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乜
周竹叹气道:“我在想,若是阿炎当初不离家,会不会如今也是同小时候那般开朗爱笑的人。”
青木儿一怔,不知如何劝慰阿爹。
不过周竹也不用他劝慰,周竹虽觉得如今大儿子改了性情,但为人沉稳有魄力,亦是极好的。
几人边聊边给老丝瓜剥皮,两百多个老丝瓜想剥完要费不少时间,剥完了还得洗洗搓搓,但为了能赶上午时的阳光,他们加快了速度。
赵有德弄完后院的菜地,把拆下来的竹子搬到灶房里,洗了手,装了一大盆水,把剥好的丝瓜络放去洗。
他的手泡到冷水里,不多久,一双手就给冻红了,但他干惯了重活儿累活儿,这点冷不算什么,就这么泡在水里搓洗。
人多,自然就干得快,赶在午时前,洗完了这两百多个丝瓜络,然后挨个用麻绳绑到了长绳上,绳子从桂花树扎到了堂屋的屋檐下,来回两根,正好挂完。
这日太阳大,丝瓜络只要晒一天便能干透,到了傍晚,青木儿和双胎一块儿将两百多个丝瓜络回背篓里,明日一早,便背到镇上去卖。
除了卖丝瓜络,还有家里种的菜,也一块背去,东西多,周竹便打算起早些,全部人一块去。
卖东西一时半会儿未必能卖完,索性中午就在镇上吃碗面,家里忙活儿了这么久,偶尔吃碗面,换换口味。
青木儿心下满是期待,他从前见到外头的饭馆面馆飘出的香味,馋得很,奈何没有机会,也没有钱,只能闻着香想想。
如今能去吃一回,有些开心,加上中午歇晌,晚间睡觉时,就有些睡不着。
但他不敢来回翻身,怕吵醒赵炎,就这么侧躺着看着木窗缝隙透进的月夜微光,看着看着,什么时候闭上眼的他也不知道,待他睁眼时,已是第二日。
此时屋内半暗,仅有一根蜡烛立在床头,他迷糊间听到有人喊他:“清哥儿,醒醒。”
“嗯?”他下意识回了一声,睁眼便看到赵炎站在床前半弯着腰喊他:“卯时一刻了。”
到镇上卖菜得赶早市抢摊子,因而得赶在辰时初刻之前去到镇上。
青木儿一下就清醒了,他怕耽搁时间,连忙拉起被子想起来,被赵炎挡了一下,赵炎皱着眉说:“别急,当心着凉。”
青木儿愣愣地看着赵炎,反应了好一会儿,兴许是昨夜睡得晚,天不亮就醒让他此时有些发懵,他揉了揉脸,盖着被子坐了起来。
脚一抻,发觉床尾有东西,他看过去,烛光照不进的角落黑漆漆的,看不清是什么物件儿。
赵炎起身把衣架上的厚衣裳拿过来,说:“薄衣裳在被子里暖着,这厚衣裳方才烘过,不甚冷。”
青木儿微微愣住,讷讷地接过厚衣裳,他抱在怀里,确实不冷,还有一股柴火味,想必是赵炎起得早,特意拿去灶房烘的。
“怎么了?”赵炎见他发愣,问道。
“没。”青木儿回过神,低声问:“你怎的起这么早?”
“菜多,拔菜得早些。”赵炎说。
“拔完了?”青木儿抬起头,着急道:“何不喊我?”
