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孤鹰坠落 第53章

作者:初禾 标签: 生子 近代现代

  “凭什么?”金翼家族因他的胆大妄为而被抹杀,而他得到的解释仅是一句“做了什么事,就得付出对应的代价”,他不甘,不信,不服,歇斯底里地怒吼:“凭什么你们就不用付出代价!我只不过不愿再为你效命,凭什么就必须死!你们手上那么多血债,凭什么还安稳地活着!”

  柏云孤平静地看着他,“因为规则由强者制定。谁死谁活,我手里的枪说了算。”

  话音刚落,枪声震响,眉心的血孔让失败者闭嘴。

  黑暗世界里遵循丛林法则,金翼家族溃败,其中绝大多数人都逃不出身死的命运。但导火索努兰却在祸事中离奇失踪,生死不明。

  吕伯说,有人在C国边境发现了疑似努兰者,消息是否准确还有待核实。

  柏云孤似乎不甚在意,看着来回转圈的白孔雀。

  吕伯是通透的人,知道话不在多,意思传达到了就够了,语气随之一换,“前阵子蓝孔雀那边出了个厉害角色,跑来挑衅它,被它斗败了。”

  柏云孤笑道:“地位不可撼动。”

  秦轩文歇了几日,动身前往原城,处理单於蜚口中的“尾巴”。

  冬天不常有雷暴天气,在他下车之时,一道闪电却从阴沉的空中劈过,像一枚雪亮的镜子,反射丨出了那些鬼鬼祟祟的暗影。

  

第四十五章 小雀遇险

  整个C国,秦轩文最熟悉的就是原城。

  单於蜚尚未入主明氏时,多次派他来到原城,执行获取情报、安插眼线之类的任务。这座城市纸醉金迷,暗流涌动,像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妇,花枝招展地引诱着情人们前赴后继。

  而他却是不解风情的过客。

  原城吸引不了他。

  哪里都吸引不了他。

  单於蜚令他来处理“尾巴”,实则是将明氏涉黑残余全部斩除。这些人危害颇大,手上沾着无数条无辜人命,脚上牵扯着的又是豪门见不得光的密辛。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们必须死,却不能光明正大地死。

  只能由他来解决。

  这任务对别人来说危险,对他来说却再轻松不过。他在浓重的夜色中穿行,甚至体会到一缕异样的兴奋。

  在公司里,他是从不出错的第一助理,穿着高级定制的西装,头发纹丝不乱,笑容得体却透着寒意,底下人甚至说他如一尊华丽却冰冷的瓷器。

  脱下西装,披上夜色,他不再是瓷器了,而是比瓷器更冰冷的杀手。

  消声器将子弹出膛的巨响揉碎,湮没在臭水横流的嘈杂城中村里。

  一共六个人,昔日作威作福,欺上瞒下,现下失去保护伞,四处躲藏,和这座城市里最低微的一类人同食同住。

  他干脆利落地给他们做了个了断,善后自然有另外的人负责。

  天亮时分,他打算去见一位“故友”。

  原城有一座规模颇大的鸟类公园,园中珍奇鸟类应有尽有。去年还是前年,他打公园门口路过,被志愿者塞了一张色彩艳丨俗的宣传单。

  志愿者眉飞色舞,说公园里正进行孔雀展,除了常见的蓝绿孔雀,还有稀奇的变异白孔雀。

  “白孔雀”三个字让他陷入短暂的失神,清醒过来时已经通过了检票闸机,站在欣欣向荣的园区里。

  孔雀展人满为患,大人挤在前方,小孩坐在大人的肩头,人声鼎沸,其乐融融,而宣传单里印着的白孔雀正是人们视线的焦点。

  主持人热情洋溢地讲解孔雀的习性,他听了一会儿,觉得既闷且热,旋即绕到人群不那么密集的角落,正巧看到一只体型略小的白孔雀。

  与被簇拥着的那只白孔雀相比,这只似乎有些可怜。

  他像唤小白一样吹了声口哨,白孔雀试探着走过来,冲他扬起长长的脖颈。

  他买了包雀食,坐在草地上喂白孔雀。

  大概是受了欺负,白孔雀怯怯的,不敢亲近同类,对他这个人类倒是有几分黏糊劲儿。

  他身上还揣着正事,没待多久就准备离开。白孔雀跟着他走了一截,弱声弱气地叫唤。饲养员赶来,一边驱赶一边说这只不合群。

  这两年他来原城的次数不少,但再也没有去过鸟类公园。

  那小东西不值得他惦记。

  但大约是前几天想起了小白,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还有机会回落雀山庄见一回,他莫名消沉,便想着去看看小白的同类。

  孔雀展已经撤了,但孔雀园还在。他拿着雀食,寻寻觅觅,白孔雀倒是见着几只,却未再看到喂过的那一只。

  一问,才知不合群的白孔雀已经患病去世了。

  他心中顿时一空,手指收紧,将装着雀食的塑料袋捏出“嘶嘶”声响。

  饲养员感叹道,孔雀其实很聪明,白孔雀尤其,它们若是亲近你,是因为知道亲近你有好处。

  他索性将雀食倒在草地上,很快就有孔雀扑棱过来啄食。

  他问:“什么好处?”

