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苦素
置于一旁的手微微颤抖着，手指有些痉挛的蜷曲在一起紧紧拽住衬衫下摆。
陈洛闭了闭眼，明明不想说这些话的，可是根本就有办法抑制着。心里的怨气一旦开了口，就如洪水一般倾闸而出。
这样的自己，怎么看怎么令人生厌……
手臂被猛地扯住，身体被粗鲁地转了回来，两人再一次面对面站着。
男人的手握得他生疼，但是陈洛却丝毫没有示弱地回视过去。
“你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一定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唐衍额头青筋暴跳，但是语气却被迫放软下来，一副想要妥协却又不甘的样子。
陈洛静静看了他半响，忽然扯了扯嘴角，低声道，“……也许你不知道，我总是很努力的想要一点一点渗入你的生活，这个过程很漫长，你也事先警告过我不要喜欢你。可是……我就爱自讨苦吃。”
“小洛……”
“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已经靠近了你。”陈洛自嘲一笑，“可是今天你才让我明白，那些都是我自以为是的错觉。我们之间怎么绕都好，只要遇到徐默阳这个三个字，就永远过不去。”
将男人握在手臂上手拂开，陈洛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掌心仍留着少年身上令人眷念的温度，唐衍有些疲惫的靠在墙上，心里有一瞬间像是被掏空了一样难受。
三个人同坐一桌吃饭，气氛却十分诡异。
陈洛低头扒了两口，站起来将餐盘端向厨房：“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牛排还有一大半留在盘底，他却没有再吃。
以前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陈洛总是会把自己碗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然后眯起眼笑，像只餍足的小猫。
唐衍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此时却只觉味同嚼蜡。
?
饭后，陈洛去洗澡，唐衍和徐默阳坐在沙发看电视。
墙上的照片在亮堂堂的客厅里清晰可见，唐衍心里乱糟糟的，简直如坐针毡。他皱紧了眉，霍地站起身。
徐默阳像是受了惊，紧跟着抬头看向他。
只见唐衍几步走到玄关处，将灯啪地一下关上。
客厅黑下来，唯余电视机屏幕闪着微弱的光，将人脸上的表情照得模模糊糊的。
唐衍走过来重新坐下，静默半响，忽然掏出烟，低头点上。
烟草的味道在空气里蔓延开来，徐默阳的目光紧紧落在屏幕上，低声说，“你和小洛……在一起有多久了？”
唐衍并不吃惊他会问，此时只是淡淡道，“有四个月了吧？上次出差的时候我们发生了关系。”
徐默阳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转在唐衍在黑暗中不甚清晰的脸上：“大学的时候，你跟杨佳萱分手，究竟是因为什么？”
“……你想知道？”指间的烟无意识被他捻动，唐衍垂眸扯了扯嘴角。
徐默阳抿着唇没有说话。
“因为你。”唐衍抬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高中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当我发现自己对你有了跟别人不一样的想法，我就没有办法单纯的把你当兄弟看待……”
徐默阳吃惊的睁大了眼，几乎一个字也说不出。
唐衍笑了笑，低声道，“记得当时你说过什么吗？你说凌惠想介绍一个女孩给我，问我的意思。我说没兴趣，但是你说……我们两兄弟，你找了老婆，也不能落了我。所以希望我赶紧找一个定下来。”
“……所以你第二天你就跑去跟她吃饭？”徐默阳艰涩的问出口。
那时的唐衍人长得帅，球打得好，能力也强，在学校里俨然是个风云人物。暗地里喜欢他的女孩子不在少数，但是他却从不跟女孩子过于亲近。
因为自己一句戏言，他傻兮兮的跑去跟杨佳萱约会，两人甚至莫名其妙就在一起了。
当时的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做这样的事？
徐默阳简直不敢想象。
“是。”唐衍点点头，微微蹙起眉，“我们吃饭、看电影、逛街，后来也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但是……我不可能喜欢她。”
“再后来，我向她坦白我的性向，她狠狠踹了我一脚，然后和平分手。”唐衍说，“一个月之后，她忽然又出现在我面前，说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补偿她，就是做朋友。”
“你答应了？”徐默阳问。
“当然。”唐衍将烟掐灭，笑了笑，“她是个好女人，是我对不起她。”
两人再度沉默下去，像是各自陷入思绪中。
说出口以后，唐衍忽然觉得心里一下子轻松了很多。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以启齿，徐默阳的反应也比预期中要好上太多。
