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欢旧爱 第30章

作者:60_03 标签: HE 架空 近代现代

  “嗯……沈先生的事情……我也不好讲什么。”邓月明也是为难的。

  “对,对,人人有本难念的经嘛。其实原本我也不用往南通去,沈先生家本是和别的好几户一起租石库门的,城里住了有些年份了。后来沈先生和沈太太结婚,叫自己家里人搬,家里人也只能搬回去。沈太太那样子一个小姐,叫她和沈先生那乌泱泱的一大家子一起住……哦哟!想都想不出来!”他讲”沈先生家”,声音非常刺耳。

  邓月明愣了一愣,像是全然不知沈文昌曾经家境如此不堪,但又很快收拾了面色,搭了邓金的话:“我以前也是一直住石库门的……一家人炒菜,整个楼都是乌烟瘴气……”然而很快的住了口,像是自觉说错了话,于是立刻换一句:“邻居倒是蛮好的……”

  邓金狭促的笑了,摇着头。

  邓月明沉默了,摸了摸自己袖口,非常的局促。邓金也没有再讲话,反倒是邓月明,忽然的扑哧一声笑:“沈先生从来不对我讲过以前的事情,我也就不知道。”

  邓金也笑道:“对!我也没对你讲过,我们都是不知道的!”

  “嗯。”

  “我计划这这几天请你再吃一顿饭,要不去吃西餐?开开洋荤!”

  邓月明摇着头:“刀啊叉的,我全不会,吃一顿饭还要叫人笑话去!”

  “谁敢笑你!”

  “你一定要笑我的!”邓月明打趣着,像是已然忘记沈先生正在南京受着日本人的为难。

  “我怎么会笑你?我什么时候笑过你?”

  “我不知道,就是觉得一定要被你笑话去!还是吃这边的菜吧,这次换做我来请你。”

  “这怎么行!我把你做小兄弟,你叫我金大哥,当然要我来请的!”

  两人互相争着请客,最后还是被邓金揽下来,定下去一间有名的老馆子,还是吃的本帮菜。

  这顿饭像践行,邓月明请邓金直接饭点去恒仁路接他,一同到餐馆去。五点钟的时候邓金到公寓楼下,见到邓月明已经等在了路边。他穿一件鸭卵青长衫,纺绸的白裤子,脚上却是一双小羊皮鞋子。一身都不是全新,穿着很熨帖,不像新衣服,刀枪剑戟般横冲直撞着。他手里提一个网编袋子装罐头,见到邓金,就拎着袋子摇了摇手。

  “是什么东西哇?全是洋文字!”邓金笑问他。

  “西柚罐头,不过已经被我吃掉了,吃着和文旦没什么区别。这里面装了什么,你是肯定猜不到的!”邓月明坐进车里,把网袋放脚边。

  “我不猜,你都吃光了叫我猜哈哈哈哈。不过我倒是想你装点杨梅酒。”“邓金笑着开了车:“小邓老弟,你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呐?”

  “我是一眼就见到了,进口的呢子吗?”

  “欸,英国进口的……嗯……海特曼!现在这种料子难买极了,都不收纸钞票!要金子!嗨,整锭的都只能做个两身。现在东西,真是贵的畸形!”

  “嗳。”邓月明微笑着听:“我是想也不去想,以前做的西服不合身了,索性不做了,买不到好料子。反正也没人看。”

  “”怎么就没人看?!我不是人呐?!下回我给你带进口料子,斜纹的呢子,又摩登又贵气。现在哪能没套西服啊?“邓金得意的许诺着,邓月明经济上的局促更令他高兴——有钱能连块布都买不到?这种穷自然也是邓金的一样保险,想要是玩了以后他要闹,也好用钱来行事。

  “和洋人开打以后,我们海关经常都要扣这种呢料下来,以前不觉得,都分给手下人去了。等到自己要做了么,又没有了,真真不巧。”

  “下次巧的时候,还想金大哥帮我留一匹。”

  “怎么?沈先生没帮你定?”邓金瞟一眼邓月明,见到邓月明立刻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了,面上一层羞意。

  “看来也没捞到什么东西,嘴笨不会要东西,又想要……”邓金好笑的想着,心里骂人蠢。邓月明却很快的把话揭过了:“还要请金大哥吃完饭后送我去蒲柏路。”

  “还有约会?”邓金试探着问,因为今晚他另有计划。

  “不是的。”邓月明踢了踢脚边的罐头,“余老板病这两天又病起来,竟然要我去求香灰。要我说,就应该快点到医院去……真是……竟然信这种东西。今天我挤了一下午,去城隍庙挖了两罐头。”他是惋惜的讲者,却带着一种残忍的笑意。邓金想,这个余老板大概在他心里无关紧要,不见得一定要过去,也就不在意,随意的应一句:“你们青年人都是新派思想,可是没有历劫过,紧要关头都是要信的。”又想,吃完饭后去不去,可不由邓月明说了算的。

  “是吧。”邓月明哼笑一声,不置可否的样子。

第36章

  到馆子的时候到底迟了,两个人定不到包间,只能等别人走了,去坐一个空出来的小桌。点一道很闻名的桂花鸭子,要一壶杨梅烧酒,左右等都不上菜,只能好歹催出一个猪肚的凉菜,叫人快点打酒过来。

  “外面倒是还好,里面简直要热死了!我就这点不喜欢,吃西餐都是能来放冰的!”邓金很讲究的抱怨着,脱了斜纹西装搭载椅背上,用手帕擦着汗。过了一会索性连呢子马甲也一起脱掉,露出一段热红的脖子。

  “怎么这么慢!”

