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太少 第10章

作者:翡冷萃 标签: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埃德是个好男人。”尤里给了他从男人这里可以得到的最高评价,“所有有脑筋的姑娘都应该愿意跟他这样的人过日子。”

  胖服务员看一眼绷着下巴一脸生人勿近表情沉默饮酒的男人,笑说:“可惜他一点儿都不喜欢浪漫,不是吗?有脑筋的姑娘不会有招惹他的胆量。”

  坐在同一桌的尤里的女儿娜塔莎的目光落在陆新宜的手链上,小鹿形状的木头被修整得平整光滑,在时间的润泽下发出温暖的色泽。

  “他可以喜欢浪漫,当他愿意的时候。”娜塔莎说。

  陆新宜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手腕,又被调侃着要看他脖子上戴着的公主的首饰。那枚风车是实打实的珠宝,掏空了截止到购买当天周凭的所有积蓄。

  路灯亮起来,卷饼屋里的人也越来越多,酒精掺入谈话,气氛几乎趋于狂热。

  周凭一贯不参与这些对话——他无法参与,所有人都知道他不通俄文,他陪尤里喝酒,就只是纯粹的喝酒。

  陆新宜把那想法,离开的想法,在脑袋里翻来覆去地思考了很多天。

  他记得是在伊万的婚礼前不久,两个人一起去挑选礼物,狭小的杂货铺只能容纳三个货架,视觉上周凭那样的大块头进去几乎会把头碰到屋顶,但他还是毫无抱怨地跟在陆新宜身后走来走去,听他絮絮叨叨的比较。

  “蓝色是不是好一些?他婚礼上的气球也是蓝色的。”

  周凭说:“是,蓝色好。”

  陆新宜又说:“但是红色好像更漂亮。”

  周凭说:“那就红色。”

  陆新宜说:“到底红色还是蓝色?”

  又有人进来了,周凭搂着陆新宜往前靠,艰难地让出一点空隙,同时用手护着陆新宜的肩不让他被人撞到,分神说:“都行,你喜欢哪个?”

  陆新宜撇嘴:“你根本没有思考,只会说好好好,都可以,行行行。”

  周凭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些微无措的表情,眉头皱起来,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最后艰难地说:“这两种都好看。”

  杂货店老板的妻子是个正宗的中国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嫁到了这里,被他们俩的对话逗笑了,对陆新宜说:“放过他吧,只是选一条丝带而已……用来包礼物的吗?”

  陆新宜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刚才的对话比被听到直截了当的爱语还要令人害臊,脸有些红,下意识朝周凭身边靠了靠,才说:“包结婚礼物,一套银器。”

  老板娘推荐他用绸带,最后陆新宜选了银色,回家的路上暂时系在周凭的手腕上。

  两个人都不说话,周凭是因为习惯,陆新宜则是脸红。

  他的脸更红了,并且源源不断地发热。结账时,老板娘用俄语对他小声说:“你欺负他的时候,他好像非常想吻你。”

  陆新宜一开始想,我才没有欺负他。

  可过了会儿,他转过头看周凭,一个结实的大个子,标准的倒三角身材,胸膛和肩膀好像已经承担了多数体重,可大腿却也不遑多让的结实。

  就是这样的身体,手腕上却用蝴蝶结系了根银色的丝带。

  他戳了戳周凭的胳膊。

  周凭转头:“嗯?”

  “你刚才是不是想亲我?”陆新宜不知道自己怎么问了这个。

  周凭好像只停顿了一秒钟——用来思考陆新宜的问题,然后就托着他的后脑勺吻了下来。

  周凭的吻一向用力、直白,甚至快要成为暴力,他从在两年前的小木屋里摸到陆新宜的那一刻开始就不给他反抗的权利,他习惯掌控陆新宜的情欲,陆新宜也逐渐愿意被他掌控。

  舌头在口腔里重重刮过,唇齿缠绵,陆新宜被吻的喘不上气,很久才被周凭放开,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贴着额头对视,周凭拿一种深得让人想要退缩的眼神看他,拇指在他湿热的嘴唇上按揉,用半哑的低音说:“是。”

  “我不怕了。”陆新宜突然说,“我跟你走,我们以后也会过得很好。”

  周凭不问他这不是我们早就说好的吗,而是好像从始至终都懂陆新宜的不安,眼睛里露出些不忍的神色,此刻他将陆新宜紧紧搂进怀里,手臂锁住他的腰背,久久地拥抱。

  贸易期开始的前一天晚上,两个人进行最后的请点。

  周凭手里拿着列好的清单:“陶瓷厨具。”

  “一箱三套,在这里。”陆新宜点一点脚边的箱子。

  “银器。”

  “两箱,成套的有五套,不成套的和杂物放在一起。”

  ……

  “羊毛毡。”

  “二十一条,都没有拆包装,在这里。”

  陆新宜随手打开箱子,又看了一眼。

  那是战时发给士兵用的东西,异常结实,质量拼得过如今任何一条历时两个月手工织出来的东西。当时发战争财的商人源源不断生产了太多,战争结束后,就有大量的存货流向市场,像这样最容易接触到军需的边境小村里,几乎每户人家里都有至少半打这东西。

  数过清单上所有的物品,墙上时钟指向凌晨两点。

  太安静的深夜,几乎可以听到窗外落雪的声音。

  陆新宜揉揉眼睛,伸手拉周凭坐下,靠在他肩上。

  他手里拿了块表,拿拇指轻轻地擦拭表盘:“这个真的可以卖五千块吗?”

