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粥子
陆尧问:“谁?”
“不、不知道。”马扎混混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抽一抽跟洗衣机似的,陆尧问了一会儿没问出来,让人把他们绑了起来,忽然想到了余三七,会不会跟上次那辆车的事儿有关?
他刚想问问余三七去哪儿了,结果一扭头就发现这老骗子正趁着人多在卖瓜子呢,就一把揪住了他后领子,问:“你是不是又惹事儿了?”
老骗子一脸无辜,竖起三根手指头:“无量那个天尊,我发誓我没有。”
陆尧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娑罗问:“这几个人怎么办?”
“报警。”陆尧说:“把他们带来的东西都处理好,就说是团体作案的入室盗窃,踩点的时候被抓住了。”
余三七拿了一把砍刀,说:“我拿回去切菜用。”
陆尧应了一声,这时候小金子忽然凑了过来,让他低头。
“我知道一个秘密。”小金子趴在他耳朵边,说:“你帮我把书包扔掉,我就告诉你。”
几个小混混跟一串蚂蚱一样绑在了一起,小金子的书包也落在了一边,老金两口子忙着收拾东西,没有空去捡。陆尧问:“你书包怎么了?”
“数学试卷发下来了。”小金子哭丧着脸:“我考了三十二分。”
陆尧挑眉道:“比我强啊——说吧,你有什么秘密?”
小金子丝毫不退步:“你先把我书包扔了!”
陆尧说:“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去告诉你爸妈你数学考了三十二。”
小金子露出一个‘你怎么能这样的表情’,陆尧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快说。”
小金子哭丧着脸,说:“我认识那几个人,昨天就是他们,来问我要‘腿’的。”
与此同时,邺城郊外。
临近黄昏,山林中潮湿阴暗,寂静的仿佛一块巨大而空寂的坟地,天空中阴云密布,唯一一点光亮斜着插进山峰顶端,逐渐衰竭、最后彻底消失;地面上有着巨大、恐怖的痕迹,高温几乎将带着水汽的落叶全部烧干,稍微触碰就会变成齑粉。
巫龄吐出一口血,有些狼狈的抬起了眼睛。
他额头上多了几道口子,面前的少年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两只手垂落在身体两侧,被宽大的卫衣袖口遮住了一大半,素白的手掌在一片黑暗中格外显眼。
“你是蛇……还是蝎子?”巫龄感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几乎要将他的身体震碎,他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问:“你在陆尧身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第19章 我骗了你
“我想……”晏轻把这几个字含在嘴里,问:“做什么。”
这时候恰好有风吹过,黑色的卫衣紧贴在他身上,显得这少年有些瘦骨伶仃的可怜,巫龄额头上的冷汗浸湿了卷发,半干的黏在额头上。
晏轻垂着眼睛,手指轻轻的蜷缩了几下,他走到巫龄身边,蹲了下来。
巫龄手里抓着一把腥臭的叶子,他闭上眼睛侧过头去,等着最后一击刺下,然而晏轻什么都没有做,他用一双湿润无辜的眼睛看着他,说:“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你不能告诉陆尧我的事情。”
“你还是杀了我吧。”巫龄说:“你入世多长时间?你有过朋友么?朋友该对对方坦诚,赶尸人走过千山万水,夜以继日的行走,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停留,但是我因为陆尧停下来了。”
他看着少年,补上了一句:“我不会对他有任何隐瞒。”
晏轻愣在那里。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巫龄觉得自己死定了,脑袋里全都是糯米粽子豆腐脑重庆火锅跟小区门口的牛肉面,这些东西在他脑海里循环走了一遍,让他在这种气氛紧绷的情况下还有勇气咽一口唾沫。
他心想也不是没有任何隐瞒,有一件事情他骗了陆尧,早知道就说实话了——其实今天去吃面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吃饱。
晏轻站了起来,说:“你走吧。”
巫龄:“……”
巫龄伸手捋了一把头发,一般人这时候都会动动脑子寻思一下这其中又没什么蹊跷,但是他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回头试探道:“我真走了啊?”
少年犹如石雕,背对着他坐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巫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明明是掌握着主动的一方,如今孤孤单单的坐在那里,却让人觉得难受。
他站了一会儿,然后就走了。
没过多久又冲回来,小心翼翼的跟晏轻商量:“你先跟我回去一趟吧,陆尧说让我把你带回去的,他打人特别疼。”
晏轻说:“是么?他没打过我。”
巫龄露出一个不敢置信的表情:“不可能!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见了陆尧还没被他打过的人!”
晏轻轻飘飘的说:“我不是人。”
他看着巫龄还想要劝他,心头不禁一阵烦躁。
他很少会有这种感觉,大多数时候他只会低头看着自己眼前的路,别人问就回答,不问就擦肩而过,他不是故作神秘,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用一个‘人’的身份,去跟别人交谈。
数月前云姜被杀,蛊场崩塌,蛊虫破碎的尸体堆叠在一起,被沉入梅里雪山的断层中,他赤身裸体的从一片血海中站了起来,黑色的长发像是细小的蛇一样,黏在他攀爬着纹身的后背上,那是个临近黄昏的时刻,饱和度极高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是一片细碎而闪耀的金子,他却有些茫然。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阳光。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人交流,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欢与厌恶。
而这一场对他来说如获新生的动荡,对外边的苗人而言,是一场即将带来浩劫的灾难。他光着脚徒步走出雪山,当进入丛林的时候,数百强壮健硕的苗人抓着手工打造的弓箭跟刀手已经守候在了那里。
第20章 你跟我姓吧
晏轻站在那里,有些茫然的看着那些苗人。他们身上带着刺青,警惕的将刀锋对准了他,周围是纷杂的树叶藤蔓,将所有人的面孔都遮住了大半,为首的是个年迈的老人,他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穿着逶迤的长袍,对他说:“回去。”
“——回去,”他颤抖着重复这两个字,好像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羸弱清秀的少年,而是什么庞然凶狠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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