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爱人 第18章

作者:魏丛良 标签: 虐恋情深 生子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之后,他就变得不敢睡觉了。

  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他这是PTSD,

  牧颜觉得自己心里一直都挺健康的,乍一听到这,还有些懵。医生问他曾经是否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牧颜想到那个阁楼,缩了缩脖子,却摇头说没有。

  医生的表情有些微妙,牧颜避开了这件事,他现在他只求能够睡着,他需要一个好的精神状态去参加首席的选拔。医生让他每周都来复诊,他心不在焉地没有回答,只是说让医生给自己开一些助眠的药。

  在药物作用下,牧颜安安稳稳睡了几天,但他的身体对这类药物适应的很快,几天之后就又是一整夜的失眠。他盯着天花板发呆,窗外的车影灯光从窗帘缝隙里流淌过墙壁,他数着音乐拍子,一直到天亮。

  到了白天训练,牧颜因为没有休息好,在做转体的时候脚踝扭了一下,直接摔在了地上,还滚了几圈,后脑勺撞在地面,发出一声很大的闷响。他的队友都吓坏了,拥了上去,乌泱泱的一片,把牧颜围在中间。

  牧颜觉得透不过气来,他挥了挥手,大家才散开了些。

  他被人扶起来,眼前还不停闪着黑影,有人问他怎么样,牧颜说没事,刚说完他就觉得胃里恶心,推开人群,往厕所里跑。

  他跌跌撞撞跑到卫生间,趴在水池上干呕,吐出来的都是早上吃的。他拉开水,用水拍着脸,牧颜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昏昏沉沉地趴在水池上好一会儿。

  自那天摔了一跤后,他的症状一直不见好,常常会反胃呕吐。

  就快要选拔了,他的身体状况却让人担忧,经纪人让他去医院检查。

  牧颜躺在舞蹈房的木地板是,左侧一大面镜子,他侧头看去,见到镜子里的自己,苍白浮肿的一张脸,状态差到他愿多看一眼。

  经纪人皱着眉看他,突然叹了口气,神情古怪道:“You look like my pregnant wife now.”

  牧颜一愣,打了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脸色比刚才更为惨白。

  第二天,他就去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他的身体状况的确是不太好,低血糖低钾,之前受伤的脚踝也有复发的症状。不过牧颜对这些都不太在意,这都是能痊愈的,他直接翻到了最后,死死地盯着那一页纸,随后骤然松了口气。

  那一页显示,他没有怀孕。

  这像是从死到生,身体松弛在椅子里,盯着那张报告,眼泪却无缘无故掉了下来。

  明明在之前,他还在为那个新的生命而欢喜雀跃,此时此刻,他在法国的医院里,独自一人缩在角落里,盯着没有怀孕的一栏,为自己畸形的身体,松了一口气。

  舞蹈团首席最后一轮选拔竞赛是在秋天,巴黎的秋天落叶缤纷,街道被枯黄的叶子遮满,被人扫去堆出一个小丘。

  牧颜骑着自行车从塞纳河经过,前往他们活动的剧院。

  车停在了剧院里,牧颜弯腰低头扣上锁。

  是个大早晨,周围还没有人,阳光旋转着落在他的肩头,他锁上了车,抬起头来,转过身时,瞳孔收缩,脚步定格在了原地。

  几步之外,光与树影交错,斑斑驳驳层层叠叠跌落。姜也南的脸在那层光晕里忽明忽暗,他手持着银色手杖点在地面,白色衬衫高定西服,一步一顿,缓缓朝牧颜走来。

第26章

  那是最后一轮选拔,牧颜天资优异,若搏一把也许真的能成为团内的第一个华人首席。

  可惜,他没这个机会了。

  经纪人走到后台,没有看到他人,打他电话也不接,快要开始的时候,突然接到他的信息,手机屏幕上弹出一句抱歉。经纪人一愣,没搞清楚状况,又打了过去,电话直接忙音。

  他皱着眉,看着屏幕,几个评选的老师已经等了一会儿,他们不可能为了牧颜继续等下去,他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台上让他们开始。

