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门生 第4章

作者:磕谁谁BE 标签: HE 古代架空

  本想要上前撒红色彩片并恭贺的人群呆若木鸡。

  敲锣的那个小乐师站在人群后边,前头密密麻麻全是人头,未曾及时发现情况有异。他见人群骚动知道大王迎亲归来,按之前训练好的赶紧猛敲了一锤手里黄澄澄的大锣。

  “哐!”

  震耳欲聋的锣声在王城中久久回响,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学语童子,除了额头被磕出一个大包的殷宁外,恐怕都听到了。

  塞北王忍着怒火,抱着殷宁进殿。

  “盛医官,跟本王进来!”

  身穿长袍、长了一把白胡子的佝偻老头和他身后提着小木箱的两个小医官赶紧跟了进去。

  塞北王无比小心地把殷宁安置在铺着大红锦被的榻上,盛医官不敢耽搁,上前就要速速诊治。

  “慢着。”盛医官被王上伸手阻止,心里咯噔一下。只见坐在床边的男子从大红喜服那宽大的袖子中掏出一块绢帕,对折之后铺在殷宁的手腕上。

  已经年过六旬的盛医官内心叹息,他已经很老,说句不好听的话早就不能人道了,即使如此大王竟还是连碰都不肯让人碰一下。

  他搭上脉,仔细切了许久。

  “大王,王妃此乃心脾两虚,哎,气血不足,并多日的奔波劳苦,嗯,忧思烦乱......”

  “是否有大碍。”塞北王直接打断了他,很不耐烦的样子。

  盛医官愣了愣:“大王,您说什么?”

  刚才迎亲锣声太响,他被震得有点儿聋,现在耳朵里嗡嗡的还没缓过来。

  他身后捧着小木箱的年轻医官赶紧趴在他耳边,大声说:“是!否!有!大!碍!”

  盛医官这才明白过来,做拨浪鼓摇头状:“全无,大王尽可放心。”

  他让那个提着药箱的小医官过来,说:“臣现下就可开出一剂汤药,服下之后,王妃不出一个时辰,必当生龙活虎。”

  说着他拿出小金秤,当即就要写药方配药。

  “慢着。”塞北王忽然拦住了他,他想着这老头被震聋了,大声喊道,“有无!安神!汤药?!”

  这下子盛医官听清楚了:“自然有的。大王三思,若安神汤药服下,恐怕明日才能醒来,会误了拜堂和洞房花烛夜的良辰吉时啊!”

  塞北王看了看殷宁沉睡着的小脸,这人本就是纤细身量,在路上又吃不好睡不好,现在看着实在可怜可爱得很。

  罢了。

  塞北王想,就算给殷宁服下汤药后让他强醒过来,又如何能受得了一夜春宵,自己又怎么舍得折腾他。

  他压着心头的欲念,笨拙地把殷宁头上的银冠拿下,说:“去熬安神汤吧。”

  盛医官退了下去,诺大的宫殿中只剩两人。

  一屋喜烛未能燃起,被安排好闹洞房的人也只能原地待命,这装点得喜气洋洋的屋子反显得极为冷清。

  “殷宁。”塞北王轻轻地唤了一声,极具耐心地去解开他那一头缠着彩带编出来的繁复小辫子。

  他想了想,又叫道:“宁儿。”

  这塞北的装扮一点都不称他的殷宁,殷宁简简单单地束起长发时,有如春风拂面,最清朗不过。

  他拆了半天,拆得眼都花了,才不过拆了一半。殷宁被拆掉小辫子的半边头发卷得极有风情,更加显得脸巴掌大小,塞北王一时间看迷了眼。

  这时候,安神汤熬好了。

  盛医官捧着白玉小碗,里面是盈盈浓黑液体,散发着极为苦涩的味道。

  闻着就难喝。塞北王皱起眉头。

  他用勺子搅了搅:“若不服汤药,殷宁何时能醒?”

  盛医官的耳朵已经完全康复,马上回答道:“也许当下唤几声就能醒来,也需要几个时辰。这药里臣添了补气壮阳的药,对王妃的身体最为滋补。不知大王......?”

  塞北王犹豫不决。

  他近乡情更怯,心心念念了太多年的殷宁终于到了自己怀里,反而不知道如何面对。

  大熙皇帝的使臣来提和亲时,他本是不屑一顾的。但当他的密探来报,发现即将前来和亲的人是殷宁之后,便改了主意,转而接受这个求和的提议。

  那之后塞北王城上下昼夜不歇地忙活,一并琐事都要求尽善尽美。

  塞北王也苦学中原礼仪,临阵磨枪,凡事必得躬亲检视。

  但人真的到了,他才发现自己准备远远不够。

  若他醒了,我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我该如何唤他,宁儿,殷宁,王妃,都不好。

  塞北王想唤他娘子。

  但是殷宁是个七尺男儿,虽然不到七尺,但也是男儿,唤他娘子,怕是他要多心。

  自己看的那些书里,也没有讲男子相恋结姻亲,该如何称呼对方。

  爹子?

