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装乖 第70章

作者:时有幸 标签: 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校园 近代现代

  纪映看他已然是副大厨姿态,恍惚之余,喃喃着:“嫩点。我日,你现在不止一点点牛逼啊。”

  然后纪映瞪了会一戳即破的荷包蛋,先拍了张照发朋友圈感叹,再拿起筷子。

  两秒钟以后,他痛苦地吃了个夹生蛋,一嚼,里面的盐粒多到嘎吱作响。纪映默默地想,他妈的真是不该夸人夸那么早。

  ·

  陆青折看到了纪映的朋友圈,底下有不少人评论“小方疯得有点厉害,你下午带他去精神科挂个号吧”“羡慕了,想吃”和“假的吧?哪里偷来的图”。

  他点了个赞,接着方饮和在这条动态上装了监控似的,见他有了动静,马上给他打来了电话。

  看来过了这么多天,方饮的脸依旧没愈合多少,打的不是视频电话。陆青折其实想看看他,把通话转为了视频模式。

  可惜他没能看清方饮的脸,就被方饮的手挡住了摄像头,整个画面陷入黑暗,再度明亮时,方饮那边是只专门陪睡的玩偶。

  玩偶大半个身子被塞在被子里,露出一张熊脸来。陆青折认得它,方饮因为睡眠不好,喜欢捏着东西睡觉,所以一个人时总爱带着这只熊。

  视频那端,方饮给小熊拉了拉被子,再给它戴上了睡帽。

  陆青折问:“还疼不疼?”

  方饮道:“不疼了,但是颜色丑,紫得发黑。你刚刚歇下来吗?”

  “嗯。”陆青折说,“吃完晚饭一回房间,我就听到纪映在大呼小叫怀疑人生。”

  方饮知道纪映在和陆青折诧异些什么,轻快地说:“我是看他那么晚才起床,好心好意给他煎了荷包蛋,让他垫垫饥。”

  他问:“你羡慕了吗?”

  待到陆青折“嗯”了一声,他又说:“别羡慕,纪映冲去厕所现在还没出来呢。”

  陆青折笑了,那煎蛋固然照片里好看,可多看几眼就知道没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接着陆青折的门被敲了两下。

  夏令营的食宿全由校方安排,住在校内。寝室和A大的不同,里面有三间单人卧室、一间盥洗室和一间自修室,与酒店套房差不多。

  住在另外两间房的是他的A大同学,敲门的人比他高两届。学长笑嘻嘻道:“小陆,要不要一起去派对?”

  方饮的声音在耳机里掺和:“去呀,来都来了,你应该多去玩玩。”

  他说自己要忙着去洗菜,暂时挂断了电话。陆青折被这么推动着,答应去玩了,和学长走出宿舍,到了附近的酒吧。

  台上坐着弹吉他的民谣歌手,没出现成群结队站在沙发上跳来跳去的人,声音不会吵得他耳朵疼。

  陆青折进去时,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他,投以或好奇或惊喜的视线。有一排女生朝他挥手搭话,他朝她们礼貌地笑了下,当作问好。

  吧台那里贴了气球和字体可爱的自制横幅,是U大的学生祝过来夏令营的同学们玩得开心。下面摆了奶油蛋糕,七彩缤纷的调制鸡尾酒,还有各种罐装饮料和袋装零食。

  陆青折倒了一杯矿泉水,里面放了薄薄的柠檬片。他没去参与附近的各类游戏,坐在吧台那里,看调酒师工作。

  调酒师道:“你坐到我这里来,给我的压力很大啊,好多人望着这里。”

  陆青折解释:“这里比较安静。”

  调酒师说:“要不要喝一点酒?今晚的费用被一个事务所赞助承包了,你不用给他们省钱,他们会在去那里工作的U大毕业生身上压榨回来的。”

  “不了。”陆青折摇摇头。

  “为什么?你的酒量差吗?”调酒师问,“嘿,信我,你一拿起酒,要有不少靓妹过来敬酒了。”

  陆青折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不肯喝酒。他顿了下,说:“男朋友管得比较严。”