昨晚吃饭时,就说到要早起拔菜,不过阿爹没说何时起,他还以为只比往常起来的时辰早一些罢,他还想着要起来拔菜呢,谁知卯时一刻便拔完了。
赵炎听闻小夫郎语里焦急,坐回床边说道:“夜里霜露重,再者说,拔菜我同爹来就行,阿爹也没有起那么早。”
听到阿爹也没有起早,青木儿松口气,他就怕自己懒散不干活儿惹人嫌,虽说他知晓家里人不会在意干活儿做多做少,但他自己不能这样想。
一家人眼里都有活儿,这样才能同心,不然久了,势必会心生嫌隙。
“那、那我换衣裳。”青木儿抱紧厚衣裳转过身,他停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背对着赵炎小声说:“你先去忙吧。”
“嗯。”赵炎应完没有立即走,烛光闪动,他盯着小夫郎姣好的后颈出了神。
小夫郎微微垂首,柔顺乌黑的头发绕过脖子垂落在身前,独独空出一处白皙的后颈,这后颈犹如鲜嫩的茭白,立在微敞的衣领上。
洁白的茭白鲜嫩脆甜,一口下去糯滑爽口,诱人得很。
赵炎半垂眼眸,偏头一口咬了上去。
青木儿吓得怂起肩,他想往前躲开,被赵炎追着又咬了一口,他一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被赵炎攥着无法挣脱,他想转回头看一眼,刚偏过头,只见赵炎轻轻抬眼,眼眸里尽是无法压制的欲|火。
昏黄的烛光在动,赵炎眼里的火光也在动。
他咬住这诱人的后颈,便怎么都不愿放开,他对情事一知半解,只会用本能鲁莽,心中的火就像被困在火灶灶肚里,四处乱窜却找不到出口。
他揽住小夫郎的腰身把人拉回身前,双手拉起小夫郎的衣摆,狠狠揉搓小夫郎柔软的肚子,且越来越往上,捻起小树木的皮孔便使劲儿碾磨。
啃咬从后颈来到侧颈。
青木儿情不自禁仰起头,他羞红了一张脸,后背贴着赵炎滚烫的胸膛,双手攀着结实的手臂,想推开,又推不开,浑身发颤,脚趾蜷缩难耐地蹭着软被。
这汉子恁的只会胡乱啃咬,不知情不知趣,粗糙厚实的茧子搓在身上又疼又痒,青木儿嗔怒着拍了他一爪子。
赵炎快速起伏的胸口猛地一停,似乎清醒了些,他唇口还贴着小夫郎的脖颈,轻蹭几下,不舍松开。
清醒后的赵炎恢复了理智,他想到自己那双又硬又割人的手在小夫郎身上紧搓,生怕划伤他,连忙撩起衣裳想看一眼,被小夫郎猛然压下了。
“别、别看了……”青木儿又羞又怕,这汉子高壮有力,一双手臂圈着他,就让人无法挣扎,如蟒蛇绕树一般死死缠绕着,骇人的压迫感使得他这会儿心肝儿颤抖不已。
虽说小夫郎压得快,可赵炎已然看到,当真是红了一片。
他无措地虚虚揽着人,哑声道:“抱歉,我的不对。”
做了那样的事,转头道歉有何用?青木儿气又不是,怨也不对,喜更是不能,只得用后肩推了那汉子一把,颤声道:“你快出去,我、我换……”
再说换衣裳,那汉子又得莽,他这话说不出口,只得偷偷咬了唇,剜了那莽汉子一眼。
赵炎惶然松开手,声音低哑慌乱:“好,你换,我、我出去罢。”
说完怕自己又心智全消,连忙起身出去了。
第35章 瞪他
青木儿因着方才赵炎那一通乱咬, 他今天没敢把头发全部挽起,留了一半披散在肩。
收拾好打开门,外头天还没亮, 月亮还在天边挂着, 除了屋檐下蜡烛照亮的那一隅, 剩下都被笼罩在黑夜里, 一眼往前, 是沉沉的墨蓝色。
村里头安安静静的,除了唧蛉子夜鸣, 无一丝声响。
呼出的气都化成白气飘入了暗夜, 他拢了一下衣裳,搓了搓手掌, 小跑进灶房。
灶房里赵炎正舀热水入木盆, 青木儿一看到他,就想起方才羞人且缠人的事,又低头拢了一下衣裳。
赵炎放下葫芦瓢, 两步走到青木儿面前, 那高大的背影略显慌张, 他只能瞧见青木儿的头顶, 看不清青木儿的神情,因而心里没底,怕惹了小夫郎生气。
“我兑好热水了。”赵炎的语气里颇有些讨好的意味:“槐条也折好了。”
青木儿抿起唇,微抬头嗔恼地剜了赵炎一眼,他羞恼赵炎一时兴起忘了今日要早起去卖菜,折腾起人来不管不顾,于是没出声理会,绕过他端起木盆便往外走。
赵炎一看小夫郎真恼了, 连忙跟上去,平日里的沉稳冷静都丢得一干二净,只想围着小夫郎绕圈圈。
青木儿被他晃来晃去晃得眼晕,干脆放下木盆,蹲下去不理他,自顾自地舀水要漱口。
赵炎挨着他蹲下,殷勤地给他递槐条。
青木儿抬眸瞧了赵炎一眼,见那汉子平日里无甚表情的脸上,绷得死紧,眼里些许不安。
他低头看向槐条,缓缓地接过,细声道:“以后,有紧要事儿时,可不能那般了。”
赵炎见青木儿愿意同他说话,心里那点慌乱全然消失,只剩欣喜。
“嗯,你漱口,我去包糙米馍馍。”
说完还不走,等小夫郎瞪了他一眼,才扬着唇角走开了。
青木儿瞪着人走远,然后撇开头瞪着木盆里的水,水里的他瞪着瞪着,眉眼蓦地染上笑意。
家里摘了不少的菜,光是白萝卜就装了两筐,菘菜装了三筐,这些菜好存放,买的人最多,还有豌豆苗红薯叶,这一些不好存放的,便少摘一点,卖完就不再卖了,留着自家吃。
出发时不到卯时三刻,赵炎和赵有德各自用扁担挑起两个箩筐,周竹同样挑了扁担,青木儿背着箩筐手里抱着稻草垫,双胎各背着一个小萝筐,手里拎着小竹篮,里头是豌豆,这豌豆不多,也就两把。
一家人浩浩荡荡地走去三凤镇。
夜里霜露重,路上的野草和被雨淋过一般,株株挂水珠。
此时天还没亮,仅靠着天边明月照亮前路。
路上走着走着,还遇上了同村人,一汉子推着单轮木推车,另一位妇人牵着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男孩走在前头,她搭着木推车的头稳着方向。
那妇人见了赵家一家子,笑着问了一声:“赵二叔周小嬷,到镇上卖菜啊?”
