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郎 第49章

作者:常叁思 标签: 快穿 近代现代

追人的累活交给小弟,梁丕军也差不多要去主持大局了,不过他不甘心被人忘记,边走边指着自己的眉毛上的疤,意味深长地问权微:“我是梁叔叔嘛,以前还在你家住过的,你忘了吗?”

这道疤是权微用玻璃杯砸的,他当然没有忘,但他现在就是要跟梁丕军对着干,权微虚伪地说:“额,没印象了。”

梁丕军脸上浮起愠色,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跟你姥一样,贵人多忘事。我今天还有个欠债的要处理,改天再来看你们一家,真是好多年没见了,你这个……”

他看着权微手里的蛋糕说:“你们住这儿啊,今天谁过生日啊?”

权微心里一紧,反应神速地说:“我住城北,不知道谁生日,店里派单,我就负责送货。”

梁丕军被他误导,以为他在蛋糕店工作,点点头挥着手走了,人群自动为这些看起来惹不起的人让了道。

从那些分出来的缝隙里,权微看见杨桢一个弯拐,消失在了墙壁后面,他看着那个墙角,心口的气不是特别顺。

他早就让杨桢走,那个不听,现在被人找上了门,按理应该是活该,可权微心里没有这种情绪,他该回父母家了,可是腿脚一时也没动,脑子里全是同一种假设,梁丕军特别阴狠,整人的手段也多,杨桢要是没溜掉,那就要被整惨了。

该跑的人都跑了,行人慢慢散开,三五成群地已经感叹上了,吓人、可怕、乱糟糟、少出门。

权微浅浅地出着神,一道身影急匆匆地从他旁边擦过,越过两部又猛地退回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权微抬眼一看,发现对面的人竟然是方思远。

孙少宁老去酒吧等,这人却在疙瘩被他撞见,权微呆了一瞬,漫无边际地觉得他俩果然是没缘分。

方思远却急坏了,杨桢不见了,他不会说话,打了半天字,才从菜老板口中得知杨桢被人追着跑出去了,他跑出来没看见杨桢的人影,路过的瞬间觉得旁边的人眼熟。

他跟权微不是很熟,那时他跟孙少宁形影不离,但是权微不混吧,但认识就行了,起码比陌生人好交流。杨桢不爱说自己的事,方思远对他了解很浅,但相处下来他觉得杨桢是个好人,所以遇上事了他就很担心。

方思远打了一堆杨桢的外貌,问权微看见这个人往哪里跑了没有。

权微一看更关注的问题却是刚从外地回来的方思远,怎么会打探杨桢的去向,他不解地说:“你问他干什么?”

方思远:[他是我的室友,好像遇到麻烦了,啊有时间我再跟你说。]

给权微看完屏幕他就一溜烟跑了,权微看着他的背影,无形中像是为自己找了一个多管闲事的借口似的,他心想我是被怂恿的,然后将蛋糕和礼物飞快地往卖调料的大妈摊上一放,边让人看顾边出了菜场,一边还抽空报了个警。

“喂,有人绑架,地点在……刚往天涯三街跑了。”

杨桢跑路不够专业,比不过追债的飞毛腿,在离派出所还有一条短街的地方被人从后头按住了。

追他的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吸肺泡都疼,就恼怒地拿他出气,有人来扇他的头,有人踢他的肚子,边打边骂叫你他妈跑、还跑。

杨桢蜷躺在地上,疼倒是能忍,就是觉得屈辱。

这里是条老街,有点深,开过的店铺都倒闭了,褪了色的广告门面还在,唯独没有人,正好适合围殴逼问。

皮哥叼着烟悠哉晃来的时候,杨桢已经被揍了一顿,他将头脸护得紧,淤青都在身上,看起来一副“招待不周”的样子,皮哥不是特别满意,但也没有叫人继续打。

皮哥蹲下来,跟班就默契地提着杨桢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脸,方便他大哥问话。

皮哥跟杨桢打了个照面,笑呵呵地说:“还不认识我吧?没关系,这就认识了,我姓梁,赏脸的叫我一声皮哥。我看你跑这么久,痕迹干干净净的,应该是个聪明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杨桢有点上不来气,他憋得面色发肝、喉头紧,说话也费劲,他断断续续地说:“我……是想、还债……那也得、看你们……让不让、我还。”

