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科玉律 第122章

作者:人间卧底 标签: 近代现代

“我先跟你讲一段往事...”

褚陆之眼神有些迷离,语速又慢了好几拍,他酒意正酣,如果是惯常速度说话肯定是不顺的,喻熹也不能确定他现在还有几分清醒。

“大概在七年......嗯,不对,是六年半前,那时候我在吉隆坡,离席家主宅挺近的,我当时是打算上门拜访席老先生。”

“席家...的基本情况你应该晓得吧。”

其实喻熹对席家至今仍是一知半解,但他不作声,不打断褚陆之的思路。

“不过拜访嘛也不急,我就先飞刁曼岛去小住了几天,有天我约阿清一起碰个面,他来是来了。”

“但是......”褚陆之的语气略有疑虑。

喻熹很有耐心,他歪着身子洗耳恭听。

他感觉自己的头开始有点发沉。

“他带了个男孩儿在身边,那孩子......”褚陆之放在太师椅把手上的右手突然抬到半空中,他做了一个抹平摊开的手势,“那孩子像刁曼岛四周的那片海。美,美得不可方物。海面清澈宁静,海底绚烂无比。而海与天的交接处,是层次丰富的万千变化。”

喻熹的五指慢慢向掌心蜷起。

他没去过刁曼岛,但他能从褚陆之的口中想象得出那边海域的美,可是,偏偏此刻褚陆之描述的那种美是用来形容一个人的,一个小男人......

“那孩子生了一双让人过目难忘的眼,湖蓝色的瞳孔,不对...海蓝色?晶蓝色?嗳,那到底是一种什么蓝呢,说不清......”褚陆之喃喃呓语,他微微蹙着眉回忆。

“华人?”喻熹僵着半个身子,支着半边脸问道。

褚陆之向后靠,摇了摇头,接着他又笑了笑,他大概知道喻熹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他说的那孩子的基本信息。

他言简意赅答道:“不是。欧洲人,丹麦籍男模,数学系高材生。”

喻熹也朝椅背瘫软一靠,他往下稍稍一溜,阖上了眼。

脸蛋美身材好,年轻的高智商男模。

好的,明白了。

喻熹久久不语,再睁眼时,他撇过头,细瞧堂内供台上供奉的一尊半人高的红脸关公相。只见关二爷一手持长刀,一手捋胡须,八面威风,气势凛然。

只是这关公为什么看起来在动?关公相摆不平可是大忌......

褚陆之没注意到喻熹颓败的模样,他继续说:“当时......阿清跟我说他刚从欧洲回来,正要回家。我说那正好,我就把我的名帖交给他,希望他能带给席叔看看,也好让我早点能见上席叔,这事当时阿清应下了。”

“可是后来。”褚陆之忽然没了声儿,“......”

喻熹不再看关公,他扭头向褚陆之,“嗯?后来怎么了?”

“后来...唉,也没多后,不过也就是第二天晚上的事。”褚陆之神色挣扎,面相有些不好看,“席家突然发了对外公告,大概就是说席老先生要闭关一个月,半年之内谢绝见客。这多罕见啊......那天以后,以席家牵头的几大投融集团,甚至有不少公事都就此暂缓搁置了。”

“他闭门的一个月,我让人到处打听了一个月。结果...一无所获。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阿清回去的那一天,席家到底发生什么。还有,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席叔沉寂半年。席夫人早已逝世,席叔的身体也一直都很健朗,他们几大集团的运营状况也很稳健啊,照理说......”

“我百思不得其解,问也不好问,后来我才想通......”褚陆之的声音越来越轻,“席澍清那天把那孩子带回去了,你们圈子里这叫什么,出柜是吧。”

喻熹没吱声,他只觉得的自己项上的脑袋可能有千斤重。

还有,举头三尺,关二爷的刀怕不是要砸到他顶上了。

“席叔估计是很不喜欢那孩子,或者说......他对席澍清的选择,对他的性向,不满...极度不满,他很可能因此大动过肝火。”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阿清后来,始终处于半脱离席家的状态。”褚陆之抬手拂了拂脸,“你还小,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外边一般人很难把他跟东南亚那个席家联系在一起。而且我还听闻......他这么些年,跟席叔的关系一直都很僵硬。那孩子很可能是他们生出嫌隙的根本原因。”

“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不值得...我替阿清感到不值......那孩子是漂亮是迷人,但也不至于因为他与整个席家对立。”

喻熹觉得自己坐都坐不住了,不,连靠都靠不住了,他几乎快要跪滑到地上了。

褚陆之大概是酒后多言,嘴不把门,他还在继续说:“不过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小男模了,这其中席家肯定出手干预过......再后来,出现在席澍清身边的小男孩儿们,都是些什么人呢。”

“就说我见过的啊,才华横溢的畅销书作家,满脑子有趣想法的青年设计师,传承非遗铁艺技艺的靓仔,自带暖光的小花匠,仪表堂堂的助理小伙......哦,对了,他所里那个助理小郑你晓得吧?那小伙儿,是真帅啊,我这两年见他见得最多。我总笑话他明明长了张小鲜肉的脸却偏生要选一个秃得早的行业吃饭。”褚陆之说到后面自己慢慢笑了起来。

“但他们这些人,没有哪一个是不像...”他顿了顿,“没有哪一个不像那个蓝色瞳孔的漂亮男模。”

“包括你。”

褚陆之突然直立起腰身,他紧盯着喻熹,缓缓开口:“年龄最接近,气质最相仿。你,像,太像了。”

这最后的几个字无疑是压倒喻熹敏感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觉得关老爷提起大刀,迈步向他奔来了。

情绪彻底奔溃。

“涉世未深,干净纯粹,阳光开朗,有趣新鲜,还长得好。”不得不说,褚陆之作为半个文字工作者,语言组织能力的确精炼精准。

他突然起身往大堂的门外走,“你现在明白了吧,你家席老师这些年喜欢的,就是你们这一款的小男生,神似他最爱的那个孩子的,那类小男生。”

他故意咬重小男生三个字,语调谑浮,似有蔑意。

褚陆之在门旁边捉住了一个圆脸的小萌娃,是着店家夫妇的女儿。

“叔叔,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呀?”娃娃抓着衣角,奶声奶气的问道。

“叔叔也想拜拜关公老爷嘛!”褚陆之在小朋友跟前蹲下来,托腮逗她。

小朋友真信了,“噢,我妈妈还以为没关灯,她叫我来看看,我有点害怕。”

褚陆之笑了,“不怕,是叔叔开的灯,叔叔要拜关公不开灯摸黑可不行呀。你回去告诉妈妈,让她把我上次留在这儿的花雕拿来,花雕......是一坛酒呦,你不能喝的呦!”

“好!”娃娃甩着她的羊角辫转身跑了,“我知道啦——”

褚陆之一回头,见喻熹已经跌坐到地上了,模样凄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