  “比如现在这样。”饲养员说:“你有雀食,它们亲近你,就能填饱肚子。”

  他笑了笑,正要走,又听饲养员说:“有的孔雀更厉害,知道挑人‘谄媚’。”

  他略有兴趣,停下脚步。

  饲养员五十来岁,看样子与动物打了半辈子交道,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说一些私人喂养的孔雀不亲主人,却爱跟客人开屏讨欢,但也不是所有客人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关键还看孔雀的“眼力见儿”。

  他笑:“孔雀还懂‘眼力见儿’?”

  “别小看了这些动物,它们聪明着呢!”饲养员满目骄傲,跟夸自己的孩子似的,“它们知道主人家看重哪位客人,所以去跟这位客人讨欢,将客人逗开心了,更能取悦主人。”

  他唇边的笑渐渐消退,眸光凝聚,形同沉淀着时光的琥珀。

  小白亲近他,是因为柏先生?

  因为他是柏先生看重的人?

  因为他是“孤鹰”最锋利的刀?

  他背过身,身体在寒风里阵阵发热,眼中倏然神采翻涌,像是无休无止的情绪从胸膛里嘶吼着挤出来,映射丨在瞳孔里。

  从公园离开,他看了看时间。

  今晚还要去解决一个人,顺利的话,破晓之前就能赶回皎城。

  他想念小雀了。

  夜幕再次降临,他根据可靠情报,幽灵一般潜入城市边缘的工厂,这次用的不是枪,而是足以碎骨的双手。

  黑暗中响起诡异的撕裂声,目标连挣扎都没有,就咽了气,被拧断的脖子奇怪地坍塌,悬挂着一张没有生气的脸,就像倾颓的旗杆上支着的丧旗。

  他没有离开,几乎一动不动。

  仓库极黑,几缕微末的光亮从门窗的缝隙中刺入。他闭着眼,靠听觉、触感,乃至呼吸分辨着周遭的动静。

  危险正在迫近,他“嗅”到了。

  甫一来到原城,他就察觉到一丝异常。这种微妙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是一名杀手的本能反应。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未尝不是别人瞄准具里的目标。

  昨夜在城中村,那些暗影在远处虎视眈眈,不敢扑上。他假装无所察觉,却未有一刻放松警惕。

  今日在公园,日光让鬼魅避退,他乐得清静。

  但今夜在仓库,他们一定会动手。

  枪声会成为一个信号,再好的消声消焰器也无法在绝顶安静的环境里隐藏枪声,拧颈却可以。

  他将死去的诱饵拖至一旁,倚在巨大的支柱后,心平气和地等着鬼怪现形。

  一小时,两小时……

  迟迟未响起的枪声打乱了“黄雀”们的计划。他却好整以暇,不靠视力,仅凭手感组装分解状态下的突击步枪。

  两小时而已,对他这样曾经一潜伏就是一昼一宿的狙击手来说简直太短。

  忽然,流动的空气扭曲回荡,像是被人搅动,紧张的情绪仿佛有了形态,从仓库西角流淌而来。

  他十指翻动,静静握住突击步枪。

  一群人正在向他靠近,足音如猫行,却仍是结结实实踩在了他的听觉上。

  在外面的光线晃入的一刻,他身形一闪,忽然将一柄匕首掷出。匕首撕开空气的声响极弱,可反射的光芒在黑暗中却极亮。

  这一簇光,成了最显眼的靶子。

  枪声突兀响起,直丨射寒光毕现处!

  而几乎就在枪声响起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绽开,一只“黄雀”竟被那急速飞驰的匕首刺穿了咽喉。

  他仍然隐没在阴影里,毫发无损。

  情势登时大乱,枪声四起,在相对密闭的空间中交织成一张血淋淋的巨网。

  一旦落网,必然被打成筛子。

  “……十五、十六、十七。”他靠着听力默算来人的数量,连续翻滚避开袭来的子弹,以石板为掩体,沉着冷静地还击。

  “黄雀”们的子弹像无头苍蝇,从他枪**丨出的却枪枪中的。

  血色好似将黑暗驱散,视线越发清晰,他窥见了那些闪动的身影,甚至听见了他们猖狂又畏惧的心跳。

  一枚子弹从他身侧擦过,他迅速调转,循着轨迹就是一枪。

  那人从悬梁上倒栽下来,没几分钟就断了气。

  枪声停歇之时,“黄雀”已经尽数栽倒,毙命在“螳螂”手上。

  他抬脚踢开其中一人,仔细一看,竟不似C国人,再四下搜索,枪械一对比,也并非C国常见的枪支。

  他站了起来,目光沉入冰窖。

  今夜他的目标是明氏涉黑残余,而除了最初被拧断脖子的那一个,其余的都与明氏无关。

  他们是冲着他来的。

  正在这时,仓库外忽然响起单调的枪声。

  制式枪械与子弹,按理说枪声不应有任何差别,他却猛一心悸。

  开枪的人已经不知踪影,被枪杀的却躺在血泊中。四记枪声,四具尸体。

  看长相与装扮,此四人与仓库里的“黄雀”应是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