  牧颜没有来,也就是说他主动弃权,失去了竞选首席的资格。

  剧院今天不对人开放,平日里坐满了的观众的位置空出了大片,几个评选的老师坐在前排,台上灯光如昼,是能刺痛人双眼的明亮。

  在VIP小间内,皮质的沙发椅,红木色的桌子,原本光洁的桌面浮现出两个印子,像是身体碾过去留下的。

  地上散落着十几张牧颜的裸.照,是他少年时被张宪拍下的,现在被他爱过的人用来再一次威胁他。

  他不敢置信又惶恐地看着姜也南,姜也南告诉他,若是他离开,这些照片就会立刻曝光。

  他的尊严被姜也南踩在了地上,他脱光了衣服站在小包间里,姜也南坐在沙发椅上,抬起手杖,挑着他的下。他对牧颜说:“你应该去一个我找不到你的地方。”

  牧颜浑身都在抖,愤怒和惊惧一同,生理眼泪无缘无故分泌。

  姜也南让他过来,牧颜瞥到地上的照片,打了个哆嗦,缓慢地朝他挪过去。

  他的手臂被擒住,姜也南揽住他的腰,他被迫坐在了姜也南的大腿上。

  瑟瑟发抖的身体,背后的翅膀被尽数扯断。台下音乐响起,姜也南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往下看。

  他的身体晃动,脸上浮现出红。

  他看到他的队友站在舞台上,登上了他梦魇以求的位置。

  他有恨过姜也南吗?

  以前其实是没有的,他不想去恨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在此之前,他还在心里对自己说,姜也南会变成这样是他的责任。而且姜也南为了他还差点死了,他该去理解。

  可如今,理解个屁。

  的确,他可怜又脆弱,但却也是牧颜再也不会倾心的人。

  他暴戾恣睢喜怒无常,就算是把牧颜供奉在心头,给他温柔,赠他玫瑰,但一朝入荆棘,撕裂过的伤口不可能因为照顾得好而什么都不留下,还是会有疤痕,还是会在雨天隐隐作痛。

  就算姜也南是一个病人,就算这场热病因牧颜而起,可代价究竟是什么。他只是在爱里退缩了一下,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耳边的音乐渐止,剧场里的人也许都走完了。

  牧颜看着眼前一节节暗下的灯,趴在那张桌子上,姜也南的呼吸在他身后。

  他捂着嘴,痛苦呜咽着。

  之后,他被带去了姜也南住下的酒店,换上了衣服,躺在床上,摆出了与少年时一模一样的姿态。

  姜也南说现在什么都在更新,照片也得更新一下。

  镜头聚焦在他身上,他怔怔地看着姜也南的脸,小声问;“你真的爱我吗?”

  姜也南松开捏着的脚踝,牧颜平躺在床上,他凑过去,捧着牧颜的脸,在他嘴角落下吻,他说:“当然,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仿佛飞蛾掉进了蜘蛛网中,拼命扇动的翅膀,挣扎的柔软身体,可还是无用,他被利钳戳穿,彻底逃不开了。

  他同姜也南回国,原本圈.养他的阁楼被修缮如新。他走进房间,坐在床上,仰起头看着姜也南,他说:“这次我不会走了,你不需要用链子锁住我。”

  姜也南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他注视着牧颜,低声问他:“你恨我吗?”

  牧颜的双手撑在身后,他复杂地看着姜也南,对他说:“我可怜你。”

  姜也南逐渐捏紧自己的手臂,他现在没办法站太久,看了牧颜一眼,便关上了门。

  牧颜看他离开,长叹一口气,把自己抛在床上。

  他不太想折腾了,心里很难受,每天过得都像是噩梦。

  他想,其实姜也南所要求的并不难,只是留在他身边而已。

  他能留下,他能任由他为所欲为,但姜也南休想再从他这里拿到一丁点的爱。

  西定的秋天不算冷,只是落叶比较多,秋风阵阵,枯黄的叶子有几片被吹进敞开的玻璃窗内。

  牧颜仰躺在沙发上,低头看着姜也南。

  他捏起那片黄色的叶片,轻轻挠过姜也南的脸颊,姜也南顿了顿,没有抬头,吻继续落下。

  那小阁楼里,秋风吹散了牧颜的声音,他蜷起脚趾,耳边响着倒数的钟声。

  心里“砰砰”跳动,他翻了个身,脸朝向窗外,嗅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他低下头,忍着那股酸痛。

  姜也南捏住他的下巴,凑过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问他:“为什么不叫?”