  调酒师笑了起来,朝他耸耸肩膀。这时候台上有民谣歌手弹吉他,拨了几下琴弦,扶着话筒对吧台处吹了声口哨。

  这里风俗习惯使然,对某人或某事产生欣赏时,大家多数会选择热情地表达。

  陆青折的手指搭在桌沿,正面对吧台玩着手机,听到这声口哨,下意识转过头,看向舞台那边。

  歌手之前听说派对里来了个很帅的亚洲来的小哥,便打算拿人打趣,预热下气氛,这时他才看清了对方的脸。

  尽管他的审美偏欧美,对颀长瘦削的青年没太大兴趣,以往甚至不屑一顾。但他现在不可否认,那青年长得的确很好看。

  他那双圆圆的眼睛眨了下,看着陆青折起哄道:“Hey!Cool boy!”

  ·

  方饮刷了一会微博,看到陆青折的同伴发的派对视频,觉得自己醋到十里飘香,小区门口的锅贴店食客都因此不用蘸醋。

  他脸上就差注明一句“你们撩什么撩”,如果不是U大和这里相隔大洋,方饮估计能跑到现场,在陆青折身上写着:是我的,出来透透气而已,请不要瞎看,谢谢配合!

  纪映也看到了那段视频,酒吧的助兴歌手打趣陆青折,然后陆青折举起杯子,杯底在桌沿上敲了下,朝歌手示意。

  陆青折没怎么互动,搁下杯子便回过头,安静地听歌,时不时和调酒师以及A大的同学说几句话。

  “那小歌手是gay吧?感觉得出来,长得蛮水灵的,我猜是零号。”纪映的基佬雷达开始运转。

  方饮想说“我也长得蛮水灵的”,没张开口,感觉到自己右脸一阵发麻,及时地闭嘴了。

  即便没说出来,纪映看到他这表情,也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哈哈大笑。纪映道:“省省吧你,毁容毁得厉害着呢。”

  方饮无奈:“再给我一个月!”

  “一个月好得了吗?到时候开学了,你要怎么说你脸上这玩意?”纪映怀疑。

  方饮道:“应该能好,要是没褪干净,说我摔了一跤得了。”

  和纪映说完,他琢磨着陆青折这时候应该回屋洗漱好打算睡觉了,发了一条消息。

  [方饮]:OAO可爱吗?

  OAO指的是那位歌手,眼睛圆溜溜的,这颜文字十分契合那人的形象。

  [陆青折]:qwq最可爱。

  方饮看到这个,照照镜子,这颜文字对自己来说确实也生动。

  但他不会轻易承认,轻哼着回:我才没醋得像这样哭唧唧。

  ·

  偶尔方饮要去医院给奶奶送饭,奶奶看他全副武装的打扮,一张脸被口罩遮住了大半,百思不得其解。

  她吃完了饭,含着一根棒棒糖,口齿不清地问:“为什么搞得难看?”

  方饮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外面太阳大,我靠它防晒。”

  “我想到外面去。”奶奶的关注点全在她喜欢的词上。

  方饮说:“那我扶您去轮椅上,带您兜一圈?”

  奶奶点了一下头,方饮和两个护工一起把奶奶扶下床,安置到了轮椅上。这么一通准备工作做好,方饮已经累得够呛。

  夏天闷热,此刻又是正午,太阳十分毒辣。过往的患者和工作人员行色匆忙,全不愿意在外多待。

  奶奶对温度毫无感知,单纯享受着能离开房间的片刻时光,绕着住院部兜了好几圈,依旧不肯回去。

  方饮蒙着脸,热得几次想要把口罩给摘掉。可是他怕吓着奶奶,抑或惹人担心,只敢用手指拨着口罩边缘,借此来透透气。

  他不算健康的人,长期的胃病让他病弱。大多数人受不了太长时间待在高温下,而他硬着头皮在忍耐,推着比他胖许多的老人,一点点往前挪。

  如果走到阴凉的地方,奶奶会暴躁不安,到了阳光底下,才心满意足。方饮很为难,怕她中暑,一直尽量挑着树荫底下走,再温柔地安抚着她。

  奶奶犯糊涂了,委屈地催促方饮:“马路中间,去马路中间!”

