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思风林
季榕夏现在确实很高兴。
他拉着谷堂衿一口气爬到了半山腰。
谷堂衿肩上背了个小小的竹筐, 里面放了一张藤席, 一块旧布,还有些他单独装出来的吃食。
他可还没忘夏哥儿还没吃饭呢,这会夏哥儿高兴着怕是想不起吃喝来,待会应当就想起来了。
“上次咱们爬山的时候,还要你从前头给我砍杂草和荆棘丛呢, 这次上来,全是铺好的路,只要网上走就行了!”季榕夏一路爬上来有些粗喘,但精神奕奕。
这一路除了有少数阶梯以外,路都很好走,跟上次来时一点都不一样。
谷堂衿说道:“这里现在拢共铺了三条路,有一条是弯弯绕绕的,但没有阶梯,那是给骡车牛车走的路,可以直接上来。还有一条上山比较近,但是阶梯多难走了些,可上山快。最后一条就是咱们走的这一条,有些阶梯但大部分路都好走。”
“这些路都还没修完,等过段时日你再来,这边上山就更容易了。”
季榕夏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没想到还能更好。
从山下看,这山腰处的围墙还不算高大,真的走近了,才会发觉,这里的围墙就有两人高,这还是没有修完封顶的模样。
季榕夏和谷堂衿在画图时约好了,要将围墙建得高一些,他们以后肯定是要在里面种从小师傅那里弄来的食材,若是围墙低了,总觉得不够保险。
这墙是用砖石和泥盖成的,表面还刷了一层锻石粉和泥浆混出来的灰,墙体呈现出褐色,跟普通的泥墙瞧着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却比泥墙坚固许多。
季榕夏轻轻伸手推了推墙壁,确定这墙不会轻易被推倒后,他就放心地加重了力气,推了推墙壁,围墙依旧岿然不动,季榕夏绕到还没装上门的门框处,用手掌比划了一下墙体的厚度,这墙比他修长的手还要厚一些。
“这墙很厚啊,用料真扎实!”
谷堂衿笑着看季榕夏珍惜地抚摸着庄子的墙壁。
当然厚实了,他们用了那么多银钱,自己又日日过来盯着,还有隔几日就要送糖水,成效还是不错的。
季榕夏拉了谷堂衿一把,和他一起到了里头。
“小心点地上有墨线。”谷堂衿出声提醒道。
季榕夏闻言立刻放轻了动作。
虽说庄子里头还是空空荡荡的,只有墙脚堆放着砖石等物,但是地上已经用锻石粉、墨线和树枝等等东西画出了些区域来。
从‘门’一进来,先是一个库房和给看守庄子之人住的小院。
库房是用来存放一些杂物的,地上画了个方方正正的形状。
季榕夏眼睛一亮说:“这里我知道,是咱们设计的库房,距离北门比较近方便放东西!”
“原来这个门是北门啊。”季榕夏转头看身后的‘门框’说道。
谷堂衿点头肯定:“对。”
他没再多说,任由季榕夏探索。
季榕夏很快就发现了‘池塘’。
他们准备挖个池塘种藕养鱼。
然后便是农田,一片片连在一起的田地。
再往里走,需要顺着地势往上走一段,才能到他们的住处。
宽敞的灶房、用来存储的地窖、冰窖、居住的房屋等等。
这里分明还光秃秃的,单单是凭着地上工匠划分出来的区域,季榕夏就跟寻宝似的找出了花在图纸上的种种。
庄子太大了,季榕夏逛了大半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脚有些酸疼。
谷堂衿见他走路速度慢了下来说道:“歇一会吧,我找到了好东西呢,正好要给你看。”
他说着从竹筐里拿出一块竹席和旧布,将其铺在地上。
季榕夏嘿嘿一笑:“还是堂衿想得周到。”
他直接盘腿坐下,这样就舒坦多了。
谷堂衿又从竹筐里拿出饭菜和花生汤。
“先喝一口花生汤。”谷堂衿将竹筒递给季榕夏。
季榕夏接过喝了一大口。
刚才没觉得,这会他就发现自己不仅渴了还饿了!!!
谷堂衿坐到季榕夏身边,将竹筐里的饭菜一一拿出来。
“堂衿你也喝一口。”季榕夏将竹筒放到谷堂衿嘴边,谷堂衿微微低头顺着季榕夏的手喝了一口花生汤。
“你要给我看什么好东西,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饭菜啊?好东西在哪里?”季榕夏拿着竹筒好奇地问。
谷堂衿从竹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
“酸枣!”季榕夏见到油纸包里的东西眼睛发光,“山上找到的?我好久没吃酸枣了,都快忘记酸枣是什么味道了。”
谷堂衿笑着把油纸包往季榕夏面前递了递:“嗯,前些日都没找到熟了的酸枣,今日可算是寻到了些,酸枣树我没让人全拔了,留了不少下来。吃吧,这些我都洗过了。”
季榕夏拿起一个酸枣咬了一口,他拿的这个酸枣只红了一半还有青绿的地方,一口下去微微有些涩,但更多是酸枣的酸甜脆爽。
季榕夏点头:“嗯,就是这个味道!”
