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思风林
此时路上的铺子大多都开门了,唐家医馆挂了个牌子上头写着杏春堂三个字,这铺子也是两层木楼, 瞧着比他们的食肆要宽敞上不少。
他们来的时候,里头只有个少年带着两个七八岁的小童,忙前忙后的收拾药材。
少年正是唐博裕,他转身要去院子拿前头药柜里缺少的药材时,就瞧见了门口的谷堂衿和季榕夏。
他脚步一顿,茫然地眯起眼往前走了走,生怕自己看错了。
“小唐大夫好年轻啊。”季榕夏拉了拉谷堂衿的衣角说道。
堂衿的好友,季榕夏还当他应该也有十九二十来岁了,怎么也该跟谷堂衿差不多,可眼前这个少年瞧着也不过十六岁左右。这要是算起来两年前这人才十三四岁呢。
“唐弟,近来可好啊。”谷堂衿见他没怎么变,连身高都没长多少,还是个矮冬瓜的模样,心底里生出了几分恍惚,就跟回到了两年前似的。
当然不同的地方是现在他有夫郎了!!!
大喜事呢!
思及此,谷堂衿脸上的笑容更耀眼了。
“嘿,谷兄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来府城了,这位是?”唐博裕急忙忙走出来,重重拍了一下谷堂衿的肩膀,这才反应过来谷堂衿身边还有个人呢。
“这是我夫郎。你叫哥夫郎就行。”谷堂衿十分矜持地说道。
只是脸上的得意掩饰都掩饰不住。
唐博裕看得稀奇,他从未见过谷兄这幅模样啊。
这娶了夫郎的人就是不一样喽!!!
“小唐大夫你别听他瞎说,你叫我夏哥儿就行了。”季榕夏嘻嘻笑着说。
“哎,夏哥儿,那什么咱们别在外头说了,进来吧。我让学徒先忙着,咱们去后院。”唐博裕热情地招呼俩人,并叮嘱两个小童收拾好药材。
唐家后院很大,晾晒着各式各样的药材。
院子里还有三个年纪大些的学徒在处理药材,通过窗户能隐隐看到灶屋里有两个妇人在忙活。
但是门是掩着的,似乎不想让人看清她们在干什么。
“我娘和嫂子在炮制药材呢。她们勤快,我还没起他们就起了。”
“我爹和我爷还没起,昨夜我爷和爹收了个重伤的病人,忙活了好久才睡下,我弟现在还守着那伤者呢,我兄长去乡下收药材去了,现在每日早晨都是我起来忙活,唉,没法子谁让我现在厉害了呢。”唐博裕说着忍不住挺了挺胸膛。
季榕夏和谷堂衿看着一脸孩子气的唐博裕,忍不住笑了笑。
季榕夏第一次来见谷堂衿好友,心里的那点忐忑也没了。
为了方便说话唐博裕将人带到了他屋里。
“快让我瞧瞧你的腿,刚见你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夏哥儿你先坐歇一歇,我给谷兄看一看腿。”进了屋唐博裕才赶紧说道。
在外头他不好问此事,只能关好了门问,难道是彭老没把腿接好?
