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阙关
“……哦。”耶律真垂下眼眸，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后站起身去解已经平静下来的萧越身上的绳子����因为情绪突然的转折，萧越只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晕，躺在地上直喘气。
“……如果不是阳关告诉我，当初你们俩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到阳关的事情，如果不是阳关给你们求情……哪怕是皇帝要保你们两个，我都会要了你们两个的命。”沉默了一下，陆霁继续说道。
耶律真猛地抬头，透过重重叠叠的人，将目光死死锁在那个白发少年身上，少年此时正好奇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暗道。听到动静，他很快地朝外看了一眼，但又很快转回头去，盯着洞口的眼神中满是跃跃欲试的神采，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吉凶难测的洞窟，而是一个秘密的小花园。
陆霁却是往旁边走了一步，挡住了耶律真的视线：“快点滚吧，刚刚给你喂的不是毒药，但至于是什么，你自己体会吧。”说完，陆霁大踏步地走进了屋内，没有再给两人一个眼神。
“……走吧。”耶律真扶起好容易缓过来的萧越，两人一边甩着已经完全麻掉的手臂，一边跌跌撞撞地继续往树林中走去。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萧越只觉得耶律真的步伐越来越小，终于，完全停在了原地。
“少主……怎么了？”萧越紧张。
“没什么，只是突然不能动了而已，估计是那个奇怪的毒药毒发了。”耶律真神色平稳。
“那少主你能……坐下吗？”不能动到倒不是什么大事，萧越想着干脆休息一会。
“……恐怕不行，我的腿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估计现在硬得跟木头似的。”耶律真只觉得浑身上下能动的只有眼珠子和嘴，但是从嘴中的感觉来看，距离他不能说话的时间也不远了。
“陆霁既然说不会要我的命，那估计这个毒药药效不会超过两天，你陪我在这待一会吧，累了就坐下歇着。”耶律真只觉得自己说话越来越吃力。
“行，站就站，两天而已，没什么。”萧越走到他面前，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默契地谁也没有想到还有一个人先回辽国搬救兵的法子。于是乎，森林里多了两棵树……
“所以现在谁决定一下，下去吗？”陆霁走回众人身边，问道。
阳关举手：“我想下去。”
苏阖点了点头：“按照这个结构来说，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型的机关。”
“我也想进。”过了几天终于从被兄弟背叛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的周澄澄终于恢复了原本嬉皮笑脸的样子，无视李异杀人的目光，一搂阳关的肩，笑得开心。
“那就进吧。”陆霁点点头，突然回身把那三个纸包叠好拿了起来，这回，整座小屋一点动静都没有了，陆霁拿出随身携带的绳子三下两下扎好，递给阳关，“拿好。”
阳关也没犹豫，接过套在手腕上。本来想走第一个的，却被陆霁拽了一把，最终以李异排头，随后是周澄澄、陆霁、阳关、苏阖、唐鹞、唐灵霜、燕禹歌，��眉殿后的顺序走进了洞穴内。
很奇怪，虽然这个洞穴是一直往下的，但是出乎意料的很干燥，温度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就连苏阖也没有感觉不舒服。四周没有什么青苔之类的，偶有几株藤蔓更像是为了装饰刻意种上去的。
并没有走多久，众人就走到了底，地面是用很平整的青砖铺成，踩上去很结实，也没多少灰，所有人几乎都可以断定，这里一定是定期有人来照料的。
也没走多久，众人就看到面前是一堵门，还没来得及找火折子，就听“嗤”一声，周围的火焰亮了一圈，陆霁点点头：“这应该是跟外面一样的，重量改变了之后，就会启动机关。”
众人又将目光放在终于露出真容的门上，那两扇门很高大，大概有两丈（6米）高，表面黄白色，坑坑洼洼的看着像木门，但李异摸上去只觉坚硬冰冷。