酸枣的味道跟红枣不太一样,吃着没有那么甜,熟了之后酸枣里面会特别软,就跟成了酱似的,吃着沙沙的。
这些酸枣都是刚刚熟了一点点的,还没有那种熟得内里已经软了的枣子,尝着有一点脆,吃着也不错。
季榕夏一连吃了七八个小酸枣这才解了馋。
俩人坐在一块吃了一顿午食,天高云淡,季榕夏感觉心胸开阔,吃饭都吃得更香甜了。
季榕夏吃得香喷喷:“我今天的手艺不错啊,这个糖醋鲤鱼炸得刚刚好,还有口水鸡,又香又辣。”
谷堂衿提议道:“那明日咱们还这么吃?”
季榕夏立马点头:“好啊,我明天还想来这儿,我今天看得太快了,好多地方都没仔细逛!”
光秃秃的,旁人或许不会觉得好看。
但季榕夏觉得可好看了,光是看那些空地,他就能想象出将来那些房子会是个什么样!
另一边,邬府。
邬宝全正要送曾开畅和孙依白出府,就收到了晁良盛送出的拜帖。
邬宝全接过看了之后道:“晁家长公子,想要上门拜访。”
晁良哲的父亲是乐晋府同知,按理说,邬宝全肯定是要见他一面的。
“见吧,邬大人,看看他能说些什么。适当的时候,可以用一用老夫的名号。”曾开畅冷笑了一声。
邬宝全应道:“是,曾老爷。”
晁良盛要做什么,他们三个心里多少有点猜测。
人家这是想要‘擒贼先擒王’,让邬宝全这个父母官不要站在季榕夏他们那边。
邬宝全没有在邬府见他,而是让人回了帖子,让其申时去县衙找他。
很快便到了申时,晁良盛果真来到了清赤县县衙。
此人瞧着温和有礼,邬宝全请人坐下,并让属下端上茶水。
晁良盛心中有气,今日晁良哲回来便说季榕夏他们关门歇业,怕是已经给饶山长去信了,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被自家三弟出言警告,晁良盛气自家三弟的同时,也在气那个小哥儿和不知天高地厚的谷秀才。
晁良盛不是傻子,知道季榕夏和谷堂衿最大的底气是邬宝全和饶山长。
饶山长在邕源府,鞭长莫及,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应付好邬宝全,这才能彻底腾出手来‘招揽’厨仙食肆的人。
至于‘招揽’的方法多的是,他听闻季榕夏和谷堂衿夫夫和睦。
拿捏住谷堂衿就拿捏住了季榕夏。
谷堂衿的师父赵举人的消息他已经打听过了,这赵举人没什么本事,伤了脸后闭门不出,但因为他是谷秀才的师父倒是有几分用处,谷堂衿总不能全然不顾他恩师的话。
只不过不知为何,他让人去请赵举人时,赵举人却以染了风寒身体不适给拒了!
这法子不能用,还能用旁的,晁良盛不着急。
他并不知道,晁家和长风书院之间,该怎么选梁琴心很清楚!晁良盛的帖子根本就没有送到赵举人面前!
邬宝全和晁良盛简单寒暄之后,晁良盛便开口道:“邬大人,想必你已经知晓我来此的目的。”
邬宝全嘴角勾起,果然如此啊。
邬宝全语气温和地说:“晁公子,你若是不惊扰到厨仙食肆的人,招揽也无妨,本官自然不好管,但若你想要用旁的手段,我劝你想都不要想。”
晁良盛心中一突,邬宝全这态度,不像是顽固不化硬是要保护厨仙食肆,更像是心中有底气这才如此。
他到底不笨,立刻收敛了脸上的倨傲,试探道:“还请邬大人明示。”
闻言,邬宝全笑了,这位倒不是个蠢的。
“就当是本官好心提醒你了,唐公子能知晓厨仙食肆,旁的贵人能不知晓吗?其中难道就没有比唐大人更简在帝心之人?”
邬宝全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滚烫的茶水:“宁南郡公可是个老饕,不知你可否知晓?”
晁良盛呼吸几乎停滞,双眼不自觉瞪大。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行了一礼。
“多,多谢邬大人提点!”
邬宝全坐在椅上慢慢啜了口茶水:“不必谢了,我担不起。”
邬宝全心说,以势压人的人,就该同样吃到以势压人之苦,这才是公平不是?
此人前倨后恭,不过尔尔,唐公子的眼光如此,唐家将来会如何,现在看来还是个未知数啊。
邬宝全笑容还是那么温和:“晁公子,我送你一句话,人在吃不饱的时候脾气可不会好。”
晁良盛脊背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现在他一腔怒火全都消失了,心里如今只有庆幸!
还好自己先来找邬宝全,没有先下手‘招揽’。
“小生明白。”
邬宝全将茶杯放到桌上说道:“晁公子请回吧。”
晁良盛什么都没说,行了一礼,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