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思风林
“关兄,能不能托你去他们摊子上买几个生煎过来?”谷堂衿见季榕夏还气着,他便看向关鸿池道。
“行啊。我匆匆忙忙过来都忘了买两个尝尝了。”关鸿池一听也乐意去一趟。
他现在可希望谷堂衿和季榕夏的早食摊子,能长长久久地摆下去。
谷堂衿拉住要冲出去的关鸿池给他拿了把油纸伞,又给他拿了十文钱。
关鸿池接过伞爽朗一笑:“你们等着吧!”
他蹬蹬蹬跑走了。
季榕夏这才鼓了鼓脸愤愤地说:“咱们成婚那天,这家的老娘偷偷说什么读书好又如何还不是成了瘸子,我当时在屋里,娘不让我出去,是娘出去把人给打发走了。”
要是刚成婚季榕夏也不好说那梁家人说的话,怕惹了谷堂衿不高兴,不过现在他同堂衿已经亲近起来,了解堂衿并不太在意瘸腿的事,说这些也就不打紧了。
谷堂衿闻言也就知道为什么夏哥儿这么生气了,他心中温暖,笑道:“再不好我也是秀才,成婚当日为了他们闹开确实不合适,不过,若是再让我们逮住他们说这种闲话,我陪你去骂他们。”
季榕夏噗嗤一笑:“得了吧,我可想不出你骂人是个什么模样。”
“那还请夫郎带着我这个不成器的了。”谷堂衿假装苦恼道。
被谷堂衿这么一打岔,季榕夏也不生气了,他拍了拍略显单薄的胸膛:“放心,往后我护着你。”
谷堂衿笑得更清俊了,在氤氲的雨丝中,活像是多了几分仙气。
“关大哥回来了,你别笑了。”季榕夏听到脚步声赶紧换成正经的面孔,谷堂衿闻言也只得收敛了笑容。
没过一会关鸿池还真蹬蹬跑回来了。
关鸿池从怀里掏出一个树叶包:“他们卖一文钱一个呢,我买了三个,咱们快尝尝。”
“一文钱一个?!”季榕夏有些吃惊。
谷堂衿找来筷子,又拿了小板凳,让关鸿池坐下说话。
他们也没进屋里,就坐在屋檐下头,淅淅沥沥的小雨沿着瓦片滑落滴到地面上,带来一阵清凉。
大树叶上面的三个生煎瞧着倒是似模似样的,就是没多少香味。
“闻着就没有你们做的香。”关鸿池一边说一边顺手将剩下的七个铜板还给谷堂衿。
谷堂衿接过铜板给了关鸿池一双筷子。
三个人,一人一双筷子。
三人几乎同时夹起生煎,同时咬了一口生煎。
一口下去,两个厨艺不错的人外加谷堂衿这个做饭如炼丹的人都愣住了。
关鸿池:“……”
谷堂衿:“……”
季榕夏:“……”
季榕夏:“呃,让他们卖吧,若是有人喜欢吃这个味道的生煎,那我也没法子!”
第20章 小米辣(二)
猪肉的腥味没被遮住,生煎的皮太粗糙了一吃就知道用的面粉不好,肉馅里也没有汤汁而是掺了些菘菜,掺了菘菜也就罢了,这菘菜用的还不是鲜嫩的叶子,而是有些老的菘菜梗。
煎生煎用的是豆油,这豆油尝着就不是今年榨的,有一股油放久后特有的味道。
非要说难吃,倒也不是,说好吃肯定也算不上。
“我算是白担忧了,就是怕他们这生煎,会坏了你们做的生煎的名声,你看看这生煎多小啊,怕是只有你们家生煎的一半。”关鸿池咳嗽了两声说道。
他虽然是个不挑嘴的,但好歹也是做面的一把好手,对这个生煎实在看不太上。
“哪有关兄说得那么小,对了关兄,吃这个吃得有点噎,我给你倒杯果子饮吧。”谷堂衿说话的时候已经站起身给关鸿池到了一碗果子饮,然后又给他拿了六个生煎,用荷叶盛好了。
“别跟我俩客气,我俩窝在食肆里,你要不过来说,我俩还不知道这事呢。”季榕夏见他想要推辞赶紧说。
关鸿池一听也就没扭捏直接收下了:“那成,我不跟你们客套了,这生煎我拿走了,下回让你们尝尝我做的鸡丝面。”
面铺那边也急着开门,虽说关鸿池的弟弟妹妹能干活,但没他忙活也不成,他也就没多留快步离开了。
季榕夏又快手快脚地煎了第二锅生煎,他有些犹豫地说:“虽说他家的生煎不好吃,但便宜,怕还是有人会买,咱们要不要卖得便宜些?”
谷堂衿笑道:“咱们用的都是好肉好面,生煎就该卖这个价,往后这种事怕还多着呢,不能为着他们就降价吧,真要是这样就没个头了。”
季榕夏一想也是,干脆就不想了。
今日下雨,季榕夏和谷堂衿将长条桌子摆到了食肆门口,这样客人来买早食的时候就能站到屋檐下头,不用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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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这东西真能好卖啊?今个做了那么多,又是油又是肉的,卖不出去咱们就亏了。”梁大丰有些心疼豆油。
梁老娘浑浊的眼里闪过精光,干瘦的手指点着自家的宝贝生煎:“你这就不知道了,那聋子卖这个生煎卖了好些日了,来来往往的,不少人都想尝尝,三文一个呢多贵啊,可不是人人都舍得,咱们这个才一文就一个,滋味也不差,咱们这儿位置好,多多吆喝,定然好卖。”
梁大丰吹捧道:“还是娘聪明,让他们白做工,给咱们赚名声了。”
梁老娘十分得意:“那可不是。”
那个聋子吃的饭还没有她吃得盐多,活该让他们梁家挣这份银钱!!!
