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千桂酒
“听话,过几天再让你过来,行不行?”千重川很舍不得地摸他的头:“总在这里不好,家里人不想你吗?”
风盏沉默了,他又来哼哼唧唧地磨蹭,千重川怕自己心软,赶紧掰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好:“你不许再和我撒娇了,谁家的男孩子总撒娇?”
“那谁家的男孩子能被你压着欺负啊!”风盏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似的:“你不讲理。”
千重川看着他的脸,居然觉得他说的也没错,只好溜之大吉,去厨房给风盏做饭了。
酿的米酒正好可以喝了,千重川把它放在井里凉着,忙了很久,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他一直在想,自己对风盏到底算不算好?自己一无所有,能做的也就是顺着他的意,看风盏整天笑嘻嘻的,好像什么也不太在乎的样子,千重川更觉得自己亏待他。
他一定要去一趟蓝毗尼园,替风盏把那块石头还回去,这件事谁做也不合适,他更是舍不得风盏一个人,瞎着眼睛去受苦。
风盏是没有罪的人,他没必要去赎罪。
想到这里,千重川端着最后一盘菜回了房间,他挨着风盏坐了下来,给他拿勺子盛了一点汤。
他和风盏过了很缠绵的两天,一闲下来就搂抱着亲热,说好了让风盏离开的前一天晚上,风盏还扭着腰在他怀里蹭,后穴塞着他的大东西,风盏艰难地拿膝盖支撑着,坐起来一点,又坐下去,他哑着嗓子发出了一声呻吟。
“不行了……”风盏搂着千重川:“没力气了。”
千重川已经射过几次,并不急着动作,他就这么让风盏绵绵地裹着自己,听他的喘息。听了一会,千重川揉了揉他的屁股上的软肉:“那你夹得紧一点吧,试试看能不能把我夹出来。”
风盏啊了一声,真的试探着一下一下地夹他,千重川忍不住笑,把他推在了床上,架着他的长腿顶撞。
风盏湿的不得了,叫都叫不出来,他觉得自己要死在千重川的身下,死在情欲里,死在千重川温柔又有力的顶弄里……
过了好一会,千重川咬着他的肩膀射了进去,风盏的腿无力地垂下来,大腿根上都是汗,他在千重川腿上胡乱踢了一下,千重川捏着他的手亲了亲。
千重川把他送回了家,回了寺庙里拿了那块宝石,他坐在门口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夕阳落下,才站起身,把庙门关好,离开了。
乌满河的下游,千重川从未来过。
那块宝石被他攥在手里,冰凉地贴着他的皮肤,千重川摸了摸它,继续顺着那条河走,他的赤脚踩在杂草和焦土上,背挺的很直。
也不知走了多久,千重川停了下来,他坐在地上休息一会,伸手去河里掬了一捧水。
水是黄浊的颜色,闻着有一种腥甜的味道,千重川把水淋在了地上,起身继续走。
他一直走到了真正的连个鬼影都没有的地方,天空是乌压压的黑色,千重川抬头看,觉得心里有一些压抑,似乎天会随时塌下来一样,他闻到的气味也变了,是十分奇异的甜,带着一点腐烂的味道,千重川没有去多想,前方已经是一片黑,像是被一团薄薄的黑雾笼罩着,他停下了脚步,把宝石含在了嘴里,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冰凉的河水包围了他,他第一感觉是刺痛,可能是因为太冷,他四肢百骸都被针扎着一样的疼,千重川闭着气,沉默地往前游,他什么也看不见,眼前是一片黑,他只能一直往前,直到他坚持不住闭气,感觉到窒息。
那是一种很让人恐慌的感觉,千重川死死忍耐着,他没有挣扎,把眼睛闭上了,尽力动着胳膊,脑袋里想着风盏的梨涡,他提起了一点精神。手臂像石头一样硬,他只能幅度很小的动作,他在恍惚之中看见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是他在无色天时的景象,只不过所有人的样子都是扭曲颠倒的。
他又听到了诵经声。
眼前突然的出现了一点白光,千重川费力地抬起眼睛看,他突然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的时候,他躺在了地上,周围都是开的正好的花草,千重川满鼻子都是清新的香味,他喘息着坐起来打量,自己旁边就是一个湛蓝色的湖。
天空是比湖还要美的蓝色,千重川觉得缓过来一点,他站了起来,吐出了嘴里的宝石。
他一眼就看见了那棵菩提树。
就在远处的小山坡上,它看上去十分的显眼,因为实在是过于茂盛了,又相当的高大,把那一大片都投上了阴影。
千重川还在疑惑,就这么简单吗?只要把这些路走过去,叩长头跪拜,就可以让风盏的下半生平安了吗?