“这个应该是用泥做的，漆成了木门的样子，按照这个硬度来看估计还混了金属，估计硬推是推不开的。”燕禹歌也走上前来，抬起雁翎刀“咣”的一下就砸门上了，动静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但再看那扇门上，连个白印都没有留下。
阳关拼命忍住把燕禹歌暴打一顿的冲动，随后转过头问苏阖：“爹，你能找到类似于开关的东西吗？”
“找到了啊，傻孩子，不就在那儿吗？”苏阖估计有点累了，掩口打了个呵欠，一直对面的墙壁，阳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瞬间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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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小步舞曲简谱：51234511 645671（升调）11 45432343217（降调）123132 51234511 645671（升调）11 454323432123217（降调）1
你们猜墓（？）主人是个什么身份啦啦啦~
第160章 一个敢吹一个敢唱
阳关看到了什么呢？一个华容道。
华容道这种游戏，阳关小时候也玩了不少，拼各种图案的都有，苏阖曾经给他买过一个木头做的华容道，上面是李白的望庐山瀑布，并配有题诗画，画也就算了，那狂草书就的二十多个字险些没给阳关拼出心理阴影。
但是此时出现在阳关面前，是一个跟旁边的木头门一样大的巨型华容道，一个格子就有半个人那么高，阳关算了一下，一共一百四十三个格子，光看就让人眼睛发花。
但随即让阳关疑惑的却是，这些华容道并不像之前在唐门那个奇怪的千乩门是能够拼出图案的，它的每个东西上面都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有的像一个竖起来的一，有的像一只简笔画鸭子，还有的像钩子。
华容道的最上方空出来的那个格子里写了一行小字，李异运起轻功上去看了看，发现依旧是缺笔少划的那种字体，他也看不明白，掏出纸笔拓了，落地交给苏阖。
苏阖作为一个教书的先生，看着面前有的缺少笔画，有的只写了半边的字，简直快要抓狂了。泄愤似的揉了揉从小不爱学习的儿子的脑袋，开始破译这些一看就是坏学生写的字。①
该说不愧是经常指导那些孩子们写字的先生，对于错字的容忍度就是比一般人要强，挠了半天头发，苏阖可算是把那些字解出来了：“请用下列数字拼出《紫竹调》简谱。”
“紫竹调……”阳关挠了挠头，这首曲子还是苏阖教给他的，很有江南气息的一曲小调，调儿倒是不难找，但是数字是什么？简谱又是什么？
“你们看，最上面的那一排好像不能动。”周澄澄站在华容道下方，抬头望着挂在上面的唐鹞，“阿鹞，你快下来，危险！”
唐鹞一手握着小匕首，一手抓着华容道的格子，听到周澄澄的话皱了皱鼻子，但还是听话地撒手，惊得周澄澄差点一头撞墙上才险险把人接住。
听到周澄澄的声音，众人纷纷往上看，就见虽然第一排少了一个格子，看着像华容道空缺的那一格，但实际上他一排十一个奇怪符号是被定死的不能动的，众人眼光一凝，异口同声：“这是提示！”
随后李异和燕禹歌一道，将上面的那个黑色的琴搬了下来。又是七手八脚群魔乱舞了一阵子，苏阖最后忍无可忍，把一直在旁边捣乱的阳关一脚踹了出去，这才静下心来。试着先把《紫竹调》用那架黑色的琴弹出来，然后顺着键位在那个《小步舞曲》的谱子上标注出来，最后对照墙上的奇怪符号。
“我懂了。”将近过了一个时辰，苏阖终于破解了墙上那一串奇怪符号的意思，“第一个表示三，第二个表示六，第三个还是三，第四个是二……第十一个是六。”说着，苏阖轻轻将那一句话弹奏出来。
“第二句应该是六、六、七、六、五、三、五、六。”苏阖话音刚落，就听四周轰隆隆响成一片，这几个高手怕是从来没有那么卖力地玩过华容道，一个人推着一个格子，脸涨得通红，看着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②
就这样，苏阖一边指挥着，众人一边挪格子，好在重复的符号有很多，想要挪动符号凑成一单乐曲并不算太难。大概一个时辰后，一首所谓“《紫竹调》的简谱”构成的华容道就诞生了，阳关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冬天的，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其余众人也是累得不行。
