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 第73章

作者:酥油饼 标签: 近代现代

“王爷的答案是?”席停云强忍着抽手的冲动。

“嗯。”

席停云斟酌着怎么开口提醒。

可他还没说话,霍决便道:“我知道。”

“知道?”

“那飞龙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既然他知道,席停云也就不藏着掖着,“他毕竟是六部首领之一,小心夜长梦多。”

“本王正想夜长梦多。”

这句话席停云揣着回屋琢磨,才明白他言下之意。

那飞龙等待援兵,霍决便顺手推舟让援兵自投罗网。那飞龙本身的部属在这几月的东奔西逃中已经不足为虑,他自然不会奢望他们突破重围,救自己出困境。那么出手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飞龙私底下藏起来的力量,一种是想要让那飞龙闭嘴,置他于死地之人。无论哪一种,对霍决来说都是一种收获。

席停云想到这里,觉得南疆的水似乎比刚来时要清楚了一些,隐藏在浑浊下弯弯道道总算露出了些许痕迹。也许不用多久,南疆的水就能清了。到时候,霍决心无挂碍,自己再请他出马……

他突然想到了山洞里的吻。

他确定霍决没有喝酒,也确定他没有病糊涂。霍决是清醒的,即使悲伤过度,也是清醒的。一个清醒的人发泄悲伤有很多种方式,比如打别人、打自己、摔东西……哪一样都比对着一个男人强吻来得合理。

席停云摸着自己的脸。可以确定的是,无论这张脸还是上一张,都没有引起霍决另眼相看的姿色。说实话,以美貌而论,吃亏的是霍决。

这么细想下来,霍决的举动除了莫名其妙之外,只能用鬼迷心窍来形容了。

是了,若非鬼迷心窍,堂堂一位才貌双全的南疆王怎么可能去亲一个大内宦官?

席停云手指轻轻地按着额头,似乎想借此将心头的烦躁与恐慌压下去。

置办好王妃的后事,霍决便带着那飞龙启程回乡。途中,王府不断有人前来报信,说南疆诸部首领陆陆续续前来凭吊王妃,霍决一律以好吃好喝招待打发。

不过他打发掉了几个,却没有打发掉最后一个。

他们走了六日,就看到赦僙骑着马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眼前。

“王爷!你若是去报仇,算我一份!”赦僙的长相绝对算不上英俊,连讨喜也说不上,可是此时此刻,他骑着马拦在路中央,风尘满面,一脸真诚,却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连上路之后很少露出表情的霍决都展眉道:“本王为母报仇要假他人之手吗?”

赦僙一腔热血,没想到碰了个钉子,憨笑道:“我给王爷提枪。”

霍决笑了,“走!”

席停云看着他们,心中生出一股艳羡。人一生之中能够遇到这样一位把你的仇恨当做自己的仇恨的朋友,足矣。

霍决突然回眸看了他一眼。

席停云立刻挪开目光。

沉闷的车队有了赦僙的加入,气氛活跃了许多。

席停云记得,在翟通给他的那张纸条上,只有赦僙和霍决是在一个圈圈里的。可是颜初一和霍决的关系又是他亲眼所见。莫非是霍决行动太隐秘,连翟通也被隐瞒了过去?还是翟通的消息滞后了呢?

第42章 惊弓之鸟(一)

之前席停云不想介入南疆太深,所以对南疆的各种事情琢磨得并不深,很有只管门前雪的意思,可如今他想帮霍决平定南疆,那么这些事就不得不往深里想。

比如颜初一虽然外表风流不羁,却绝不是一个冲动莽撞之人,为何一照面就杀了细腰公主?细腰公主再碍眼也是一国的公主,他难道没有想过她死后会带来的麻烦?

而且霍决是眼睁睁地看着此事发生的。联系羽然送公主来南疆的用意,他是否可以认为霍决不惧与羽然翻脸,甚至很乐意与羽然翻脸?

可这样一来,霍决岂非要面临内忧外患的局面?羽然再小也是邻国,一旦闹起来,不说羽然国力如何军队如何,至少对朝廷来说就是一个大把柄。

席停云心里翻江倒海。

他原以为那飞龙落网,王妃过世,南疆的局面会随着明朗,如今看来,似乎并没有产生多大的改变。也许真的要那飞龙坦白交代之后才能有所眉目了。

其实他心里有个声音,就是与霍决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这个念头不是今时才有,而是从文思思那里得了准信就酝酿的,谁知后来事情急转直下,让他完全没有机会提,错失良机。

“接着!”

一样东西凌空飞来。

席停云抬手接住,是一只酒囊。

赦僙骑着马凑过来,“可以暖暖身子。”

席停云笑道:“虽已入秋,却还没有到喝酒暖身的地步。”

赦僙本就是找个机会搭讪,也不推辞,接过酒囊喝了一大口道:“听总管说,这次多亏有席大人陪在王爷身边,不然王爷不会这么快从失去王妃的苦痛中走出来。”

席停云道:“若是赦僙首领在,一定做得比我更好。”

赦僙道:“席大人谦虚了。我嘛,一介武夫。给王爷打仗当帮手还行,这安慰人的细致活我是干不了的。席大人不但看上去温文尔雅,性情更是谦和有礼,怪不得王爷对你另眼相看。”

席停云道:“是王爷平易近人。”

赦僙瞪大眼睛,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喷笑道:“认识王爷的人我见多了,议论王爷的话我也听多了,可说王爷平易近人的你是头一个。或者,王爷的确对你另眼相看吧。”

他的嗓门大,一开口就惊动八方。

王府侍卫训练有素,纵然竖着耳朵也不会表露出来,霍决却肆无忌惮得多,故意放慢马速,拉拢距离,正大光明地偷听。

席停云看了眼前面高耸的发髻,淡然道:“首领过奖,席某不过一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