可是他刚刚往前走了一步,跪下来,就觉得膝盖一阵刺痛,千重川的手搭在地上,也觉得疼痛难忍,有什么东西从地下钻出来,扎在了他的身上,千重川的血染红了地面,却没有站起来,他把额头贴在地上,虔诚地叩了一个头,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自己耳边敲一口大钟,他的头尖锐地疼起来。
可是他坚持着跪完了第一步,过了好一会才站起来,这才敢回头看,原来扎在他膝盖和手掌上的,是破土而出的几株花草,上面生满了铁质的刺。千重川没有在意,他走了一步,又跪了下来,把额头贴在地上,膝盖和手掌的疼痛他可以忍,为了风盏,这点疼痛并不算什么,他闻着花草的香味站起来的时候,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脑袋里全是尖锐的嗡鸣。
他只走了十步,血已经快把衣裤沾透了,他离那棵菩提越近,开出的花草就越多,铁质的刺也越大,甚至把他腿上的肉也挖出来一点。
千重川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又坚定地往前迈了一步,他听不到铁扎进肉里的声音了,走了还没到一半,千重川除了后背,身上已经连一块巴掌大的好肉也没有了,他在疼痛里想,幸好没有伤到自己的脸,以后风盏看见了可能会不喜欢。
手里的宝石被血包裹着,滑腻腻的,千重川握的紧了点,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又跪了下去。
他突然听到有人在诵经。
那个声音一直在变,一会是男,一会是女,一开始是一个人,没一会就变成了许多人的声音。
千重川已经说不清楚哪里疼了,他从里到外都疼,耳朵里流出血来,流到了脖子上,在昨天风盏还贴着他亲吻的皮肤上聚了一小滩,千重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尽量稳着身形往前走,他觉得很冷,还以为这是疼出来的错觉,可是他睁开眼睛时,发现不是错觉,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了冰天雪地,他的血滴在了雪地上,打了一个个浅浅的坑。
他虽然已经有一些神志不清,却想着,幸好不是风盏来,他的皮肉那么嫩,肯定要更疼,他还那么不能忍疼……
一想到风盏,千重川提起了一点力气,他又跪了下去,可是刚刚把腰弯下来,他就吐出了一口血,千重川眼花了,他的血都快被冻住了。
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千重川的血也越流越多,他甚至有点怕,倒不是怕死,只是怕风盏以后没有人照顾,如果换一个人,还会像自己一样好脾气地对他吗?这么想着,他又坚持着走了一步,艰难地喘息着跪在了地上。
千重川终于走到了那棵菩提树下,诵经的声音近的不能更近了,好像就在他耳边一样,他摇晃着走了一步,猛地跪下来,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把自己贯穿了。
他没有看,坚持着叩完了头。
是一株花带着铁质的刺,直接从他的肩膀处刺出来了,千重川拿血淋淋的手指折断了它,剩下的一点还插在他的身体里,千重川没有理会,他走到了菩提树下。
千重川最后一次跪了下去,他发着抖,艰难地说:“……慈悲佛陀。”
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希望佛陀真的能慈悲一些,对风盏不要那么苛刻,他今日受的苦如果不够,只要他还活着,他还可以自愿地受千万次,只要风盏可以平安。
他用血淋淋的手握着那块宝石,郑重其事地放在了菩提树下。
天空突然阴了下来。
千重川躺在地上喘息,他不知道怎么了。
雨落了下来,把他的血都给冲淡了,千重川的伤口很疼,他无力地看着自己的手,眨了眨眼,突然看见一双雪白的赤脚出现在眼前。
他太熟悉了,那是风盏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