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阙关
第35章 赤瞳与金瞳
“李异……”阳关被张树话语中浓厚的恶意惊到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喊了一下李异的名字。
“先别叫我，看周围！”李异的声音传来，阳关竟破天荒的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紧张来。
阳关猛地一抬头，却见刚才还四散逃开的众人不知何时又聚拢来，目光虎视眈眈地盯着阳关怀中的唐鹞，阳关将唐鹞往身后藏了藏，“你们想干嘛？”
“把她交给我们。”
人群突然往两边散开，阳关抬眼一看，就见人群中走出一个全身上下被黑色的斗篷包裹住的人，个子不是很高，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是男是女。
阳关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李异，刚才的队伍中有这个人吗？
李异虽然脸色未变，但心中吃惊非小，他刚才在队伍中看到了这个人，但最恐怖的是，他当时并没有留意！这是怎样高强的隐藏气息的能力！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在阳关和李异打量那黑斗篷的同时，那黑斗篷也在打量他们。
那黑斗篷似乎显被李异吸引了注意力，就听他首先说道：“汉人中有长得如你这般好看的，倒也是少见。”
随后他看到了阳关，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是冷哼了一声：“居然是一头白发……真恶心”
“你是谁？”阳关想要发作，但还是忍住了，一边护着唐鹞，一边警惕地看着他。
“吾么，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此人声音不仅听不出男女，虽然操着一口奇怪的口音，但连语调都没有半分变化，平平板板的。
阳关就见他从黑色的斗篷中露出一只被绷带包裹的手，手指一抓，阳关就突然感到一阵吸力，昏迷中的唐鹞不受控制的朝那穿斗篷的人飞去。
“这……这什么！”阳关眼疾手快，一手一把拽住唐鹞，一手将刀插在地上，抓着刀，阳关极力保持平衡，很快就在地面上踩出两个土坑来。
内里被压迫的厉害，阳关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身上蹿出了几缕火苗。
“你是？”那黑斗篷的声音终于显露出几分错愕来，随后语气变得极为兴奋：“原来是只赤瞳鬼！太好了！”
“只？”阳关对于这个量词非常的不满意，虽然不知道赤瞳鬼是什么，但是这种动物般的叫法让他非常的不满。
黑斗篷却是完全不在意阳关的不满，自顾自的说道：“太好了，若是把你捉回去，放尽你的血，那大人就可以再制作出很多龙血石来了！嗯，把你们两个人都捉回去，大人一定会表扬吾的！”
阳关身上的火焰越冒越多，周围的人哪儿看过人身上冒火这样的景象啊，纷纷喊着“妖怪”就跑开了。但阳关心里的火却并没有因为这样而熄灭，反而越来越大。
这什么人啊，想抓自己，还行想放自己的血？不过龙血石这个东西，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正想着，李异走了过来，阳关果断地将唐鹞往李异那边一推，拔出插在地上的刀。随后，阳关果断的一撤内力，放弃抵抗，任凭自己的身体飞速朝那黑斗篷处移动。
那黑斗篷一下子没想到阳关会突然撤了内力，竟忘了让吸力改变方向。就连两人快要撞在一起的当口，阳关身上白色火焰骤然迸发，双腿发力，双手握住月影刀，以如同泰山压顶般的气势朝着那黑斗篷劈去！
“区区一个赤瞳鬼，竟也敢在吾面前猖狂！”黑斗篷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愤怒，就见他不躲不避，只是伸出一只手来。当阳关一刀劈中他的时候，只听得“当”一声巨响，那只看起来不大的手在接触到月影刀的时候竟然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不仅如此，阳关只觉得两只手臂同时麻痹，少顷，一阵剧痛从虎口处传来，阳关下意识低头一看，却见仅仅只是一下，自己的虎口竟然被震得开裂！
“当啷”一声，月影刀落地，阳关只觉得双脚都被震得发麻，但还是勉力支撑柱没有跪倒在地，望着那双被绷带包裹住的手的眼中满满的是难以置信：“这……这是什么东西！”
“你们赤瞳鬼，永远学不会什么叫‘自知之明’。明明就像你们的一头白发一样虚软无力，偏要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真是好笑。所以说，吾等金瞳鬼才是最高等的物种。”自称金瞳鬼的语气冰冷，就见他慢慢地拆开手上的绷带，露出一双金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手来。
随后，他揭开了斗篷，首先露出的是一头如同阳光一般耀眼的金发，随后，阳关就看到了一双眼睛。
金色的眼睛。
这是一个少年？或者也有点像少女，皮肤白皙，不像是阳关那般死白，而是像最上好的瓷器一般，再加上精致的近乎完美的五官，罕见的金发金瞳，阳关几乎不相信世界上能有这样漂亮的人。
那金瞳鬼连瞥都没有瞥阳关一眼，径自走向李异：“汉人，把你手里的人交给吾。”
李异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双手将唐鹞往前一推。金瞳鬼刚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来，却见眼底寒光一闪，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清醒的唐尧正握着一把匕首，狠狠地朝那金瞳鬼刺去。