“我装的,在外现在我就是个瘸子,我夫郎平日会替我打掩护,现在又多你一个知道的。”谷堂衿说着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几步。
瞧着跟刚才一瘸一拐的模样,半点都不像。
唐博裕放了心,但还是给谷堂衿把了把脉,又仔细检查了下他受伤的左腿。
季榕夏见状偷偷问系统:“小师傅,山药是不是也能入药来着。”
对此他不太确定,要问一问。
厨神系统:“是的宿主,山药有益气养阴、补脾肺肾等功效。宿主要是想要拿山药当礼物的话,请注意山药成熟时间一般为秋季,虽然这些天有所降温但还在夏季,因而您要送的话,若是他问这山药怎么来的,记得说是从山上摘的,海拔高的地方比较冷。”
“哇!小师傅真是越来越贴心了,你都学会预测了啊。我确实这么想的。”季榕夏本来没这个想法,但是唐博裕对堂衿这么上心,他就想多送些东西。
季榕夏的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自己的背篓又沉了一点点。
“山药已经放到宿主你的背篓中了,请查收。”厨神系统老可靠了。
季榕夏勾了勾嘴角说:“我就知道现在小师傅不一般,什么都能想在我前头。”
厨神系统稍稍被哄了一下就高兴了,见季榕夏没什么事,它就又回到了半休眠状态。
“你恢复得不错啊。”唐博裕给谷堂衿看完腿忍不住感叹道,“彭老的手艺真是好,你那腿当时我看了,想着我爷爷都接不好了,幸亏彭老看在你年纪小怪可怜的乐意出手和保密,不然是真没法子了。”
要说起这事来,唐博裕那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就出现了庆幸之色。
“多亏了你了,我们还想着偷偷去谢谢彭老大夫呢。”季榕夏说道。
“唉。这个不行。”唐博裕摆摆手,“彭老大夫跟他儿子去京城享福去了,不在府城,他儿子原本只是个千户,前年得了战功升成了个小官,直接调到京中去,不用在边境吃沙子了,他就把老爹接到身边去住,现在咱们是见不着彭老大夫了,要不我说你幸运呢,你这要是晚一年出事,我想要帮你,找人都找不到。”
谷堂衿闻言也是感叹自己的好运,还为彭老能去京城安享晚年而高兴:“彭老大夫能跟儿子一家去京城养老,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
唐博裕:“那可不是,京城啊,我也没去过不知道什么模样。”
季榕夏心说他也不知道京城什么样,但真心为彭老大夫高兴,听闻他是军中出来的大夫,早年各地混战,他过得应该不太容易,现在能跟儿孙在一块,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那就不去了,我们准备的谢礼,都给你了,你可别嫌弃啊,就是些吃食什么的。”季榕夏把藤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好啊,好啊,我就不跟谷兄和夏哥儿你们客气了,听谷兄说你们家是开食肆的,定然有很多好吃的。”唐博裕也没推辞,自然的接话道。
但是季榕夏第一样就抓出了一把山药,倒是把唐博裕唬了一跳。
唐博裕赶紧说:“这季节的山药可精贵,你们怎么拿这个?要不我给你们按照药铺收药材的价收了吧。”
“刚你都答应不推辞了,现在可不能反悔了。”谷堂衿笑眯眯地说道。
他看向季榕夏的眼神格外温柔,他们以前可没说要拿山药出来,肯定是夏哥儿自己偷偷加上的。
“哎呦,我这嘴。”唐博裕这不是没想到季榕夏和谷堂衿会拿山药吗?
“这个是芋泥糕,这个是芋泥元宵,还有我们自个做的掉渣饼、卤肉和芋头扣肉,都是不值钱的东西,给你们尝尝鲜。”
唐博裕听了一圈,他愣是一样都没吃过。
还真奇了,他也是个爱吃之人,在府城大大小小的食肆都吃过,还能有他没吃过的东西?
“我能现在吃两口吗?”唐博裕舔了舔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直接吃客人送来的谢礼什么的,好像有些失礼。
“给你拿来就是想你尝尝夏哥儿的手艺,你放心吃吧。”谷堂衿哭笑不得道。
唐博裕颠颠跑出去拿了一双筷子和一个空的小碗。
还有两杯子茶水。
这茶水是他娘给泡的,说是客人来了不能连杯茶水都不上。
唐博裕将茶水摆在两人面前,自己夹了一块芋头扣肉,扣肉还热腾腾,被放在一个竹筒里,芋头扣肉的摆盘已经没有那一块芋头一块扣肉的模样,但是味道还是没变。
唐博裕一口就喜欢上这芋头的味道,绵密又香甜。
“好吃,这个真是芋头吗?芋头能这么好吃?”唐博裕吃得都怀疑自己了。
谷堂衿面不改色地说:“这芋头是我们从商户手里买到的,听说是南方的芋头,个头大一些,我们还准备种一些,你若是喜欢,要是能种出来以后我们就给你送来。”
“好啊,不对,我记得你们不是家中没有田地吗?怎么种啊?”唐博裕一边吃一边好奇地问。
谷堂衿又说:“我们新买了两块田地,我如今对种地很是感兴趣,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种子,我暂且也没法参加科举,等几年赵举人彻底把我给忘了,我才好去考举人,最好能一下子考中,不然还有的麻烦,这几年我就想着先种种地,种出来的菜蔬正好能供给食肆用。”
“种地啊?”唐博裕的嘴没停,吃得两颊圆嘟嘟,一双杏眼上下打量谷堂衿,那小眼神满是怀疑。
唐博裕知道谷堂衿读书写文章厉害,但是种地,唐博裕就有点不相信他了。
看来自己这芋头是吃不上了。
唐博裕这么想着吃得就更珍惜了。
“堂衿种地也很厉害的,我们这次来府城还要买些良种呢。”季榕夏默默夸了夸谷堂衿之后,还不忘跟唐博裕说他们要买良种的事,提前就给堂衿的友人下一些暗示,将来说起来也都知道有这档子事,能省下不少麻烦。
唐博裕连连点头,谷兄这位夫郎很维护他啊,怪不得谷兄气色这么好,原来是日子过得舒心了,那面色能不好吗?
