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光 第42章

作者:池总渣 标签: 近代现代

  重新开始准备拍摄的时候,谢时冶脸色发白,肉眼可见的紧张。

  其实说来好笑,分明经历过不少事了,今天又感觉像是人生第一次开始演戏,大概是因为已经许久没人对他这样严厉过了。

  傅煦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冰袋:“别伤心,老师很看好你才这样。我早年拍戏的时候,也挨过他不少骂。”

  谢时冶露出个苦笑:“我让钟导失望了。”

  傅煦用毛巾包着冰块按在左眼皮上:“那就好好演,其实老师很好哄的。”

  他语气随意,还给谢时冶出法子,教他怎样讨钟昌明喜欢。谢时冶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去看傅煦。

  他眼神太复杂,导致傅煦停下了动作,问他:“怎么了?我眼睛肿得有这么难看吗?”

  谢时冶摇头,他抬手握住了傅煦的手腕,往下拉,看向傅煦的受伤的左眼:“之前我被牙签弄伤你都让我去医院,怎么轮到你自己了,反而不上心。”

  傅煦自然地将冰袋塞他手里,自己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因为确实没事。”

  这时候提着一大袋药品跑过来的刘艺年刹在几步之外,急促喘气,小心翼翼地看着傅煦:“傅老师,我给你把药买来了。”

  傅煦是背对着刘艺年的,从谢时冶的角度,他清晰地看见傅煦苦恼地吐了口气,神情就像位不知道该怎么哄孩子的家长一样。

  傅煦转身:“我没事,不用紧张,买这么多药做什么……”他边说边离开片场,因为已经没有他的戏份了。

  刘艺年跟在傅煦身后,就像个小狗似的,就差没有团团转。

  文瑶是跟着刘艺年一起来的,刘艺年大步大步地走,弄得文瑶冶跟着小跑。

  好不容易跑到这里,实在走不动了,加上刚刚她来的时候,听见工作人员说谢时冶今晚表现不好,被钟昌明骂了,文瑶吓坏了。

  因为她在剧组里这么久,还没见钟昌明骂过谁,肯定很严重。现在看谢时冶的脸色,确实不好,也不知道被骂得有多惨。

  文瑶忧心忡忡:“怎么啦,导演折腾你了啊?脸色这么差,没事吧。”

  谢时冶无言地摇摇头。

  顺着他的视线,文瑶突然发现谢时冶在看傅煦的背影,他好像总是在望傅煦的背影。

  文瑶突然有了一种荒唐的预感,近乎是女人的直觉,一个猜测油然而生,她却不能太肯定。

  这时场景已经布置好了,她再看向谢时冶,就发现对方已经收敛好一切情绪,严肃认真地迈步朝片场的方向走。

  此刻谢时冶的模样就跟白长安很相似,很入戏,明明以前已经演得很好了,现在却能展现出更好的模样。

  文瑶心里惊叹,别人她不敢肯定,谢时冶跟完这个剧组后,肯定有不少收获与提升。

  刚开始还担心谢时冶跟导演会有矛盾,合作得不愉快,现在倒不用太担心了。听说钟昌明非常会调教演员,她相信导演是为了谢时冶好,有心想带他。

  这一晚上的夜戏结束在十一点左右,比平时早一些。结束后谢时冶来到钟昌明身边,没有说话,沉默地将钟昌明望着,都快把大导演看出一身汗了。

  钟昌明:“怎么,也觉得我刚才是故意刁难你?”

  才没多久,他为难谢时冶的消息传得整个剧组都是,刚刚助理还过来跟他说悄悄话,说剧组现在人心浮动,都知道主演与导演不合了。

  钟昌明没好气地跟助理说:“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八卦!”