  邓月明呷着酒,托着腮,笑吟吟的看着他:“反正没事情,等等就等等。要是有急事,也不会来这种馆子吃饭。他们都晓得,索性也不着急。”他喝掉一点,邓金立刻给他满上了,他笑捂着杯子佯装要逃。

  “菜上的这么慢,你又这么不给面子!这饭怎么吃呐?”邓金笑骂道,举着自己的酒杯一口干掉:“你看我,我已经干了!”他砰“的一声落杯,倒叫邓月明很不好意思,又把杯子挪了回来。幸好菜陆续的上来,一道水晶蹄膀,一道凉拌三丝,还是没有桂花鸭子。

  “特地来吃,就是没有!”邓金恨道:“又不好一直催,很叫旁人笑话。”

  邓月明不答,歪着脑袋含着笑,眼角已经微微泛红。邓金看着他一愣,很大胆的抚摸了上了他的面颊,笑嘻嘻的讲:“酒量不好?”

  邓月明垂了眼,把头柔软的歪到了一边,是个明显的回避,也是个不自觉的邀请——因为不是拒绝,尚留一步进的余地。邓金把手指划到他的脖颈,那里温暖而细腻,因为喝酒微微出了汗,皮肤潮湿柔软,简直有种轻微的吸力。

  “我不太喝酒……”邓月明抬起眼,微扬了眉毛,仿佛有种得意在里面。他水光潋滟的望着邓金,忽然一笑,八粒牙齿一闪,又下了头。邓金见过这样的笑容——西方绅士与日本女郎的结合——邓月明做给沈文昌看的。他立刻觉得刺激,觉得荡漾,觉得有阵欲火向下涌去,觉得有阵酥麻往上扬起。他想立刻起身,把邓月明带到家里去,或是带到僻静的旅店去,人就放到床上,脱光衣服捆在铜床杆上。他以前往往对人用强,知道那种身下人无力挣扎的美妙。然而只是心里过了一阵,抬手还是给他倒酒,怕醉的不彻底,要生事端。邓月明推脱一下,邓金却伸手整个的包住了他的手和酒杯,一对浑浊的眼盯着他笑,像是一种食尸的兽,绷了一张人面,嬉皮笑脸的等人咽气。“喝吧,喝吧!”邓金把着邓月明的手,把酒杯送往他的嘴边。他现在是完全的听话,完全的驯服,正歪着脑袋,就着邓金的手喝酒。邓金甚至想把手伸进邓月明的嘴里,去作弄他的舌,他的齿。只是那道桂花鸭子好巧不巧的来了。

  邓月明尝了一口,把筷子一摔道:“一股鸭子味!”他醉了。

  “鸭子当然是鸭子味。”邓金失笑。

  “鸭腥气。“邓月明摇摇头,很自觉的抱起酒杯喝酒。

  “那就不吃了,回家去行吧?”邓金试探着问他。他摇着头:“不去,家里没人……我不去。”

  “那去我家吧。”邓金立刻起身,抱起邓月明,让邓月明一只手搭在自己脖子上,装作哥俩喝高的模样。

  “结账!”他心痒难耐,简直猴急,邪火一旦烧起来,立刻就付诸行动,要把邓月明带回去好好的干一番。

  沈文昌他是不怕的,邓月明醉成这样,他可以一口咬定是勾引,叫邓月明吃了亏也不敢告状。何况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不会有最后一次,这等于是一种痕迹,一种把柄,落在了他的手里。他是最懂得怎样坐地起价,怎样要挟的——这是他的职业。

  这时候一个包厢的人出来了,都是青年人,正高谈着什么,走在最前头的正好是路晓笙。他见到了邓月明半靠在邓金身上,几乎是被邓金拖着走,立刻觉出一种不详,以为邓月明这是被挟持。他猜的其实并无大错,行动也是极快,冲上去就拦住了他们。

  “月明!”他行动没有过脑,挡着不叫人走,后头的青年人听见,立刻都围了上来。他们也喝了一些酒,也是血气上头的,有个人当众就质问了邓金:“怎么回事?!”

  邓金一脸诧异,像个被围住的鼠,隐约有些羞愤,却并不表现出来,只是整理了表情坦然问:“诸位什么个意思?我和我小老弟怎么诸位了?光天化日的堵起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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