  牧颜睁开眼,一滴滴眼泪掉在姜也南的脸上。

  姜也南停下了动作,牧颜与他对视,空荡荡的眼里再也没有他了。

  姜也南像是突然意识到这个,睁大眼,惶然地放开了牧颜。他往后退,牧颜叫了一声,姜也南浑身发冷,坐在床上,看着一声不吭慢慢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牧颜。

  他咽下唾沫,扯过薄被丢在牧颜身上,牧颜的手指动了动,抓紧了被子,指关节发白。

  “牧颜。”

  他叫了一声牧颜的名字,牧颜眼皮都未动。

  姜也南站了起来,又叫了一声,牧颜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一声不吭。

  姜也南深吸一口气,药效退去后,他的身体异常疲惫。他穿上衣服,而后迟缓地走过去,蹲在牧颜身前,他小心翼翼地去碰了碰牧颜的手臂。牧颜没有挣脱,任由他捏住自己的手。

  姜也南和他说对不起。

  这个人清醒的时候其实和以前没多少差别,他不太喜欢说话,很安静,很会照顾人。

  可他清醒的时候不多,牧颜盯着眼前这个似曾相似的姜也南,抿起嘴,还是一声不吭。

  他变得很乖很乖,姜也南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牧颜稀里糊涂地想着,姜也南却抱住他,埋在他的肩膀里……哭了。

  ……

  牧正袁看着身前的警察,脸色苍白,他说:“我大概半个月没有和牧颜联系了,我知道他在法国,我以为他现在还在准备选拔的事情,他不找我,我也不敢去打扰他。”

  陈珂皱起眉,对牧正袁说:“在法国的警方联系我们,说是您的儿子牧颜失踪了,他早就从法国回来了。”

  牧正袁表情呆滞,他慌乱道:“我不知道,他没有联系我,他会去哪里?”

  陈珂缓下语气,对他说:“现在警方正在排查监控摄像,牧先生,你知不知道您的儿子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或者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牧正袁看着桌子上的玻璃杯,茶叶在热水里沉浮,慢慢飘荡下去,他说:“牧颜他之前和我说,他和他男朋友分手了。”

  “男朋友?”陈珂差异道。

  牧正袁叹了口气,“我不是那种封建的家长,我只要他过得开心,喜欢谁我都能接受。”

  陈珂觉得自己也太大惊小怪了,他脸色发烫,就听牧正袁继续说:“我一年前被确诊出胃癌晚期,切掉了半个胃,病情得到了控制,但最近医生说我的癌细胞扩散了。”他的声音沉沉,压抑着心里的酸楚,哽着嗓子说:“我不想让颜颜难受,就没和他说。可现在我时间不多了,我还想……临终前能握着他的手,告诉他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爸爸不能陪你了。”

  陈珂眼眶发红,牧正袁抬起头,“陈警官,拜托你了,帮帮我们。”

  牧颜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次安稳的觉了,特别是最近姜也南喜欢搂着他睡。

  姜也南的呼吸很浅,他睡着时一动不动。牧颜睡不着时,会在夜色里描绘他的轮廓,在眉骨上隔着空气抚摸,顺到鼻梁,手指轻轻点在鼻尖上。

  睡着的姜也南看着人畜无害,他皱起眉,捏住了他的鼻子。

  姜也南透不过气,嘴唇微微张开,皱起眉睁开眼,见是牧颜趴在自己身上。他翘起嘴角,伸出手搂住他,迷迷糊糊说:“睡不着吗?”

  牧颜靠在他的怀里,听到他的心跳声,不知为何有一种恍然若失的错觉。

  好像一切都还在,什么都没变,他们没有失去什么,也不曾伤害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