  虽然嘴上是这么骂,心里没什么底,万一谢时冶都这么觉得,那他真的会很失望。

  他说出这句话后,便仔细地盯着谢时冶的脸,看上面有没有浮现出任何的不甘与怨愤。

  万万没想到,谢时冶竟然对他笑了,是感激又崇敬的笑容,谢时冶说:“谢谢你,老师。”

  他平日里会叫钟昌明导演,钟老师,这些都是尊称,剧组里的人到多数都这么叫他。而叫钟昌珉老师的,只有傅煦一个人。

  这个称呼意义不一样,因此谢时冶是紧张的,他怕钟昌明驳回他,不认同他。

  没想到,钟昌明虽然表情有些别扭,但还是跟他说:“这不是能演好吗。”

  很快他便道:“谢我做什么,戏能演好靠你自己,也是对的住你自己。”

  谢时冶乖乖地听,难得激起了钟昌明的说教欲。他扯着谢时冶足足说了一个小时,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他。

  以前钟昌明的说教对象是傅煦,傅煦现在都不乐意听了,一感觉到他要长篇大论,走得比谁都快。现在又骗来一个谢时冶,钟昌明感觉相当满意。

  谢时冶在回酒店的路上,就在保姆车里睡了一觉。

  阳阳小声地将他喊醒,给他递了瓶水,让他喝一口,缓解疲惫。

  谢时冶很累,累到他靠在电梯墙上,他都觉得自己要睡着了。

  手里拿的水更是摔在了地上,将阳阳都吓了一跳,却没将谢时冶瞌睡惊飞。

  谢时冶几乎是闭着眼走出电梯的,阳阳扶着他,问他还看不看得清路了。

  他们在八楼的走道上撞见了一位不应该在这里的人,刘艺年。

  刘艺年从安全通道里转出来,身上还带着未散开的烟味。

  阳阳见他抽烟也不吃惊,毕竟童星出道早,压力大,早早就抽烟喝酒的有很多,正常。

  谢时冶强打精神,问刘艺年:“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艺年乖巧回道:“我从傅老师房间出来的,现在要回去了。”

  阳阳心想,乖乖,这个童星真会做人啊,这么快就抱上傅煦的大腿了?

  这么晚了还在傅影帝的房间做什么?阳阳不由脑洞大开。

  谢时冶站住脚,阳阳也没法跟着走,谢时冶阳阳都不走,刘艺年更不好先迈步,三个人不尴不尬地杵在走廊中间。

  阳阳奇怪地看向谢时冶,就发现刚刚都夸困昏过去的谢时冶,双眼精神地睁着,就是精神过头了,几乎要蹦出火花来。

  谢时冶说:“我们也去看看哥吧。”

  阳阳:“啊?”

  谢时冶:“探病。”

  说完他抬腿往傅煦方向走,快步走到了门前,按门铃,力道重而快地连续按了四下。

  里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贴了满脸小纸条的文瑶一脸纠结地拉开门,小声地骂:“刘同学你去哪了,怎么打个电话要这么久!”

  刚说完 ,她看见站在门外的谢时冶,露出个惊喜的笑容来:“谢哥,你怎么也来了?”

  她背后,里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是陈风,还有文瑶的助理小崔,他们两个人盘腿在地上,正在玩牌,一旁还有吃剩的小龙虾和啤酒。

  谢时冶愣愣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文瑶:“我们来看望傅老师。”

  这时候傅煦从浴室里走出来,好像刚洗好澡,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的卫衣,头发湿漉漉的,看见自己门口挤了一堆人,更头疼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傅煦刚开始没瞧见谢时冶,等看见了,就变了语气:“小冶,你下戏了啊?拍得怎么样了?”

  谢时冶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像气势汹汹,要捉奸,没想到捉奸不成,捉到一桌斗地主。

  很无力,很荒唐,也很好笑。

  文瑶说:“傅老师,我们好心来看望你,这么急赶我们走?”

  傅煦:“你们这是看望吗,我觉得你们自己玩得挺开心。”

  文瑶 :“这不是为了活跃气氛吗?”

  傅煦不想搭理她,伸手捉住谢时冶的手腕,将他往房里拉。

  阳阳忙道:“太晚了,谢哥他很累了,斗地主就算了!”

