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时不候 第233章

作者:北有渔樵 标签: 无限流 年下 天作之和 近代现代

“我猜,除了你,没什么人愿意我关闭系统吧,就连周枕,我那朝令夕改的哥哥也有一部分想保全系统。”赵浅忽然伸出了三根指头。

第一根指头收回,“初始的系统保我,因为它一开始就是上百人的心血,都希望它能发挥作用,治愈那些单靠人力难以根治的痼疾,这也是现在这个系统的基础,它难以接受自己夜以继日的残杀乘客,想要关闭自己,永除后患。”

第二根指头收回,“周枕温和些的那个人格在保我,因为我是他的血亲。然而他这个人格也并不健全,毕竟那样的生长环境下,实在难以诞生什么健康向上的心理,他保我,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比另一个人格更通情理也更正常,体现这种正常的方式,就是对我这个亲弟弟的维护……他也想关闭系统,因为他想死,他知道自己也不过是这系统中的一员,是困在这里的囚徒,系统不关,他死不了也出不去。”

第三根指头收回,“最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周枕的主人格,聪明、疯狂、极端、有城府,是个标准的暴君。他以原本的系统为基础,融合了你的理论再加上自己的选择,最终完成了现在这个系统。这个系统是笼子,是他的监狱,也是无数乘客的监狱。这个周枕想让我死,因为他偏执,我身上流着跟他一样的血,继承了一套相似的遗传基因,我会像他一样是个疯子,而我们这样的疯子都该死。”

赵浅顿了一下,“他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愧疚,他对自己当年杀了亲生姐姐的愧疚……这个周枕是想留下系统的,只有系统永远开放,才能源源不断的将有病的人拽进来,治疗、抹杀或囚禁,留在现实中的好人们才有一个幸福安全的世界。”

黑白颠倒,竟一时难以说清参与在这里的三方势力到底谁更自私。

第199章

赵浅已经在系统中被困了这么久,站点也走了好几个,加上系统和周雪莹偶尔的漏底,赵浅在心里早就将事情分一二三条罗列清楚,当然也整理出了里面的头绪。

傅忘生站没站像的抱臂倚在墙上,他嘴里叼一根磨牙的奶棒,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赵浅。

每当这种时候,傅忘生就觉得赵浅性感极了,微微阖眼,云淡风轻中就能将所有打人脸的话砸在对方的头上,并且有条有理,最后收尾还要以退为进,堵得对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雪莹也有这样一种感觉,虽说赵浅没有一句重话,就连声音都放得缓而平,就像雪山上的淙淙泉水,但连贯的听下来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赵浅知道的太多了,关于站点的核心,关于操纵站点的人甚至是操纵方式,他都仿佛吞进了肚子里,加上傅忘生永远站在赵浅的身边,不动声色的替他垫后或衬底,让赵浅知道,就算这一步是从万丈深渊上坠下去,也不会摔得粉身碎骨。

这两个人是世间的绝配,除了造物主的恩典,也是人力的极限,周雪莹反而有种欣慰的感觉,因为周雪莹知道孤独的感觉,她同学上千,朋友数十,前后两任丈夫,育有两儿一女,却没人真正了解周雪莹,就连周雪莹自己有时候也搞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需要什么……

相同的,这一大家子,包括周枕那死去的父亲郭友松、赵浅同样死去的父亲赵远、周枕与赵浅已故的姐姐郭翠,甚至是周枕本人,都仿佛世间一座孤岛,飘在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上,永难着陆。

却唯有赵浅拥有傅忘生,拥有冬天里避风雪的茅屋,巨浪中引方向的灯塔,就像船拥有了靠岸的锚,时间附着了走动的针。

赵浅拥有了这世间所有的幸运。

周雪莹将眼镜取了下来,指腹摩挲着框架,“我竟然也会羡慕别人……就像你说的那样,在这系统里确实有三股势力,不过我出来之后,这三股势力又进行了统合,就算是周枕,也很难插手我们之间的交易。”

“不奇怪,你就像老住持一样,喜欢给自己留后手,更何况地铁系统这个概念提出时,你就想着有朝一日囚禁周枕,他有多厉害多可怕,谁也不及你清楚,你当然会做万全准备,就算周枕篡权,成为系统主人,你也有补救的措施。”

赵浅冷笑了一声,“我们家的传统不就是相互提防吗?”

随着赵浅的话音,一直站着看戏的傅忘生忽然扑面向周雪莹扔过去一张纸,这张纸是周枕给赵浅的文件之一,里面详细写了地铁系统诞生的原因。

傅忘生道,“周枕杀人之后就开始接受各种治疗,吃药看医生却始终不见成效,在他六岁时,你竟然利用自己的专业,强行干预他的精神状态,使周枕诞生了另一种人格,并且因为这次干预失败,你才迸发了建造牢笼的想法……周枕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投胎给你做儿子。”

周雪莹没有反驳,她的手在空气中稍微抓了一下,将这张纸抓住了,“我一直在学如何身为人母,可惜先天缺陷,我一直也学不会……”

她的模样看起来竟有几分悲凉,“但你们又注定会十分优秀,周枕他虽然精神状态不稳定,说是疯子也不为过,但他可以以一人之力掌控偌大系统,并让系统按照他的心意,正常运作了这么多年,试问有几人能做到,而你……”