“刚那关大郎还来买了三个生煎,怕是去给那瘸子报信去了。他们如今倒是勾搭到一块去了!以前也不见姓关的这么殷勤。”梁二丰搬着新出锅的馒头出来,压低了声音嘀咕。
“让他去,咱们自个琢磨出来的做法,他还能过来骂我不成?”梁老娘眉毛一横,浑不在意,姓关的臭小子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有爹生没爹养的货!
梁老娘扯开了嗓子喊:“一文钱一个的生煎咧,又香又便宜咧!”
“真一文钱一个?”柴夫郎一进巷子就听到了吆喝声,不由得停下脚步。
他家住在无曲巷附近,早就想要买两个生煎尝尝了,只是两个生煎就要五文钱,他一直没狠下心来买,只能每日买两勺果子饮,来给家里孩子解解馋。
“那可不是,就一文钱一个,里头加了猪肉,香得很。”梁老娘笑眯眯地说道
柴夫郎一听是有肉,那再难吃也难吃不到哪里去,就说道:“那给我来三个。”
“好,好好。”梁老娘用个干净的树叶给他装了三个小‘生煎’。
柴夫郎眼珠一转小心地将生煎包好了放在篮子角落里,给了三文钱后,他没多犹豫还是朝着无曲巷里头走。
果子饮这般实惠,他还是要去买的。
谷堂衿和季榕夏摆起摊来,今个第一个过来的竟然是刁秋芸,她温温柔柔地说:“要八个生煎稍稍加一点醋,四勺果子饮。”
她递过去一个有补钉的瓷碗,谷堂衿和季榕夏一听,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
听到动静出来买早食得刘大郎也稀奇地说:“小芸今个买这么多呢?”
刁家什么时候不抠了?
“难道你大哥要回来了?”刘大郎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喜地说道。
在刘大郎看来,他们巷子这一辈里最有本事的就是谷堂衿和刁大郎了。
谷堂衿不用说,他读书好,还考上了秀才,是读书人。
刁大郎则是走南闯北的,每回回来都能带不少新鲜玩意,刁大郎也是刁家唯一不抠搜的人,他带来的货物卖给街坊的时候还会便宜些,别说刁秋芸盼着她大哥回来,巷子里不少人也盼着呢,刁家在无曲巷的名声有大半是这刁大郎积攒下来的。
“哪儿啊,我老是闻这香味,又吃不着,爹娘心疼我。”刁秋芸腼腆一笑说道。
刘大郎闻言撇了撇嘴,不太相信。
季榕夏快速给刁秋芸装了八个生煎,谷堂衿给她多打了点果子饮。
刁秋芸数出二十四文钱。
“路上滑,秋芸你慢点走。”季榕夏见着小姑娘乖巧忍不住多提醒两句。
“好嘞。”刁秋芸乖乖应了一声,打起伞慢慢往回走。
“唉,说来,刁大郎也有一年没回来了。”刘大郎嘀咕道,“哦对了,要两个生煎和四勺果子饮。”
季榕夏给他装生煎,来买吃食的人还少,季榕夏也就有空跟他说两句闲话:“听堂衿说,刁大郎跟着商队去了北疆?”
那得多远啊,要是他,不知道能不能走这么远的路。
他有点害怕,但也有点羡慕。
他连府城都没去过呢!
刘大郎一叹气:“是啊,也不知道他今年能不能回来。”
“等他回来了,肯定带不少新鲜货,到时候我带你去瞧瞧。”谷堂衿接话道。
“那我可记住了。”季榕夏看向谷堂衿说。
谷堂衿笑着点头。
刘大郎瞧得直牙酸:“那什么,你们忙,我先走了。”
撂下这么一句话,刘大郎拿起自己的碗和生煎,放下铜板就跑了。
“来三勺果子饮。”柴夫郎偷偷将碗从篮子里拿出来,生怕季榕夏看到他从梁家买的生煎。
季榕夏又不是瞎了,偷偷摸摸的,真是生怕他看不出来有猫腻。
原本他不知道,现在他哪里能不知道!
谷堂衿接过碗,给柴夫郎打了三勺果子饮。
柴夫郎一双眼紧紧盯着谷堂衿的动作,生怕谷堂衿给他打少了。
“堂衿,咱们这做果子饮的糖快用完了吧?”季榕夏突然开口道。
这果糖这么好,而且是他忍受了那么久乱七八糟杂音的补偿,他现在不想卖了!
便是这个挣钱他也不想卖了!
谷堂衿默契地接话:“确实不多了。再卖几日就没有了。”
这是那小鬼给夏哥儿的,夏哥儿不想卖了那便不卖了!
本来也是赔本赚吆喝,如今他们摊子也做起来了,卖不卖果子饮都行。
“这糖没了怎么不早早去买啊?你们做吃食生意,心里怎么能这么没有成算。”一听往后没有果子饮卖了,柴夫郎他一下子就急了。
这果子饮他们家都喝惯了,酸酸甜甜又解暑,一文钱一勺也便宜,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哎呦,阿叔你这说得是什么话,这糖可是堂衿从府城带回来的,做成果子饮是想着我是头一回支摊卖吃的,怕做不好,给街里街坊得些实惠,现在糖没了自然就不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