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已成魔 第52章

作者:寒鸦 标签: 古代架空

“……你不是不能饮酒吗?”

谢太初沉默了片刻,道:“人生总有些事情……值得破例一次,更值得纵身一跃。”

赵渊眼眶红了,笑道:“只是没有酒杯。”

“不需要。”

谢太初抬起酒囊,仰头一口烈酒就入喉,又饮一口,含在口中,搂着赵渊,低头为他渡过去。

在苍穹下,在银河中。

相爱的人紧紧相拥,相濡以沫。

*

“太初,我要与你洞房。”赵渊对他道。

“好。”谢太初温柔以对。

月辉铺散在地面,红柳花絮恍惚中成了喜庆的床榻。谢太初将披风在那“床榻”上铺展开来,又脱下赵渊的衣物。

又似对待珍宝,小心翼翼抱着他躺在披风上。

他瞧着谢太初亦脱去了自己的衣物。

披风下的花絮柔软又厚实,轻柔的托着他,如在云端。

他的心似乎也在云端。

他们紧紧相拥,又做着鱼水之欢。

在天地间。

在荒野中。

无人可见又天地可见。

一切的一切,都被红柳的花絮揉在了一处,成了旋涡,成了天地间唯一炙热的存在。

一切纷扰,苦难,和纠结,都被抹去。

一切痛苦,遗憾,和留恋,也终于填平。

乌梁素海的一汪春水,被摇曳的波澜,连银河都碎成了粼粼波光,成了一只夜曲。

赵渊落泪,哽咽道:“谢太初,今日若是梦,便让我永远不要醒来。”

谢太初在情人耳畔语:“这不是梦。是我与殿下的大喜之日。”

*

月终于悬挂高空。

一切都归于平静。

他们躺在披风上,去看天上星宿。

“紫微斗数,乃是帝王命学。如今亦只有钦天监内人士可掌握算法。”谢太初对他道,“研习斗书之人,主张以恒星入命数十二宫来推断一个人气运。如官运、姻缘、学术、健康……还有帝王运……其中命宫主星非常重要,可定人一生轨迹。”

“赵戟的主星是什么?”

谢太初对着漫天繁星抬手一点:“赵戟命主紫微,北天之中心,北极星便是。”

“所以我三叔本身就是帝星帝运。”

“没错。”

“难怪有宁王命定众生的说法……”赵渊沉吟,“那我的主星呢?”

谢太初手不曾动,依旧指着北极星旁,那里有一颗略暗淡一些的星星:“勾陈星。”

“勾陈?”

“属紫微宫。相传天帝就在紫微宫中居住,除了皇帝外,皇后、太子、皇族都在这居住。”

“所以我的主星是紫微从星。”赵渊摇摇头,“你如何为我改命,我都不可能成为紫微星,命理上并不如赵戟说得过去。”

“命理上的事,本就玄之又玄,谁说得准呢?”

谢太初说这话时,躺在他身侧,听起来似乎是情人的呢喃。

赵渊回头看他,瞧见了他眼中洒满的星光。一整日喜悦的欢乐,忽然被这样的美从云端拽了回来。

赵渊忍不住苦涩问:“太初,你、你可曾哪怕对我动过半分爱慕心思?”

谢太初一怔,收回了指着天空的手,握住了他。

他张了张嘴,没有出身。

赵渊眼眶泛红,又道:“说你心悦我……谢太初。只今夜……”

谢太初沉默。

“你不是说,以臣下的身份侍奉我吗?”赵渊声音颤抖,握着他的手哀求,“我令你说爱我。”

谢太初低声道:“我心悦殿下,不可自拔,至死不渝。”

赵渊落泪。

谢太初不由得亲吻他脸颊上的泪水,过了片刻,他温和道:“殿下,不要哭了。”

赵渊紧紧闭眼,那些晶莹剔透的泪水便顺着他的眼角滴落,渗入花絮中,砸出一个个重重的凹陷。

打湿了红柳树根。

每一滴湿润了红柳树根的泪中,映衬着星辉,携带着亿万摇光。

--------------------

【注】紫微星就是北极星,但是北极星其实变过很多次的。以前是小熊星座里的北极二,也就是帝星。后来岁月流逝,勾陈一逐渐成为了北极星。(为了逆天改命的合理性,我竟然还去翻查了各种天文学知识)