然而，奇怪的是……自己在这叙述的过程中，竟没有觉得有一丝丝的紧张、期许？
明明这个场景，在脑海里预演了很多年很多次。
接下去，应该表白，应该趁胜追击，说不定能在这个时候顺利拿下徐默阳？
但是脑子里一瞬间想起的却是陈洛的脸，然后禁不住微微笑了。
其实像现在这样未尝不好，徐默阳有他自己生活，而他与陈洛也可以顺其自然的在一起。
身后忽然传来啪啪啪的脚步声，唐衍迅速回过头去。
陈洛穿着睡衣走出来，头发湿湿的，发尖仍滴着水。白皙的脸颊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漂亮的眼睛静静看过来，整个人显得很是乖巧。
唐衍站起来，向他走过去。
第24章 越不过的隔阂
“小洛……”
手伸出去，还未触及少年瘦削的肩膀，他已是轻巧的躲过去，径直走到徐默阳面前。
唐衍微微一怔。
“老师，”陈洛略弯下腰去看徐默阳的脚，“你的脚沾不得水，洗澡要帮忙吗？”
“我自己应该可以，一只脚不能用，还有另一只脚可以动。我先试试吧。”
他的语气跟平常无异，陈洛心里微动，抬起头笑了笑：“那我去扶你进去洗澡吧，等下我把客房收拾出来，你先将就一下。”
“嗯。”
两间客房，一间主房。
陈洛将徐默阳扶进浴室之后，将被子拿出来，替他将床铺好。
唐衍跟着走进去，陈洛却将他完全当做透明，自顾自的忙碌着。
“小洛……”唐衍忍不住，走过去拽住他的手。
陈洛停下来，抬起眼来平静的看着他：“有事？”
“……”唐衍一口气憋下去。
陈洛见他不说话，便将手抽回来，将床头的被角掩好，转身又出了门，往第二间客房走去。
“你弄这里干什么？”唐衍见他如刚才一般，按部就班的装被套，然后铺床，心里不禁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陈洛一边爬到床上摆弄，一边淡淡答道，“今天晚上我睡这里。”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未来及回头，陈洛已是被男人就势扑倒在床上。
“不要跟我闹脾气了好不好？”男人低声说着，唇凑过去，从陈洛的侧脸细细吻下去。
陈洛趴在床上，四肢都被唐衍从后牢牢压制着，气得额头冒汗。
“唐衍，你他妈给我起来！”
“起来可以。”唐衍低笑，咬了咬陈洛红红的耳朵尖，“你跟我回去睡。”
陈洛侧开头去躲，身子挣扎得很欢，就是抿紧唇不说话。
唐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陈洛是铁了心跟他卯着，这回怕是没那么容易哄回来。
在陈洛温软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唐衍松开手，刚在床上坐稳，陈洛忽然弹跳起来，冷不丁给了他一拳！
唐衍毫不设防，腹部受击，痛吟一声弯下腰去。
陈洛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冷冷看着唐衍半响，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猜。”
顿了顿，陈洛继续说道，“刚才你们在客厅说的话，我听见了……”垂下眼眸，声音渐低，“既然你已经跟他说清楚了，那我想，我们俩这样纠缠下去也没意思……”
反正你的心里也只有徐默阳，现在他说不定又会恢复单身，这样对你来说，不正是等待已久的机会么？那我还算什么……
无法抑制不这样去想，酸涩的感觉瞬间涌上来，陈洛眼眶发红。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正要开口说什么，门外却传来“砰砰砰”的跳跃声，是徐默阳单脚支地，从浴室跳出来的声音。
唐衍犹豫了一下，双手捧上陈洛的脸颊，温柔的说，“小洛，其它事我们明天再说，你不要多想。”
陈洛对上唐衍漆黑的双眸，心里苦笑着，抿着唇并没有应声。
唐衍揉了揉他的头，无奈笑道：“你先睡吧，晚安。”
门咔嗒一声关上，陈洛仰躺在床上，怔怔望着天花板。
灯光晃得眼睛发虚，陈洛索性闭上眼，右手捂住胃蜷曲着身体睡去。
?
半夜胃疼得睡不着觉，陈洛从床上爬起来，蹲到地下去，手紧紧按着胃部，这才觉得好过些。
不过即便如此，冷汗依旧流个不停，该挨的疼一点也不少。
这样下去不行，陈洛弯着腰站起来，摸索着往客厅走去。
将药柜打开，他索性蹲在那里，翻来翻去的找。
胃病很久没犯了，今天却是要作怪。好不容易找到药，陈洛又挪过去打了杯温水，哆哆嗦嗦将药倒出来，身后却传来男人疑惑的声音。
“小洛？你在干什么？”
陈洛没心思理他，正要将药吞下去，却被唐衍抓住了手腕。
唐衍本来是睡不着，一直在屋内上网，此时出来倒水喝，却无端撞见陈洛脸色苍白的样子。
几乎是一想就知道是陈洛胃病又犯了，脸不禁沉了下来。
将药盒上印的日期翻出来看，唐衍一把将陈洛手里的药拂落，气得开口就骂：“你没长脑子啊？吃药前先看看日期！这药早就过期了，你知道吗？”
他一连串的说着，陈洛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紧皱眉，忍着痛将胃部按着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