周雪莹不必再说,从她的目光中,赵浅就能看出她对自己的满意,这种满意就像是工匠对自己的作品,满怀怜惜与赞赏,却甚少有爱。

“那只怀表其实是我给出去的,”周雪莹继续道,“因为我知道这怀表终究会落到傅有宜的手上,她虽然恨我,却也知道我这个人公平理性的太过,为了赵浅,我宁可翻脸,闹上公堂,也要在她儿子的身上动手脚,因此傅有宜知道,我会保全傅忘生,竭尽全力也会保全他。”

周雪莹说着,忽然伸出手,“将怀表给我。”

傅忘生在这句话里听出了自己亲娘跟周雪莹的交情,他在口袋中掏了掏,将那枚古古怪怪的怀表放在了周雪莹的掌心。

周雪莹对这东西似乎颇为怀念,她将表面打开,指尖点在最内圈的纹路上,“这里面写了我跟她的名字,其实算起来,你的母亲是我唯一的挚友。”

“哦,”傅忘生凉薄,“她老人家倒是从没提起过。”

唯一的朋友找你生孩子,你在人家孩子身上动手脚,回头又造了个系统,将人家丈夫害死了,这么缺德还指望能重新做回朋友,做梦吧?

“这怀表就是门的钥匙吧?”赵浅并不想继续拖延下去,他道,“门在哪里?是要我们自己找,还是你直接带我们去?”

“我会直接带你们去,不过……”周雪莹道,“就像你之前推测的那样,周枕的主人格并不希望我们关闭站点,我们一旦采取行动,他就要伸手阻止了。”

像是为了佐证周雪莹的话,房间中的光线晃了晃,被什么东西阻断了一下,随即四面窗户发出巨响,蜘蛛网丝般的创口从中心漫延,转瞬布满了玻璃,傅忘生刚说了句“不好!”,玻璃随即向内爆裂,狂风倒灌,一下子将所有的陈设全部掀翻。

被风裹挟的玻璃贴着赵浅的眼角划过,傅忘生赶紧过来拉住他,并拧头对周雪莹道:“开门,让风把我们扇出去!”

周雪莹是数据,只要系统不进行删除,她就不会受到影响,狂风当中也能信步闲庭的给傅忘生和赵浅开门。

这次的对流风比方才的还要强上数倍,傅忘生和赵浅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掀翻出去拍在了墙上,赵浅还好,有傅忘生做个垫背的,傅忘生却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周雪莹将门重新关上了,她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在赵浅拉起傅忘生,问他怎么样时,周雪莹才开口道,“他的时间已经被怀表锁定了,只是疼这一下,待会儿就会恢复,不用替他担心。”

“……”傅忘生牙疼似得抽了一口凉气,他哀怨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岳母大人,觉得她合该孤家寡人,单就一张嘴也惹人烦。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死,甚至伤口也能愈合,但我还是会担心他,”赵浅回他冷冰冰的娘,“他若是避开我直接摔在墙上,连疼也不会疼到这个份上,人同此心,他舍不得我,我也同样舍不得他。”

赵浅虽还是以前那副淡漠的语气,却中听的很,快让傅忘生高兴坏了,要不是眼前还有正事要做,他简直想求他未来的岳母大人再说两句话,让赵浅一一怼回去,怼到自己心坎里。

“……”周雪莹发现了傅忘生这臭小子在偷笑,这笑憋着,为人母者竟有点希望他憋出内伤来。

“刚刚的只是警告,周枕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们。”周雪莹给他们浇上一盆凉水。

“周枕是不会放过我们,但他就会放过你了?”傅忘生笑,“确实,当年他将你囚禁,就是因为没有抹除你的办法,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周枕也从个十几岁的孩子长成现在的人物,如果你老老实实呆着不作妖,他说不定还能容你,否则……你真当他拿你毫无办法了?”

周枕对周雪莹的感情很复杂,否则也不会在父亲死后,自己被困系统的情况下,还改从母姓,但同时,周枕对周雪莹又是极端心狠的,对一段数据囚禁多年,并试图将周雪莹留在世间的最后痕迹抹消得干干净净。

“如果我真消失了,那门就只能你们自己去找了。至于门的位置,不是我不告诉你们,而是连我也摸不准,”周雪莹理直气壮。

“就算门的位置总是变化难以确定,你既然能找到它,也就意味着有辨认的办法,”傅忘生对这种囫囵话知之甚深,他又道,“为防你被抹消后,谁也找不到门,不如尽早将这特性告诉我们。”

周雪莹似乎犹豫了一下,毕竟赵浅和傅忘生也非情愿来帮自己,而是因为系统胁迫之下,不得已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很难说这两位知道了门的特性后会干点什么。

她已经很能算计,很能防患于未然了,但毕竟被关押这么多年,跟外界都没什么接触,还是有点小瞧了赵浅跟傅忘生,从她选择相信这二位的时候,周雪莹就已经入了套。

“不说也行,反正你自己考量呗。”傅忘生不着急,他指了指自己的肋骨,可怜巴巴的跟赵浅喊疼,“这儿也揉揉。”

“……一拳五百。”赵浅“啪”一声锤了上去,“还疼吗,我再给你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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