第49章 追随

赵渊再醒来时,已是清晨,在自己帐内,贴身衣物都换了干净整洁的中单,一套墨绿色的贴里和一顶折檐帽挂在旁的衣架上,另有半身棉甲挂着。

陶少川掀帘子进来,瞧见他醒了,问:“殿下醒了啊?要不要在休息休息。昨夜多少操劳……”

说到最后,他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赵渊也不戳破,翻身下床。

陶少川要帮他更衣洗漱被他回绝了。

“之前有腿疾,多少年都是被人簇拥服侍着起身。如今双腿已健走如飞,这些事我都可以自己来。”他说着起身着衣。

陶少川见他执意,便出门收拾了一盆水进来。

“殿下洗脸?”

赵渊伸手入水,水冰凉。本来还有些倦意的他终于是完全醒了,他瞧面前殷切看他的陶少川。

“多谢。”他只好说,“下次我自己来。”

陶少川连忙回话:“殿下太客气了,这怎么好让您事事躬亲,回头凤哥又要说我毛毛糙糙了。”

你凤哥倒说得没错。

赵渊这么想着,却也没好直接扑灭少年人那点儿热情,虚应了一声,便坐下来梳头。陶少川自告奋勇,拿着梳子,才两三下,便扯断好几根长发。

“殿下……”过了一会儿,头发终于是梳顺了,二人都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陶少川开口,“那个……狄英、咳、狄英姑娘是您义妹?”

“是。”

“那末将和您打听个事儿?”陶少川期期艾艾张嘴,“她有、有婚配吗?”

赵渊一怔,回头看他。

“你爱慕她?”

陶少川脸红红,不太好意思的点点头:“狄英姑娘性子爽朗,等在步将军身边历练几年,肯定有当年穆桂英的样子。”

“她今年夏天才及笄。”

“不是今年。”陶少川连忙说,紧紧攒着木梳子,听见嘎嘣两声,梳齿都被他紧张捏断了,“我、我就是问问,现在这样,怎么敢拖累英子。等咱们凯旋了,我立上几个军功,怎么不得重新当个百户呀。那会儿她年龄也大一些了,我、我再上门提亲。”

赵渊想起了狄英,也想起了在张亮堡的日子。

他肩膀松弛了下来,笑道:“她还未有婚配,只是极有主见。若你不能让她喜爱,谁也没有办法。”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少年人的情愫像是红柳树般朴素又直接,什么也没办法浇灭燃烧起来的萌芽。

听了这话,陶少川兴高采烈起来,扔了梳子跑出去,一路嚷嚷:“哥!殿下没说不行!”

赵渊的头发才梳到一半,发髻还没起来。

他自己抬手对着铜镜摆弄了一下,无奈确实需要技巧,越弄越乱。正着急的时候,手被人握住,然后长发被人接了过去,铜镜里出现了谢太初的身影。

谢太初在他身后,只几下便将头发梳理得服帖,成了发髻,又戴上网巾,带上折檐帽。仔细给他系好了折檐帽上的盘扣。

“他早晨自告奋勇要来服侍殿下起床,原来是为了这个。”谢太初说着,端了碗肉粥放在桌上,“殿下用些早饭吧。”

赵渊拿起碗来喝了一口,粥米软烂,肉香浓郁,却没什么羊腥味。不消说是谢太初仔细做的。

“来了阴山也二十日了,总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总有弹尽粮绝的一日。”赵渊放下碗说。

“粥要乘热喝。”谢太初敲了敲桌子。

赵渊叹了口气,无奈又捧起粥来喝着。

谢太初安静瞧着他把一碗粥都饮尽,这才开口道:“萧绛来了。”

赵渊一怔,喜道:“他来得好,人在何处?”

“已经在帐外等候。”

话音未落,赵渊已经放下碗起身,连靴也顾不得换,疾步出了大帐,外面空地上已变了模样,用草帘子搭了一个四面通风的大棚。

大棚中央是一个地形沙盘。

萧绛正在沙盘前与阚玉凤聊着什么,听见动静回头去看,就见赵渊穿木屐奔过来。

萧绛连忙抱拳跪地:“拜见郡王爷。”

他膝盖还未到底,便被赵渊托着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