“陆霁……你……你耍赖，刚刚所有人都在挪华容道，就你一个人在旁边干看着，不公平！”阳关喘匀了气，就指着依旧风度翩翩摸着下巴沉思的陆霁嚷嚷。
陆霁却是少见的没有理他，反而是从怀中掏出笔墨递给苏阖：“烦请苏先生，将墙上那些叫做‘数字’的奇怪符号以及它们分别对应的汉字写给我。”
在场众人愣了一下，但毕竟没有人是傻的，随即转头看墙上的华容道，一边看一边出了一身冷汗。与此同时，他们也在心中啧啧赞叹，陆霁果然是将军家的孩子，别人都没想到的东西，他一下子就想到了。
陆霁想到了什么呢？新暗语！
要说这个世界上，跟一群江湖人牵扯极深，却又才华横溢君子六艺样样皆通的读书人，世界上恐怕就苏阖一个了，所以陆霁可以肯定，又能破解这些关于音律的机关又有能力挪动这些巨型华容道的，可能只有他们这一群人了。也就是说，这些被称为“数字”的东西，肯定是第一次被人发现的。
尽管只有几个数字，但是这些符号的使用，一定会使嘲风军的情报水平提升一个档次。最起码近三年内，不可能会有人破解纯用那种数字做成的密码，更别说这些数字还可以结合音律，光墙上那首紫竹调陆霁就已经能想出三四种不同的用法了。到时候别人吹个曲子最多代表进攻撤退迂回，自己人吹个曲子连敌人家里婆娘有没有偷人都能让同伴知道，简直爽翻了！
就是灵狐小分队的那些小变态们，这下可以玩很久了，想到这里，陆霁露出了一个跟陆朝风如出一辙的阴森笑容，成功地把阳关吓得一哆嗦。
随着巨大“木门”缓缓打开，门内的灯也随即一排排地亮了起来，贴心得让众人有些不适应，随即阳关就看到了，不远处又出现了一堵“木门”。
跟之前不同的是，这扇门旁边有七个不同的琉璃制成的半球状的东西，整整齐齐码了一列八个，旁边的墙上也没有华容道，只是刻了几个依旧是缺笔少画的字：请依次由低到高点亮琉璃灯。
“这个原来叫琉璃灯吗……”阳关蹲着凑过去，试图看清琉璃灯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构造，但试了半天还是放弃了，除了能看到里面似乎是有根蜡烛之外，其余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于是他只能转而思考墙上的话：“按照由低到高的顺序点亮，什么顺序，身高吗……”
就在这时，阳关只听到低低的一声笛音，随后眼前“嗤”的一下，琉璃罩内光芒大放，吓得阳关一屁股坐在地上，回过头就看到苏阖一手执着玉笛，一边看着他闷闷地笑。
阳关就想不通了，怎么别家都是儿子坑爹，轮到他就是各种被苏阖坑？这真的是亲爹吗？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苦逼的儿子吗？
“动动脑子啊，阳关，前两个机关都是跟音律有关的，第三个总不会跟别的东西有关，加上高低这种形容的词语，不就是声调高低么。”说着，苏阖将玉笛横在嘴边，手指轻动，吹出了另一个略高的音，第二个琉璃灯也亮了。
“宫、商、角、变徵、徵、羽、变宫。”苏阖看着亮了一排的琉璃灯，很是满意，但随即，他就盯着最上面一个没有亮的琉璃灯微微皱眉，修长的指尖在玉笛上来回挪动，吹出了几个高到有些刺耳的音，但终究没有点亮最上面的那盏琉璃灯。
在场只有陆霁李异和燕禹歌这三个在京城将军府里长大，作为贵族接受过一定的音律学习，但也仅仅是不会把古筝认成古琴，琵琶认成中阮这种程度的学习罢了。其他人对于五音六律都是一脸懵逼，别说宫商角徵羽了，给个乐器能知道怎么把它弄响已经很了不得了。
所以这会苏阖犯了难，全部人也就陷入了无计可施的状态，看着最上面那个琉璃灯一筹莫展。唐鹞又闲不住地爬到了最上面，甚至试图用匕首撬琉璃灯的罩子，但直到刀尖都卷刃了，那灯罩还是纹丝不动。
苏阖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突然转过头唤了一声：“阳关？”
“嗯？怎么了？”阳关经过那一场体力活，早就饿坏了，坐在地上打开包袱找阎玉给他准备的牛肉干吃，一边吃还一边感叹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娘的孩子像块宝，冷不防他爹喊他，边叼着牛肉干呆呆地转过头看他。
“牛肉干放下。”苏阖指了指他嘴里的东西，随后点了点门前的一个位置，“来这里。”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一嗓子把人喊聋的事情吗？”苏阖问他。