  “这不卖。”周凭合上他的手,握住那块表。

  陆新宜说:“可是卖掉我们可以多一点……”

  周凭捏着他后颈,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没那么缺钱,你喜欢它就留着。”

  陆新宜这一晚上第一次扬起嘴角,露出个失而复得的笑容。

  他爬到周凭身上,分开腿面对面坐在他腿上,粘粘乎乎地凑过去:“你真好……”

  周凭脸上没有一贯的嫌弃表情,反而一反常态,用一种非常直白的,甚至可以称得上珍惜的眼神看着陆新宜。

  这让陆新宜很快就脸红了。

  他垂眼抖着睫毛去亲周凭,没一会儿就被周凭抱进了卧室。

  陆新宜用腿圈着周凭的腰,在他插进来的时候艰难地吸气,很久之后才发觉周凭没有像往常那样凶狠地操他。

  他在等他适应,眼神紧紧追随着他,实质般描摹陆新宜的眉眼。

  “疼不疼?”

  “嗯……”陆新宜小心地感受后穴的情况——即便再温柔,周凭对他来说都太大了,后面完全被撑开的感觉不太好受,似乎随便动一动就会被弄坏,“好胀……”

  周凭低下头吻他:“我轻轻的。”

  他一手托着陆新宜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握在陆新宜的屁股上,腰部谨慎小心地控制着力道,两具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抽插由浅至深、从慢到快耐心得可怕,最终陆新宜头一次被温柔似水又缠绵彻骨的快感送上了高潮。

  温柔的高潮与激烈的高潮好像甜品和烈酒的区别,它们最终都指向愉悦,可一种是清醒的,后者则来得更凶猛、强烈且无法自控。

  这一晚周凭的欲望强得令人无法招架,他几乎每次都是射了很快就又硬了,然后再开始在陆新宜身上新一轮的温柔攻势。

  最后陆新宜被他折起双腿抵在床头操,硬烫的阴茎缓慢地破开潮热的穴口插进去,他俯身舔了舔陆新宜的嘴唇,问道:“想要深一点还是浅一点?”

  陆新宜神志全无地回答:“要深……深一点……”

  陆新宜不记得这场漫无止境的情事结束在什么时候,只记得第二天中午他都爬不起来,浑身的骨头像被拆开重组,腰和大腿根隐隐作痛,周凭拿了杯水进来,坐在床边问他:“怎么样?”

  想了想,陆新宜捂着眼睛说:“爽……”

  “……”周凭说,“喝水。”

  最终是周凭一个人去的贸易点,陆续有人来家里搬东西,陆新宜也发现确实是得留一个人在家里,负责交接和收尾款。

  卖光清单上的东西刚好用了一个星期,中间村里来过一次人,找周凭去“修东西”,陆新宜被吓了好大一跳,害怕被发现家里空了不少的事实。

  “新房盖的不错。”挎着冲锋枪的男人说道,“埃德是把好手。”

  “他一个人弄的?”

  “偶尔镇上也会有人来帮忙。”

  “不过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陆新宜说,“他很辛苦,一年多时间几乎都用来干这个了。”

  “那也值得。”男人在漆好墙面的新房里走动,时而用枪托去敲打墙体,“我们这样的地方盖房就这么点好处,什么材料都拿木头来充,几乎不要他妈的几个钱。这房子至少五十年不会出毛病。”

  “我明天再来,你告诉他明天别再出门了。”

  陆新宜点头答应:“好的。”

  第二天上午,周凭去了一趟村里,下午还是去交易的地方。

  第七天晚上,周凭把存了他们所有钱的存折拿给陆新宜看。

  这些钱全是拿他的一切变现得来,除了此刻埃德握着他的手,他一无所有,可他却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他只感觉到快乐,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他把人生的新开端交给爱情,因为信任,所以没有任何不安。

  “你来保管吧。”陆新宜把存折递回给周凭,“我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钱。”

  “接我们的车是明天晚上来吗?”陆新宜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

  周凭道:“晚上九点。”

  在卷饼屋门口,会有一辆送货车来,卸货后他们三个人上车,然后直达关口。

  离开的包裹就堆放在门口,相关的细节两个人已经确认过无数次,甚至于连过境前的每一餐都早有定论,可能是因为紧张,也可能是兴奋,陆新宜还是问个不停。

  “我得给杰伊准备更厚的衣服。”他小声念叨,“尤里说暴风雪可能就在这几天了。”

  躺在床上,陆新宜还是睡在周凭怀里。他说:“中国的菜太难做了,我怎么都学不会。”

  周凭说:“我来做。”

  陆新宜知道自己在撒娇,但还是说:“那你也要学俄罗斯的菜。”

  周凭答应道:“好。”

  他突然翻身压在陆新宜身上,黑暗的空间里两个人良久地对视,最后陆新宜在他嘴角亲了亲,说:“睡吧。”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陆新宜在沉睡中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周凭不在床上,他走出卧室,看到挎着冲锋枪的男人。

  “妈的。”他们对着睡眼惺忪的陆新宜破口大骂,“你养的狗跑了!”

  他们在不大的房子里到处搜查,可是能卖的东西都卖光了,连可供泄愤摔打的碗碟都没有,遑论一个身高一米九二的大活人。

  过不久,小镇上慢慢有了新的流传的故事,故事的大意跟“农夫与蛇”一致,细节颇丰地讲述一个姑娘被负心汉骗光所有身家的经过。

  故事里的“姑娘”有时会路过那间挂着“快乐卷饼屋”的店,九点钟的路灯下从来都没人赴约,到现在也没人在等了。

  埃德做什么事都认真和耐心过任何人,包括骗他的这两年。

  陆新宜想,背叛自己的人总得付出代价,也许埃德就是生活教会他这个道理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