却听又是“当”一声，匕首接触到那金瞳鬼的腹部时，依旧是发出了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好在唐鹞力气不大，用的是巧劲，并没有像阳关一样受伤。
金瞳鬼一伸手，就想将唐鹞抓在手里，却听一阵劲风过，李异一手将唐鹞护在身后，一手抽出白莲一扫，金瞳鬼一挑眉，身形敏捷的往后一退。
李异的鞭子扫了个空，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李异的脸色一白，嘴角红了红，但周围的人还是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内力以李异为中心朝四周压迫开去。
“没看出来，中原倒是有你这样的高手，嗯，受伤了也那么强。可惜了，原本看你长得好的份上，还想把你收为己用的……”
“你说要把谁收为己用啊……”阴森森如同鬼语般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就见阳关慢慢地站起身，一双眼睛烧的通红，身体周围的空气因为高温已经扭曲了。他双手汩汩地流着鲜血，却还仍旧紧握着刀柄。
“李异，你退开。”阳关抬起刀，鲜血顺着刀柄不断往下流，带血的刀身映红了阳关的半张脸，显得格外可怖，“你这个长了双恶心的金色眼睛的家伙，你的对手，是我！”
金瞳鬼从嗓子眼里“呵”了一声：“真有意思。”他转过身来，“赤瞳鬼最让人值得尊~敬~的地方，可能就是这‘锲而不舍’的精神了吧。”
“原本我还有些可惜，你这一身的血，怕是能做好多龙血石，但若是你一心求死，我也不介意满足你。”
“金瞳鬼都像你一样��嗦吗？”阳关满脑子都是他刚才对李异说“收为己用”的样子，胸口充斥着带着酸酸涩的愤怒。
这人算什么东西，居然对李异……对他的李异……说出这种话来！
手掌被鲜血浸透，滑腻的几乎握不住刀柄。阳关伸出舌头，从下往上将手掌中的血迹舔舐干净。
随后，他咧开嘴，呲出一口带着血迹的白牙，另一只手则是将月影刀往旁一甩，随即一个蓄力，刀锋由下往上朝那金瞳鬼掠去！
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仅仅几个呼吸间两人就过了十几招。李异有心帮忙，但毕竟之前的内伤还没好，而且……有史以来第一次，他不知道如何加入战局。
然而即使这次阳关留了力，也阻挡不了双手上的胸口越裂越大，阳关甚至觉得再打下去他的两根大拇指就能飞出去了。再看金瞳鬼，除了有衣服有几处破损之外，却是毫发无伤。
阳关垂下刀，鲜血顺着刀柄逐渐流向刀身，随着血越流越多，阳关觉得自己的双手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心中的绝望也越来越深。
这个人似乎能够把全身上下所有的皮肤都随心所欲的变成金属般的质地，简直毫无破绽。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所谓金瞳鬼和赤瞳鬼之间的差距吗？
就在这时，阳关发现自己的血液好像不受控制的一直朝着月影刀流去����与其说是流，更不如说是月影刀像是有生命般吮吸着阳关的血液。
很快，墨蓝色的刀身因为染上了血色，变成了一种冶艳的深紫色。阳关不知道是因为双手失去了知觉还是因为什么，只觉得手中的刀越来越轻。
“这是……”阳关看着手中深紫色的月影刀，心念一动，手臂上一部分火焰瞬间就蔓延到了刀上，阳关此时莫名有种错觉，月影刀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也许是上面沾了他的血的缘故，只觉得摸上去温热，他甚至能感到这把刀在微微的震动，就像……也长了一个心脏一般。
“这是……醒刀？”李异惊呼出声。
“醒刀？”阳关倒是知道醒刀是什么，一些上古神兵，尤其是一些妖刀之类的，需要人血才能受控制，否则就是一把超重的废铁。
可是，醒刀的前提应该是那些历史悠久的神兵利器啊，月影刀不是一把新刀吗，怎么也需要醒？
脑子里胡思乱想，阳关身体却是自发地动了起来。毫无章法的攻势仍旧气势如虹，金瞳鬼虽然刚才被阳关的刀惊了一下，但仍旧没把这攻势当一回事，抬手就挡。
熟悉的金属碰撞声并没有出现，阳关就见那金瞳鬼呆滞了一下，随后从嗓子里迸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阳关一时间也呆住了，却见金瞳鬼那条手臂上原本坚不可摧的金属竟然被自己的火焰所融化，随后，深紫色的月影刀如同切豆腐一般，将金瞳鬼的手臂瞬息之间分成了两截！
金瞳鬼捂着自己断掉的手臂，头低着，看不清表情。阳关虽然没搞懂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毕竟已经算是力挫敌人了，内心还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突然，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嘎吱嘎吱的，像是金属划过骨头的声音。
“他……他的胳膊在重新长！”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惊呼，把阳关的目光重新拉到金瞳鬼的胳膊上。
但还没等他看清楚，阳关就见金瞳鬼猛地一抬头，原本断掉的那截手臂此时已经被一截真正的金属所取代。似乎是刻意磨过一般，原本的五根手指变成了五根尖锐的利爪，锋利异常。
随后，阳关就感觉眼前一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见那双金色的爪子已逼到自己面前！