周竹借着半亮的月色看清那妇人,原来是村头王强一家子,王强一家是在镇上卖包子的,推车的是王强,说话的妇人是王强的媳妇陈子梅,手边拉着的正是他们的儿子王年。
周竹笑了笑,回道:“是啊,卖点菜攒些钱好过年呢。”
“亦是这样的理儿。”陈子梅说:“瞧你们背这许多,今年收成不错啊,定能卖上好价钱。”
“哎哟,托你的福了。”周竹当即笑开,谁都愿意听好听话,他也不例外:“能全部卖完,就很不错了。”
卖菜这样的事,有时也得看运气,有时不是运去的菜多就能多挣钱的,偶尔遇到每个摊子都卖某一种菜,那客人选择多了,就喜欢挑三拣四杀杀价,你这头不愿少,那就去下一摊问问,总有一家是最便宜的。
而有的人卖菜,只管压低价,左右摊子上的菜不是那么好,卖完了事,像这样的摊子很多,许多人想要便宜的菜,自然会选择这样的摊子。
而赵家种出来的菜,个头大菜叶新鲜水灵,自然不愿低价卖,那这样,就得挑客人了,因而这菜能不能卖完,倒不好说了。
不过周竹也不着急,像存不住的菜,卖到晚上还有剩,就低价,好多人就爱在收摊前来买,能买到许多便宜菜。
存得住的,就搬回家,第二天第三天继续卖,直到卖完。
陈子梅瞥见赵炎和青木儿,问道:“这就是你家大儿子和儿夫郎?村里头见得少,倒是不太认得出。”
青木儿听到那妇人聊起他,下意识看了她一眼,那妇人冲他友善地笑了笑,他也笑了一下。
周竹说:“是,阿炎白日到镇上做工,只得晚上回来,因而见得少,清哥儿嫁过来没多久,在村里走动少。”
周竹说完,赵炎和青木儿便打了招呼,双胎也跟着喊了人。
“哎哎好好。”陈子梅笑说:“瞧着各个都很能干。”
周竹笑得点了头,说“是”。
两家人聊着聊着,一块到了镇上,这时天才蒙蒙亮,镇子已然有了热闹的迹象。
王强一家子有固定卖包子的地儿,因而到了镇路口,两家人便分开了,王强一家子往镇东街走,而赵家往西街去。
镇西街便是上回卖板栗的街市,这会儿卖菜的卖肉的卖熟食的,陆陆续续地来了,各种菜色应有尽有。
他们来得早,能挑一挑位置,走了大半街市,终于找到了一处地儿,那处地儿旁边不远又是一条岔口,岔口通往另一条街,来往的人多,自然生意就不会差。
赵有德放下两筐萝卜,把稻草垫铺上,随后找了两块石头压住前面两个角,防止稻草垫飞起或是有人走过没注意踩着菜。
稻草垫铺好,几人开始往上边铺菜。
赵炎要去上工,没法和他们一块儿弄,他放下扁担收拾了一下,便要往铁匠铺去,去之前,他看了青木儿一眼。
青木儿第一次背这样重的东西,还背了这么远的路,忙着喘气歇息,没注意看他,他皱了皱眉,解开竹筒水递给青木儿,沉声道:“我去上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