“你们要是想要买良种,可以去河云街上的粮铺,我听说他们家做买卖还算良心。”唐博裕知道的也不多,因而想了半天也就只能想起这么一家名气好的铺子。
“真的?那我们肯定去。”季榕夏倒是很捧场。
搞得唐博裕反而不好意思了。
他闷头啃了一口掉渣饼。
香辣的饼子外硬内软,就跟刚烤出来的似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带过来的,难道是来了府城之后找地方现烤的?!
东西可能不值钱,但这份心意真是不轻。
唐博裕觉得谷堂衿这个朋友没白交,还有他运道真好,娶了夏哥儿这么个手艺好的夫郎,以后不缺好菜好饭吃了。
谷堂衿:“对了,我们想在药铺买些白芷、陈皮、丁香、当归……”
谷堂衿一下子报出了一串名字。
“你们这是要自己配香料啊,等会我给你们拿,保证便宜实惠东西还好。”唐博裕一听就知道他们要拿药材来调味,他们家开医馆也兼药铺,来买这些的厨子也不是没有。
季榕夏和谷堂衿知道他也忙,便没多待,买好了东西,约定往后寄信往来这才离开。
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唐博裕还有些犹豫地问:“你要不要去见赵举人,怎么说他明面上都是你的师父。”
“我就是陪着夫郎来府城买些东西,我这么个不成器的弟子,逢年过节少不了他的礼就算好了。”谷堂衿自己来的话,倒是可以去见一见赵举人,但这次还带了夏哥儿,他便不想去见此人。
唐博裕说道:“说得也是,往后你别托旁人了,麻烦得紧,就让人把东西送我这里,我到时候顺手给他带过去就是了,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学生,去他府上也方便。”
“那可不行,你个大夫,他生性多疑,万一猜出什么就不好了。今日我也是早早过来,没想到让太多人瞧见。”谷堂衿说道。
唐博裕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便没有强求,送了两人出门。
等两人走了,唐博裕就将元宵煮了,招呼着众人过来吃好吃的。
季榕夏和谷堂衿带的吃食不少,他们一大家子外加学徒药童都吃不完。
连那病重的伤者醒了之后都得了碗热乎乎的元宵。
对外唐博裕只说是一个远处的朋友送来的,没提谷堂衿的名字,将事情含糊过去,防止有人从他这里传出信去让赵举人知道了。
只是赵举人在伤了脸之后便不怎么出书院了,他脾气不好,也没人乐意在他面前说闲话,唐博裕这么干有些多此一举,但是小心些总是没有错的。
这元宵有糖有淡奶油,吃了浑身舒坦,这位伤者今日临走时还软磨硬泡地拿了一小包元宵走。
搞得唐博裕觉得他们都有点不像是医馆了。
另一边,季榕夏和谷堂衿之后的几天都用来逛府城和真一本正经地寻找各种稀奇古怪的种子和粮种了。
做戏也得做全套,不然不就太假了。
他们还买了三匹细棉布,准备回去给两家爹娘都做一身新衣裳。
季榕夏买了一把很小巧的刀,可以用来削皮,还能随身带着,虽说食肆里刀不少,但是季榕夏现在看到这种合心意的刀具就有点走不动道,最后还是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