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如朝日 第95章

作者:哈卡色cho 标签: 古代架空

赵彗之淡淡地应声,“嗯,是我。”

他的嘴唇仍然略显苍白,但恢复了七成气力精神,昨日单手制服陆参将,军医见状啧啧称奇。

赵恭之:“对了,你这里可有谁能奔走回京报急信的?有个人,他有一封密信,非要现在就送回去让傅润知道!我说你等等呗,过两天彻底打退鞑靼,自有三千里加急报喜。他不肯。”

赵彗之醒来后便听不得“傅润”这个词,冷声道:

“什么信?他……是谁?”

“他?哼,你傅哥哥安插在西北大营监视我们动向的暗卫,随我一同翻山,前日撞上撤退的狗国女王。那女王,好家伙,大冬天挥舞百十斤的纯金大弓、以一敌千!他砍断了狗国女王的左臂,正面挨了两箭,有出气没进气了……你今后务必小心。战场真如坟场,瞬息万变。”

“嗯,我记下了。”

“下次来西北大营,带口棺材来。二哥我在张掖认识两个棺材铺的老板,手艺也很不错。”

“……嗯。多谢二哥提醒。”

兄弟两一个“狗嘴吐不出象牙”,一个受伤后“沉默是金”,交流完前线战况便无话可说。

赵彗之:“横竖我在这里养病,虽还不能杀敌,奔回京城易如反掌。信给我,我去送。”

“你?”赵恭之沉吟一番,到底怕耽误傅润的事,“好,路上当心别死了啊!带三匹好马!!”

*

[在狗国女王身边见着了疑似废太子瑛的男宠。]

[或通敌?来年请殿下当心。]

暗卫急于传递的密信里只有这么一条重要消息。

傅润拿着信,粗略读了两遍,不敢置信傅瑛竟沦落到如此境地,趿拉着鞋子去借灯。

被卖做奴隶或还值得怜悯,七尺男儿,受此大辱竟不反击、不敢自戕,真是可耻可恨。

他是不怕死的性格,做皇帝做久了又添任性和强势,哪里会“设身处地”为怕死的人开脱。

时已戌时二刻。

屋檐下晶莹的冰棱足有拐杖长,一根接一根,不时“啪嗒”坠地断作几截。

傅润今日分外疲惫,用过一碗银耳小米粥便回寝殿沐药浴,此时绞干头发预备就寝了。

他拿过玻璃灯仔细确认,翻到信背面,得知暗卫身负重伤、勉强救回一条命,突然好奇这信是谁送回来的——方才是飞玄跳下来递与他,还不知是哪一个——

飞玄个波斯儿怎么会认识送信人?

“飞玄。”傅润低低地喊了一声,将信放在脚边的火盆上烧了,边喝茶边等他出现问话。

一阵凉风吹乱了他裹着取暖的狐裘的绒毛。

傅润瞥见黑砖上的影子,并不在意,问:“飞玄,是谁把这信拿与你的?”

来人不说话,在塞外征战两月,极擅隐蔽,脚步声轻不可闻。

傅润挑眉,握着温热的茶碗回头,还未看清是谁,就被拦腰抱起来放到龙床上,“你——唔!”

干疏冷涩的雪的气息在口齿间传递。

亲得太凶了。

几乎是咬,掐着他的下巴撬开他的唇,另一只遍布伤痕的手从衣角伸进去沿着腰线往下确认他此时此刻的存在。

傅润根本没办法招架,又惊又怒,手刚摸到放在枕头下的匕首的边缘——

是彗之。

在后宫的屋檐上、在长天河、在保康县……

在每一次彗之靠近他、保护他的时候,他都知道是彗之。

不为什么,他便知道是。

何况他们今年四月以来做那种事好几回了,彗之的偏好,他也……

咳,大概清楚的。

傅润被亲得晕晕乎乎的,思绪啪地中断,忍着臊意任凭赵彗之吻他的耳垂和脖颈,心砰砰跳。

“你是——轻、轻点——你敢咬我呜!”

要求的结果是傅润的双手被按过头顶、用梅花络子绑起来,越挣扎越紧,渐渐勒出两道红痕。

他并不清楚自己这两个月里做了什么让赵彗之吃醋不满的事,心里还觉得很好笑,又为某人平安无事而高兴,竟难得主动地回应,甚至面红耳赤地问赵彗之能不能让他坐起来。

处理政事、应对李党所积攒的疲惫和烦躁统统抛诸脑后。

彗之活着,很康健地活着,找机会回来看他了。

这便足够使他舒展眉头,飘飘然忘乎所以。

美人的忍让、顺从、动情和爱怜对嫉妒到难以控制力道的少年来说是一剂毒药。

难道什么人都可以碰他?

