庙宇、还有裹着头巾的人群,熙熙攘攘。远处是天山美丽的雪峰。

  隔着这些喧嚣,我看到王宫外面的一个小园子,种着几棵沙枣树,树荫下面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拿着树枝编小篮子,她的旁边坐着一个同样年纪的小男孩,手中捧着一个考囊,正在大口吃,还不时偷偷的亲亲小女孩的脸颊。

  承怡让我想到了那两个孩子。

  仿佛我就是那个编花篮的小姑娘,他是个吃着考囊的小男孩。

  我喜欢他。

  他也喜欢我。

  我们却无法在一起。

  因为我是他父亲的女人。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难受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人死了还会心疼。

  眼前大雾弥漫,只有三途河水静静流淌的声音。忘川这边撑船的人面带黑纱,手执摇撸,安静而缓慢的摆渡着。在大郑的传说中,女人过了三途河,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就会在对岸等待着,为她牵引上岸。

  可,如果那个人依然活着呢?

  他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

  这是我强求来的。

  那个时候,我在后宫毫无建树,所有人都把我忘记了,我的父王却突然来的信。他说,这个冬天很难过,他受够了,他要在明年开春进军丝路。

  高昌和大郑之间已经断断续续的打了七年了,郑人且战且守,烦人至极。

  大郑北面抗拒匈奴,东海防御封国,还有南方沿海的一些海盗和属国,战事开销过于庞大,所以对高昌,他们是能安抚就安抚,能和亲就和亲,如果这些怀柔政策都不管用了,……

  那个时候,我们都还不知道,如果越过了他们怀柔的底限,后面将会是什么?

  父王想要的是整个西疆的战事部署图。

  当时,我只知道守在西疆的大郑将军叫做裴檀,裴家是东宫太子文湛的外戚。

  父王想要的东西,我无法得到。

  我只是后宫的妃子,不能走出后宫,永远不可能接近微音殿。

  女官稚罗告诉我,“公主,您可以去找大殿下,他一直在微音殿,他一定知道一切!”

  我知道他知道所有事情。

  如今,高昌和大郑战事吃紧,虽然我还是经常能看到承怡,能吃到他送过来的水果,可我却从他那双眼睛中看到一些黯淡。

  他一定知道所有!

  我知道,我不知道,父王想要我知道,父王不想让我知道的,……这样,他全都知道。

  可是他从来不说一个字。

  那天,他又来了,我问他,“你能帮我吗?”

  ……

  他似乎有些意外,我抓着他,用力的求他,可他只是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艰难,却决然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