  方饮停下了脚步,一只手撑着轮椅,一只手扯着口罩,深呼吸了一会。闭眼的瞬间,他感觉阵阵耳鸣。

  他道:“奶奶,我们回去了好不好?您先在这里坐一会,我没力气了。”

  奶奶抓着两侧,烦躁地动了动,企图自己站起来。由于身上绑了防摔的软绳,她没办法离开这把轮椅。

  “需要我帮忙吗?”有青年问,“奶奶,想去马路中间?”

  方饮原先在休息,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僵硬了。他匆匆转过身去,与此同时,在他背后的白逸南搭上了他的肩膀。

  白逸南虽然询问对象是老人,看的却是方饮。他道:“你觉得巧吗?”

  上次遇到方饮真是一场没有预谋的巧合,他在此之后日思夜想,感觉哪里有蹊跷。值得注意的是,方饮那时候袋子里放的是饭盒。

  探望朋友不可能带饭盒,也不像是方饮自己出院,必然是方饮的亲人在住院。

  白逸南打听过,方母身体健康,方饮的外公外婆早早移居海外,不可能需要方饮送饭菜。

  不是母亲那边的,就是父亲那边的了。但有趣的是,方饮的父母离异多时,方母一直禁止方饮和那群人有任何联络。

  要是方母得知方饮不仅在联络,还在亲力亲为地细心照顾着,甚至有很大可能给人出过钱,那场面真该好看了,比出柜更刺激。

  白逸南顺着这个思路查了一段时间,轻松地查到了方饮的奶奶,连方饮的探望频率也掌握了。今天过来确认了下,所有事情果然如此。

  “之前巧,这次不巧。”白逸南道,“专门等你呢。”

  方饮听他这种语气,清楚白逸南全知道了。他捏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地看着白逸南。

  “去、去。”奶奶模糊地说着。

  白逸南搭上轮椅,似乎打算覆盖住方饮的左手。方饮猛地和他错开,仿佛对方的掌心有某种毒液。

  两人各伸出一只手占着轮椅的一边,气氛死寂了会,白逸南低头开始笑。

  方饮下意识感到不妙,要双手握住轮椅。然而太晚了,白逸南迈开腿往前跑去,冲力带着轮椅一起滚动,直接让不肯撒手的方饮跟着踉跄了几步,几乎摔在地上。

  被这么来了一下,方饮措手不及,狠狠地骂了句脏话以后,不作多想也容不得他多想,匆匆地追在白逸南后面。

  他冷冰冰道:“再不放开轮椅,我要报警了!”

  白逸南问:“奶奶——开心吗?是不是吹风吹得很开心?”

  方饮本就被刚才的兜圈折腾到腿脚发软,再顶着烈日这么跑了几步,几乎下一秒就要跪下。

  耳鸣声比刚才更加强烈,眼前一阵阵发黑。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强撑着摸出手机,在三人的距离极为接近时,用力往白逸南的头上砸了下。

  啪嗒。

  手机滚落到地上,屏幕碎得四分五裂。它亮了下,设置成屏保的陆青折的照片没显示三秒,整部手机彻底黑屏。

  白逸南吃痛,已经停了下来。他低头围观了手机关机的全过程,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方饮立即从他手上抢过轮椅,在奶奶前面蹲下来,仔细检查她的精神状态。好在老人没有事,似乎真的被风吹得开心,拍着手哈哈大笑。

  他吸吸鼻子,克制着心里的烦躁不安:“我们回去了。”

  奶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我不。”

  “不商量,赶紧回去吹空调。”他站起来的瞬间有些犯晕,急忙抓着轮椅,努力地稳了稳身形。

  奶奶脸上全是汗水,可她固执地说:“我不。”

  方饮面无表情地要把她带回病房,奶奶着急地用手扒着束缚住她的软绳,不停地重复着“我不”。

  她道:“我不!你不是我孙子,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