阳关抬手就用刀一挡，瞬间又被震的双手发麻。现在阳关面对的可是真正的金子，而不是金属化的皮肤，白焰融掉皮肤上的金子可能还行，面对真正的金属温度就明显不够了。
阳关接连招架了几下只觉得越来越吃力，边战边退。最后力竭，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倒在地上 。
金瞳鬼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金色的爪子压在月影刀上。阳关双手横握着月影刀拼死向前推，但还是被那只金色的爪子摁在地上，冰凉的刀背抵在脖子上，而那只锋利的爪子最前端已经扎进了阳关的喉咙。
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了下来，阳关的脑袋抵在地面上，周围人的脚步带来的震动他能感受的一清二楚。阳关喷出一口血来，双眼无神的看着在他眼中已经变得昏暗的天空，嘴里喃喃的念出两个字：“李……异……”
“阿阳����！”
突然，地面传来了巨大的震动，阳关被地面又震得吐出一口血来，随着震感越来越强烈，就算不贴在地面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阳关突然意识到，这动静不是大批人走动就能发出的，而是只有军队快速行军的时候才会造成这样强烈的震感！
箭矢破空的声音传来，阳关就见原本露出残忍笑意就要一招结果了他性命的金瞳鬼突然捂着肩膀一脸痛苦，但随后又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一连串的马嘶声在不远处响起，少顷，马蹄声暂静，一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放开他。”那个人对那金瞳鬼冷冷地说道。
其实就在金瞳鬼中箭那一瞬间 ，阳关就脱离了桎梏。提起一脚踹开了金瞳鬼，阳关从地上爬起来往后看，在看到来人的脸的一瞬间，他惊呆了。
第36章 兄弟
阳关看到了谁呢，一个少年。
要论长相的奇特程度，跟阳关比起来，这世界上的所有少年样貌，都可以算得上普通。面前这个少年也不例外，黑色头发，深灰色的眼瞳，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银色的甲胄，手握一柄通体银白的长枪。
唯一一点特别的地方就在于，面前这个少年，跟阳关有着一张相似度高达七成的脸！
李异一挥鞭子，将最前面阻拦他的人直接抽飞了出去，凡是被鞭子的碰到的地方，无一不皮开肉绽。一时间哀嚎声四起，在李异一口气抽废了两个人之后，那些人终于晓得怕了，往周围四散开来。李异找准机会，拎着唐鹞的后脖领子两步窜到阳关身边。
这边阳关跪着，那少年看了阳关半晌，也蹲下来，两人面面相觑。这一幕被李异看在眼里，他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把这两个人分开，可能一下不觉得，但如果放在一起看，所有人都会说一句，这两人长得实在是像！
一样的丹凤眼，一样的深眼窝，一样的高鼻梁，甚至连发际线的形状都相似。不一样的可能只有嘴唇和下巴的形状，阳关的下巴尖，嘴角深，就算不勾嘴角也会让人觉得他在笑，嘴唇颜色也艳丽。
而那个穿着银甲小将下巴则有些圆，不过这年岁的少年还没张开，下巴圆也正常。相比起阳关，他的唇形则更像汉人，唇色也比较普通，脸上干干净净，也没疤，等再过两年定是个英姿飒爽的美男子。
之前从安大人和周澄澄那边了解到的关于疑似他亲生父母的消息，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阳关一个字都没有对李异说。但李异毕竟不是个傻的，就算之前不知道，现在一看这场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李异对着那银甲小将一抱拳：“陆将军。”
银甲小将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一边的眉毛挑了挑，站起身也行了一礼：“李大人。”随后又将目光放在了阳关身上。
李异沉默，现在这个场景似乎说什么都很奇怪，唐鹞左看看阳关，右看看那银甲小将，也不说话。原本想要造反的人群被银甲小将身后拈弓搭箭的军队所震慑，也是半分动静不敢发出来。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最后还是阳关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陆霁，字嗣音。”这个年岁的少年都处于变声期，嗓音或多或少的有些沙哑，但还是能听出来跟阳关的声音有几分不同。
“我叫阳关。”阳关点点头。
“你的养父姓杨？”
“不，他姓苏，只是，我就叫阳关而已。”阳关摇摇头。
“姓苏……”陆霁沉吟了一下。
“你……能确定我是你要找的人吗？”阳关的声音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是。”陆霁很肯定地点点头。
“因为我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对，父亲的书房里有母亲的画像。”陆霁说完皱了皱眉，“什么叫我母亲，她是我们两个人的母亲。”
阳关沉默，转过头看了看已经被两个士兵压住的金瞳鬼，扭头问陆霁：“那……金瞳鬼，和赤瞳鬼，是什么东西？”
“这个……在这里不好说。”陆霁看了看周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谈。”
“哦，好。”话音刚落，阳关眼睛一闭，毫无征兆的就这么硬挺挺的昏倒过去！
“阿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