  傅煦动作一停,没再将人往里面带,谢时冶反手抓着傅煦的手腕:“没事,我一点都不累,可以玩,什么游戏都行。”

  傅煦却没听他的,而是细心地打量谢时冶的脸,轻声道:“别闹了,你眼睛都累红了,快回去睡觉吧。”

  谢时冶不太情愿,垂着眼不说话。

  见状,傅煦就提高声音,对屋子里的所有人说:“都散了吧,我要睡了。”

第54章

  傅影帝开口赶人,大家都识趣地离开了房间。陈风和小崔作为助理,迅速地将外卖盒啤酒瓶收拾干净了,可怜的刘艺年,才刚踏进房门,就被文瑶按着双肩一起被推了出去。

  出去的人里,并不包括谢时冶,他还拉着傅煦的手呢。阳阳无奈地站在房门口,等待困懵的谢大明星,看他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

  陈风是最后出那个房间的人,他提着垃圾袋,朝阳阳笑了笑,以作招呼,然后回头对傅煦说 :“明天还是七点叫醒你?”

  傅煦无声点头,谢时冶终于有了反应,他松开了傅煦的手腕,将自己的手收回腿边,一根根手指拢起来,握紧,企图将指腹掌心那点人体体温留久一些。

  谢时冶没说话,他在思考该用什么话语,才能挽回自己因为冲动而暴露的情感。

  他刚刚眼神也许太过头,态度也很异常,这并不像平时面对傅煦的他。

  不应该这样,还是这么做了,冲动过后,他只能苦恼地思考如何弥补。但困得一塌糊涂的脑子,却连转动一下都很费力。

  他和傅煦之间便陷入一个诡异的沉默,他不走,也不说话,看他表情,说不定连他自己到底想干什么都不知道。

  傅煦体贴地为他找好了理由,他对阳阳说:“你先回去吧,小冶可能有话想跟我谈。”

  阳阳没有立刻走,还是等谢时冶的回应。阳阳不听傅煦的话,这样的表现却让傅煦挺满意,如果是个人都能指使的动谢时冶的私人助理,那才叫人忧心。

  谢时冶听身后没有动静,就知道阳阳没走,他回头对阳阳点点头,阳阳只好跟着陈风一样说了句:“明天我也七点叫你。”完了还忍不住补充道:“记得早点睡,别聊太晚了。”

  老妈子阳阳一走,傅煦便走到灯的开关旁 ,关了白灯,留下柔和的黄灯。

  经过谢时冶的时候:“站着不累吗,坐。”

  傅煦去看落地窗,开空气净化器。在净化器打开时会响起的音乐声中,谢时冶落座在沙发上,傅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喝柠檬水吗?”

  谢时冶说好,怎知傅煦又改了主意,问他要不还是喝牛奶吧。谢时冶还是说好,哪怕在这种疲惫该睡觉的时候,傅煦想让他喝醒神的咖啡,谢时冶都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好。

  他喜欢并顺从地接受傅煦给予他的任何东西,哪怕是痛苦。

  傅煦加热了牛奶,微波炉转动起来,机器运作的声音给这个屋子增加了不少声音,他没说话,谢时冶也没有,他在看阳台。

  那盆玉树生长得很好,生长灯一如既往地开着,照射着它。

  谢时冶突然荒唐地有点羡慕这盆植物,因为傅煦始终关心着它 。

  但想想植物不能够说话,也不可能跟傅煦谈恋爱,还是当人好,虽然很难,但傅煦也许、或者,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够跟他在一起。

  大概是太困了,又是这样的夜晚,谢时冶忍不住消极起来,脑袋里全是莫名其妙的念头。

  叮 ,牛奶热好了,傅煦拿着牛奶走过来,放到了谢时冶面前的茶几上:“我走了以后,你跟老师相处得如何?”他以为谢时冶是来跟他说与钟昌明的事。

  谢时冶顺着他的话开口,慢慢地将自己今晚的事情跟傅煦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