“额……记得。”阳关挠了挠头，大概在他六七岁的时候，有个当地权势很大的老泼皮仗着苏阖是个书生，他是个小孩儿，就想把苏阖抓去上贡给自己儿子谋个前程，还打算侵吞他家为数不多的财产。
但偏偏那会阳关染了风寒，病得都起不了身，那老头正把苏阖敲晕带走，还打算把他一个人扔到野地里让他自生自灭。结果阳关急了，张嘴就是一嗓子，又高又响，直接把那老头的耳朵都震出了血，当即昏倒不省人事，那老头旁边的一些年轻家丁也倒了好几个。
苏阖当时也被震醒了，按照阳关的话说，他从地上爬起来后，从来没有那么果断地抱起阳关拔腿就跑。然而最后苏阖因为那次爆发跑得太快了，腿部肌肉有一定的撕裂，疼得几乎下不了地，之后几乎也再没有办法快走。
想到这里，阳关有些愧疚地盯着苏阖的腿看，却被苏阖一笛子抽脑门上了：“我需要你发一个比我笛子最高能发出的还要高一些的音，但不要带内力，这里是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你要是声音太响了我估计得第一个晕……能做到吗？”
阳关翻了个白眼：“爹你太小看我了吧，当初是谁怂恿我实在混不下去去串戏来着？不就是个比小破笛子高点的音吗，简单。”随后，阳关一手叉着腰，嘴巴圆张，众人就听从阳关口中发出的音调逐渐攀升，最终达到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顶点。
随着“呼”一声，最顶层的琉璃灯倏然亮起，与此同时，八盏用匕首都没办法留下痕迹的琉璃灯由上而下爆开，众人往后一退，阳关只觉得混乱中，自己的脚踩到了什么东西往下一沉，随即，四周传来了惊天动地的齿轮转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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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虽然我分不太清唐宋时期的字究竟是哪个字体，但反正肯定比简笔字笔画多，写字只写半边的都是坏学生23333
②我写完了才发现我记忆中的那个谱子并不是紫竹调的谱子，但是紫竹调的谱子反而不符合我的要求，那就干脆把这个想不起来叫什么的歌套在紫竹调上吧（不负责任）
第161章 地下城与勇士
阳关从来没想过，他能在地下看到如此广阔的一个空间。
曾经他以为在唐门的地下看到的那个有着琉璃穹顶的殿堂已经是奇迹了，生于茫茫大漠的他，只需要找个略高一点的山头，入眼所见的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壮阔景色，但地下的空间如果大起来，却是另一番惊心动魄的场景。
湿冷的风吹过每个人的发梢，比起外面刀削斧凿一般方方正正的密室，里面则更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或者说，就是为了藏住这个巨大的天然的洞穴，墓主人才费尽心机地设立了这三层几乎无人能破的机关����就算有人能和苏阖一样半天就能上手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乐器，没有他们那么多高手在，第二关的华容道是根本过不去的。
第三关看似苏阖轻轻松松地破解了，但是普通人用笛子能一下吹准每一个音就很了不得了，更别提最后还要借助阳关那惊人的歌喉。直到现在，除了苏阖，众人还沉浸在刚刚阳关那一声嘹亮却不刺耳，清越悠扬的声音中，久久无法回神。据后来李异所说，当时那一瞬间，他们仿佛听到了神的声音。
这个回答让阳关笑得打跌，但现在，热衷于坑儿子的苏阖并不打算放弃难得的炫耀儿子的机会，他拍拍阳关的肩：“儿砸，来唱首歌听！”
阳关无奈地看着心情莫名很好的苏阖，摸了摸头：“你想听什么？”
“清乐，兰陵王，或者你平时哼哼的那种听不懂的调子，都可以。”
“你现在让我唱兰陵王，太没气氛了吧……”阳关摇摇头，望着除了依稀可见的钟乳石轮廓的洞穴，叹了口气。
仅仅靠着后面的火把，阳关根本看不清面前的洞穴究竟有多大，只有隐隐的风声和空荡的回声，让他对面前的黑暗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恐怖之感。尽管身边有很多的亲人朋友，但阳关仍旧觉得自己像是如同独身一人，没干粮没水，闯进茫茫的大漠；又像是自己穿着一身布衣，面对数十万手持利刃的敌军。
不仅是紧张，更多的则是畏惧����人在自然面前是多么渺小，只需要一点点的不测，立刻就只能匍匐在它的脚下，再难翻身。此时唱《兰陵王破阵乐》这种气势磅礴的乐曲，却是不自量力了。