皮哥给了跟班一个眼神,对方会意地松了手,让杨桢的头砸回了地面,然后两人将他拉起来,按得坐在了地上,皮哥像是听了个笑话一样笑着说:“你都把我说糊涂了,我们不让你还?怎么可能呢?我们巴不得你按时还,这样大家都省心。”

杨桢咳了几声,强行顺气让嗓子眼平静下来,他满脸通红看起来有点囧,嗓子也被吊哑了,只有语速还似平常,他说:“不,你明白的。利滚利,三块变三亿,再滚利,三亿也还不清,本金我还得起,我还不起的是你们……说涨就涨的利息。”

皮哥:“高利贷高利贷,吃的就是高利这碗饭嘛,你当初选择借高利贷,就该有这样的觉悟啊。怎么我听你这意思,现在是想赖账了?”

杨桢:“不想赖账,但也确实是能力之外,还钱的速度赶不上贵处利息的涨幅。”

皮哥垮着脸说:“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杨桢看着他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说:“把利息停了,给我一个定额,这样我还有点希望,知道有一天我总能还清,而不是像驴子拉磨一样,在你们下的套里累死。”

皮哥当然不能同意,他们借贷也是挑对象的,穷人不借、病人不借,专门借给那种有点能力赚钱,但又有资金缺口的人,比如做生意的、有赌瘾酒瘾但自己或家属有钱有房的,这样的人才有榨头,能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提供资金。

“那怎么行?那不行,那样不是违约了嘛,我们可不是那种野鸡公司,随随便便就改自己定下的合同。”

杨桢就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轻易让他如愿的,所以他要跑,就是跑得不够久,没把他们折腾到觉得耗不起的地步。

为了这个无妄之灾的高利贷,他在这里过得毫无尊严,活着是好,可太不顺心难免也会让人有轻生之意,杨桢非常笃定这些人不敢杀他,那么无非就是剁手跺脚而已,他在中原是个跛子,活得却比在这里四肢健全要安宁得多。

杨桢怒从心起,那天呛权微的恶胆再度壮大,他敛掉表情,豁出去地说:“那就是还不起,任杀任剐,随你们吧。”

皮哥笑眯眯的嘴脸猛然一变,话里也带了些咬牙切齿,他恐吓道:“杀啊剐啊什么的多不文明,而且搞不好还要坐牢的,我们不来那一套,也有办法让你老老实实的。”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点什么,嗤笑了一声说:“就拿我刚刚在你那菜场遇到的一个朋友来说,他的骨头可比你硬多了,十几岁的人,跑起来我们得骑电瓶去追、打到吐血吭都不吭,很狂了吧?后来一样也被收拾服帖了,屁滚尿流地求他爹妈卖房子,所以你最好也别嘴硬。”

杨桢顷刻就直觉这人说的朋友是权微,他怔怔地想到,权微家里也欠过高利贷?所以他才讨厌借贷的人吗?

要是这样,那他还肯帮自己,那就是品行高尚了,杨桢心里因为惊讶而起了一层细细的战栗。自他来到这里,权微这个人,可能是唯一给他留过浓墨重彩印象的人了。

皮哥看他被威胁还能走神,觉得杨桢可能是皮太紧,得松一松,他站起来,挥了挥手,冷酷地说:“他渴了,给他弄到河里去解解渴。”

——

老街后头有条河,水枯了,也被污染透了,岸边的绿化倒是到位,栽满了半人高的美人蕉,红红火火地开了一大片。

方思远从前头跑到后头,都没有看见杨桢的人,他站在路口左右张望,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权微没有放开跑,所以落在小方后头,不过他不像方思远那么没有目标,眼神很快就落到了美人蕉上面。

直觉告诉权微,他们在河边。

果不其然,那里很快传来的人骂娘的声音,方思远侧耳听了听,脸色一变立刻朝河边蹿了过去。权微踟蹰了几秒,脸色难看地跟了过去,然后接着入眼的画面,就是他梦里出现过很多遍的东西了。

杨桢的头被人倒着按在水里,蓝色的垃圾袋悠然飘过,他的四肢因为窒息在岸上挣扎,却又被人死死地制住。

权微感觉世界“轰”地一下远去了,无法呼吸的憋闷在他胸口积攒,耳边仿佛还有那种水灌往耳洞的咕噜声,然后杨桢的挣扎慢下来,他的头却猛然被人提起来,头发带起的水线像雨点一下落在河里,然而四野阳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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