  塞北王思考中眉头紧皱,觉得这个词儿实在是不太对劲。

  还是先喂他喝下安神汤吧,让他好好休息,趁这一夜之隙,自己也好去多读点书,或请教请教别人。

  殷宁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一个字的委屈都不能受。

  塞北王拿定了主意,接过白玉碗,让医官们去外间等着。

  他看了看殷宁血色浅薄的双唇,心头一荡,把碗里搁得好好的喂药小勺拿出来,搁在旁边桌子上。

  而他自己则凑近碗边,打算喝下一小口汤药,以口渡之。

  趁人沉睡轻薄,不是君子所为。但若是喂药......那就是光明磊落,可引为佳话。

  他的心随着这个念头越跳越快,为着能以这等正经的理由亲近殷宁而沾沾自喜。

  殷宁还在静静地躺着,塞北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仰头喝下一大口汤药!

  “噗!”他被苦得龇牙咧嘴,瞬间全数喷在了殷宁脸上。

  这是人喝的东西?!

  回过神来看着被弄得到处都是的黑色药汁,塞北王一时无从动作。

  殷宁昏昏沉沉地睡着,忽然觉得脸上一热,然后就是湿润触感。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忍耐着鼻尖萦绕不去的苦涩药味,先是看到了头顶的大红帷帐,然后就是穿着一身红色喜服,几乎融入背景的高大英俊男子。

  殷宁张开嘴,忍不住呻吟一声。

  他声音软软地,像只小爪子在塞北王的心里挠了一下,又麻又痒。

  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征战沙场时杀人如麻的塞北王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先给殷宁擦脸还是先扶他起来。

  殷宁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思维如同稚儿。他慢慢地把手伸进背后的被褥里,半天后艰难地掏出一个红枣:“这是什么,好硌啊。”

  塞北王心痛地说:“这是枣生贵子。”

第7章 相公

  所幸殷宁刚刚额头受伤,醒来后一时间神智还不是很清明。何况眼前要操心的问题远远比这些小物件要重要的多。

  他把枣随手扔在一旁,缓过一阵头晕目眩后试图坐起来,却没有成功。

  塞北王下意识地想要去扶,殷宁却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他的手推开。

  “你是谁?”

  面前的陌生男子身材高大健硕,像座山一样压在自己面前。他五官虽然不是很符合大熙的文弱书生审美,倒是还算端正,但带着令人忌惮的肃杀气质,看着就觉得凶恶。

  殷宁紧张地抓紧被子,非常警惕地盯着他,其中抵触之意溢于言表。

  塞北王顿时感觉自己的一腔柔情都付了东流水。

  “我、我是成渊。”他鲜少自我介绍,悲伤之余前几日练习的开场白都忘光了,苦涩地对殷宁解释了一句后陷入词穷。

  见他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塞北王绝望地想,果然宁儿已经把我忘记了吗?

  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无奈地表明身份:“我是要与你成亲的人。”

  太久不见,宁儿忘了也很正常,以后慢慢来就好。

  听到塞北王说的话,虚弱的殷宁就像是被人迎面抽了一鞭子一样。

  什么,与自己成亲的人,难道这就是塞北王?

  他打量对方,不错,果然穿着大红喜服,腰间还坠着白玉佩同心结。看上去像是要成亲的样子。

  不过自己只是来和亲而已,塞北会如此重视?殷宁留了个心眼,淡淡地没有作声。

  塞北王想要命人去给殷宁煮一点粥来喝,刚扭过头还没来得及下令,搭在榻边的手指便被轻轻碰了一下。

  只见殷宁眼睛湿漉漉地望着自己,低声下气地请求道:“请问大王,我的侍从阿风在哪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无论眼前这塞北王是真是假,自己落入他手已成定局,硬碰硬是下下策。

  阿风?塞北王眯着眼想了想,遍寻记忆而未果,忽然灵光一闪,难道就是在马车里抱着他的那个小子吗?

  虽然相信殷宁,但他还是忍不住心里发酸发苦。

  自己还没有那样亲密地抱过宁儿呢,如何能忍得了别人。

  见他不作声,脸色也说不上好还是坏,殷宁不善察言观色,心里就不安起来。

  “他、他是我的陪嫁小厮,不知道是否在此处。”除了担心阿风安危,殷宁心里还存着一个疑影儿。这里也没有别人,焉知此人是不是真的塞北王,抑或是别人派来毁他清誉的骗子。

  他从小跟着九皇子,听他诉苦都因觉得自己被信任而甘之如饴,是知道些宫门里争风吃醋的夺宠手段的。

  塞北王叹了口气,唤门外的士兵前来:“把那个小厮带来。”

  殷宁没有什么力气,逃脱不得。只能慢慢跟面前的人周旋,在不激怒对方的前提下试探。

  士兵领命而去,他跟坐在床边看起来很沮丧的男人相顾无言,很快阿风就被几个身穿盔甲的人带来,为首者进殿请示:“大王,犯人已到。”

  殷宁一听他称阿风为犯人,急得就要起身:“阿风,是阿风吗?”

  阿风在殿外也激动不已:“少爷,少爷!”

  见两人情深至此,一群押解的士兵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上一篇:九千岁

下一篇:小瑶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