想了想，阳关还是张开了嘴，吐出了一串流利的语言����虽然看弥乐摩巽很不顺眼，但是阳关对于他的那些少年族人们还是抱着一丝善意的，这几天他一直混在嘲嘲风军关门关押犯人的营地，完全不在意那些赤瞳鬼少年们敌视的目光，试着跟他们交流。
赤瞳鬼毕竟是单纯的生物，况且此时跟着锦衣玉食的阳关怎么看都比跟着那个风餐露宿的弥乐摩巽有前途，所以很快，阳关已经能够跟着那些赤瞳鬼少年很流利地说一些赤瞳鬼的语言����简称鬼语了。
当然了，这也是陆霁这几天太忙没跟阳关一起学鬼语，不然的话他现在应该能听懂，虽然阳关哔哔叭叭说了一堆，听起来高深莫测的，仿佛在说一些具有奇妙作用的咒语一般，但实际上只是在抱怨：我好饿，我想吃饭，我不想喝药，药好苦，我好想吃牛肉干，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大，我想回家睡觉……
鬼语语调整体往上飘，像云一样，所以非常适合阳关清亮的嗓音，仅仅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已经有了唱诗的味道，飘飘悠悠的，带着几分俏皮的跳音。慢慢的，流水般的朗诵变成了抑扬顿挫的歌声。不管是低音还是高音，阳关都能很轻松的驾驭，转换自如，随着阳关的歌声渐渐溢出，黑漆漆的洞内产生了一些变化。
起先只是山洞的顶部亮起了几点幽绿色的，淡的几乎没有办法发现。阳关闭着双眼，一只手在背后勾住另一只手的袖子，随口吟唱着这几天赤瞳鬼教给他的一些古老的歌谣。
赤瞳鬼的歌谣特点是调子很长，听起来很悠远，也没什么规整的节奏，加上四周回声，竟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神圣。四周越来越亮的光芒无疑加强了这种感觉，绿色的荧光随着阳关逐渐高扬的声调越来越亮，当阳关的歌声攀升到一个顶点的时候，洞穴内幽绿色的荧光已经连成一片，浩浩荡荡绵延了几十里。
“你知道为什么蜃地四鬼中，除了四族共同的鬼首，只有赤瞳鬼还有自己的圣子或者圣女？”苏阖突然走到李异身边，双眼凝视着阳关，却对李异问道。
“什么？”李异转过头看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养了一只小恶鬼，自然要查查他的来处，更何况，陆朝风能查到的孤本古籍，没道理我查不到。”苏阖的语气中有着和他平日气质不符的高傲。
李异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所以为什么？”
“传说赤瞳鬼虽然力大无穷，但是每一代都会诞生一个有着绝美嗓音的孩子，那个孩子就会被选为圣子或圣女，归入王籍，每逢祭祀或者其他重要的庆典，圣子都是会出来用自己的歌声祷告的，据说他们的歌声会使上天答应他们的要求。有人出生或者死去，也可以要求圣子用他们的歌声来给生者祈福，给亡者超度。所以，圣子或者圣女的歌声，也被称为穿越生与死的声音。”
此时阳关的歌声也渐渐平息，嘴角挂着笑容，在浅浅的吟唱。四周传来了深深地吸气声，很明显，众人也听到了苏阖和李异刚才的谈话，并且无比赞同那句“穿越生与死的声音”。
“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好好听别人唱歌了。”周澄澄嘟囔了一句，随后上前拍了拍阳关的肩膀，“行了，别唱了，星星都被你唱出来了。”
“哇！”听到周澄澄的话，阳关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景象不禁欢呼一声，往洞穴里走了几步，忍不住张开双臂转了几圈。只觉得头顶绿光明灭，多如繁星，尽管每一束光都很微弱，但聚集起来，就是一片星的海洋，完全将整个洞穴都照亮了。他能清晰地看到洞顶上垂下来的一根根长短不一的钟乳石，甚至连钟乳石末端将坠不坠的水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耳畔阳关的歌声尚未完全散去，众人就见这个孩子站在他们的不远处面对着他们，向他们招手。少年的笑容明艳，包围着他的是层层叠叠的星海。也许，终其一生，他们都没有办法忘记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而这群人中唯一对阳关抱有恶感的唐灵霜此时瑟瑟发抖，几乎站立不住，尽管脑子一盘混乱，但有一点她清晰地意识到了，她再也不敢对阳关产生半点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