他还想被谁碰?

赵彗之扯下一片金红色绣龙凤的纱幔,慢条斯理地缚住傅润的眼睛,落下最后一个温柔的吻。

如果傅润知道当时的赵彗之已经耐心全无、只想侵略他的魂魄,一定不会为了面子强忍着保持沉默。

但坏就坏在……

他不知道。

与他们两有关的事,他总是在应该知道、理当明白的时候莫名地失去对事件的把控权。

一如四年前与分明是男子的彗之合卺成婚。

等他被翻来覆去这样那样,从湿漉漉的眼睫到泛红的指尖全染上了对方的占有欲,于是想求饶的时候……

他已经噎得说不出半句话。

窗外冰凌哗啦啦碎了一地。

屋檐上融化的雪水沿琉璃瓦滴落,玻璃灯里的烛火忽明忽暗燃烧直至天明。

傅润缩在铺开的狐裘上,听见赵彗之对他说了一句过分下流的话,脸颊绯红,低声唤他:

“彗之。”

“……谁是彗之?陛下知道我是谁么,嗯?”

傅润大脑一片空白,垂眸整理思绪——放弃了,胡言乱语道:“你不是彗之?我知道(你是)啊。你……(不是他)还是哪个?”

赵彗之眼底满是怒意,把人抱到腿上,鼻尖碰鼻尖,亲昵地吻他,冷声说着威胁:

“只许有我一个。”

“嗯、从来只你一个。”纱幔滑落,因久不见光,一夜胡闹,他双眸俱是泪,眼尾红痕昳丽,发麻的舌尖好半天才找回力气,道:“彗之,你昨夜怎么了?做什么这样凶地弄我?你亲亲我。我的手好疼。”

美人真是二十三年来最好说话的一回,被握着脚踝掐着腰弄得乱七八糟的,依旧不恼他。

赵彗之微怔,脸上难得流露出做错了事的表情,刻意淡定地轻咳两声缓和气氛,“……”

傅润电光石火间明白了什么,眉眼艳若桃李,坐又坐不住,腿也合不拢,动怒发嗔亦别有生气,哑喝道:“赵彗之!”

他今天非振一振夫纲不可。

混、混账东西。

(乂`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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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休息。

所引赞语为南宋末渡日禅僧无学祖元《佛祖赞·观音》诸条节选。

【《朱直日记》稿本】十一月十五日,晴,罢早朝。遂出城访友人唐主簿,共赏古画数幅,和咏雪诗五首,晚归宅。

第九十三章 喜欢

西北大营的两个月非但锻炼了赵彗之的体魄和胆量,也磨砺了他的心智,增强他的坚忍——

说得通俗些,就是脸皮变厚了,可恶至极。

今日实在不能上朝的陛下趴在玉池边如此忿忿评价道。

对也……不很对。

不过,既然是无辜受了一夜折磨的陛下给出的“中肯”的总结,便不反驳了罢。

雾气缭绕。

髹漆镶珠嵌金丝六折楠木屏风在热雾中若隐若现。

兑了玫瑰汁子的温泉水从白玉雕成的龙首的口中汨汨流出;硫磺的气息几经过滤,荡然无存。

原来所谓嫁妆是姚妃生母成婚时存放在山海关的那些。

暂居后宫每天学写大字、记背高门族谱的姚秀月是姚述第五子姚守钧留在世上的未嫁女。

才十二岁,又是三代以内的表妹,而且是有婚约在身的。

赵彗之问清楚住在未央宫暖阁的女孩儿的身份,为傅润清理的手一顿,面上淡定则不减分毫。

傅润冷哼一声。混账东西。兵鲁子!

他绝不承认这样吃醋的彗之……他也是爱怜的。他绝不承认。

赵彗之眼底闪过点点温情,喉结滚动,亲他蜷握药膏圆木盒的手指。

巴掌大的木盒倏地落水,随水流漂远了。

少年在禅寺山野间养成的那种随性自在的作风稍稍抑制了在战场上积攒的暴戾与残忍。

何况面对的是濒死之时最难割舍的人。

他待傅润,只怕不够温柔小心。

见傅润身上全是自己留下的痕迹,赵彗之眸色转深,不禁又俯身亲他肩颈处泛粉的肌肤。

傅润轻哼了几下,又困又累,没什么力气地骂道:“滚开。你若敢再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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