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实在太刺激 第45章

作者:夜眠君兮 标签: 近代现代

周鹤青听见自己干涩嘶哑的声音:“匹配谁?”

对面似乎是翻阅了一下资料:“周文香女士……”

周鹤青猛地把电话挂断了。

他头脑空白一片,全身犹如被抽干了力气,竟是站也站不住,直直跌坐在床沿上。联想到不日前母亲的主治医生同他说已经有了合适的肾源,不知怎的,他竟觉得胃里泛起了恶心,趴在一旁干呕了几下才好。

他一面狂喜于母亲得救的消息,一面又惊惧于自己的卑劣与无耻。

他享受徐闪亮的撒娇与讨好,沉醉于徐闪亮为他带来的生活上的便利。

最可怕的是,他竟然没有勇气去拒绝徐闪亮的善意。

他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

他扪心自问,他爱徐闪亮吗?

爱他的赤诚与热血?

爱他的善良和天真?

他爱。

但他能问心无愧地说他可以拿自己的全部去爱一个人吗?赌上他的青春、赌上他的前程、甚至赌上他的性命、赌上他的家人。他能够毫无保留地付出,去爱徐闪亮吗?换位思考一下,假设今时今日,是徐闪亮的家人生病了,他能像徐闪亮一样,割弃掉身体的一部分,拿去拯救他的家人,仅仅只是为了讨他的欢心吗?

他做不到。

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也就没有勇气再去承受徐闪亮对他的爱了。

方惠躺在病床上,她的父母正站在床边絮絮叨叨,她却不怎么听得进去,比起这个,似乎窗外的枯枝更能勾起她的兴趣。她父亲背着手在床前走来走去,母亲则叹了口气,把粥重新倒进保温杯里。

徐闪亮站在病房外,有些拿捏不准该不该进去。

这场荒诞的闹剧就以这样戏剧化的方式结束了?他竟感觉不太真实。他应该做些什么?他有些无措。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以局外人的身份围观这场戏,可为什么看见方惠哀伤的样子,他也会觉得难过呢?

他最终不太敢进去,去楼下结清了方惠的医药费,又往医院户头里多存了些钱。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从没像此刻那么思念周鹤青。

外面多冷啊,即便是没有风,太阳不过阴测测照着。他想到一句话,冬天的太阳就像冰箱里的灯,忽然就笑了。他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盯着来往的行人看,他想参透他们的悲喜,以证明自己并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

路过的小孩子盯着他看了会,侧过身去贴在妈妈耳边小小声说道:“妈妈,这个小哥哥一会笑一会哭的,好奇怪呀。”

第39章 第 39 章

39.

徐闪亮回到小公寓楼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他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档口,周鹤青刚好出来扔垃圾。他穿着深蓝色的居家棉服,右手提着一袋厨房垃圾,底下顺便套了一双运动鞋,因为冷,缩着脖子的样子看起来特别没有精英范。

不知怎的,闪亮觉得这样的周鹤青特别的生活。

特别的想让人抱抱。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三步并两步跑起来,张开双手,犹如一辆上了发条的玩具小车一头撞进周鹤青怀里。力道之大,连带着两个人都往后摔去,背后的防盗门应声而阖。

周鹤青被他勒得喘不过气,背撞到防盗门也痛得要死。他真是不知道徐闪亮这个“喜欢突然把人一把抱住”的习惯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头往后仰呻吟了片刻,才想起来——“坏了,我出来的时候没拿钥匙。”

“我带了。”闪亮把脸埋在周鹤青怀里使劲磨蹭,好像只有让每一口呼吸都充斥着周鹤青的味道才能叫他心安。

许是察觉出了闪亮的不对劲,周鹤青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闪亮的后脑勺,“事情进展的不顺利?”

“没有。”徐闪亮摇头:“已经拿掉了,方惠身体没有大碍,我只是……”

一股茫然无措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说不大出来,只紧紧抱着周鹤青。冬季的夜晚薄凉寒冷,间或有风,屋檐下暖黄的灯光被细雨切割得支离破碎。过了好一会,徐闪亮才像是不好意思地离开周鹤青的怀抱,低着头揉了揉眼。

周鹤青拍拍他的脑袋:“乖,进去吧,我把垃圾扔了就进来。”

他这才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好不容易哄好的孩子,乖乖点头进屋了。

雨渐渐下得大了起来,从一开始绵绵的雨丝变成了豆大的雨点,哔啵打在落地窗上。徐闪亮靠得很近,他盘腿坐在地上,窗外茫茫细雨就好像从他心里流出去的那样,带走了所有的温度和情感,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周鹤青从后面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牛奶,随即也坐下来,他没有责难也没有安慰,好像已经准备好做一名合格的倾诉者。

那杯牛奶是那么暖那么烫啊,暖得徐闪亮觉得冻僵的身体又重新活了过来,烫得人心窝里发酸发痒。他眨眨眼睛,一颗泪就滚落了下来,喃喃道:“听说,三四个月大的时候,胎儿就差不多成型了,能够辨别得清四肢和五官。”

“因为胎儿过大,也就不能做简单的人流,只能用一个类似于钳子一样的东西伸进去把他搅碎,然后再一块块的拿出来……”

闪亮把牛奶杯放在旁边,双手捂脸,呜咽道:“我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我只要一想到他会痛会哭会怕,我就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明明……明明可以不那么残忍……小周老师,我的心好难受,难受得快要死过去了。”

他哭得那么大声,在风雨飘摇的夜里,恍如一个迷失了归途的孩童。这究竟是谁的错?是徐闪亮吗?是贪心的父母长辈吗?是一意孤行的徐父吗?

是那个无情无义没有担当的段海。

“这不是你的错。”周鹤青伸手揽过闪亮,把他搂在怀里。他拿过摆在一旁的纸巾给闪亮擦脸,轻声道:“但你要明白,一昧的纵容你身边的人做坏的事情,即使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会成为帮凶。如果你阻止不了他们,你要学会拒绝他们。我不是要限制你交友,但你得看清楚他们接近你到底是不是真心。”

周鹤青的声音好似有魔力,闪亮在他的怀里渐渐平静下来,但仍旧小声啜泣着,嗫喏问道:“包括你吗?”

周鹤青没想过他会这么问,霎时心下一惊,他原本可以说:“不,我是不一样的。”但他咬牙道:“包括我。”

不是什么良心发现的故意警醒,反倒是借此逃避了道德枷锁的桎梏。譬如说一开始就把话挑明了说,那么后面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能怪我没提醒你。

“不会的。”闪亮抱住周鹤青的腰:“只要是小周老师,我什么都愿意。如果以后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一定记得对我发脾气。不能不理我,不能不教训我,更不能突然消失不见。”

周鹤青摸他脑袋的手僵了僵,悲戚想道——我因我的卑鄙而羞愧,还会因为我的自私觉得没脸面对你。是啊,我哪有什么资格对你大发脾气。我是什么?我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