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情深 第17章

作者:淮上 标签: 强强 虐恋情深 不伦之恋 近代现代

“你慢慢长大了,以后要出席的正式场合越来越多,总得有些正装。”袁城走到朗白身后,从镜子里深深凝视着小儿子的脸,“这套黑的可以准备今年参加公司年会的时候穿。”

在听到袁城后半句话的时候朗白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随即被他自己压下去了,“——嗯,谢谢爸爸。”

袁城的直觉比野兽还要灵敏,他觉得朗白这次的道谢似乎更加高兴一些,有种说不上来的兴致在里边。

但是袁城没说什么。有什么关系呢,朗白在家不修边幅的时候就很好看,洗完澡穿着浴衣也很好看,穿着正装、打着领带的时候,照样入得了袁城的眼,甚至还别有一番感觉。看着这样养眼,让他去外边正式的社交场合里玩一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站在朗白身后,对着镜子里的小儿子欣赏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仔细把朗白衬衣的第二颗纽扣扣紧。

银灰色丝织料子柔软光亮,衬得锁骨皮肤几乎剔透,灯光下甚至有种泛光的错觉。

这个动作几乎把朗白完全圈在了怀里,有些过于亲密了。朗白稍微顿了一下,只听袁城俯在他耳边说:“那天在酒吧里我对你生气,其实不是我故意的,原谅爸爸好吗?”

朗白几乎连手指尖都僵硬了,半晌才点点头。

“爸爸当时说的话,不要当真好吗?”

朗白又点点头。

袁城满意的笑起来,拍拍他的脸,“好孩子。”

朗白回过头,盯着父亲背着灯光线条坚硬的脸。袁城很享受小儿子的注视,但是他看上去不动声色,至少十五岁的朗白暂时还看不出父亲神色间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他这样看了一会儿,才低声问:“爸爸。”

“什么?”

“我有个问题想问您。”朗白吸了口气,因为过于小心翼翼,声音都显得有些虚弱起来,“——是……关于我母亲的。”

第十八章 初始的记忆

有刹那间袁城看上去就像一座黑色岩石雕刻而成的、沉默的石像,紧接着他低下头,平静的反问朗白:“你想知道什么?我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并不比你对她的了解更深。”

他就这么当着小儿子的面称他的生母为“这个女人”,稍微缓和一点的称呼都没有。

“我是想问……我母亲身后应该留下了一些东西,比方说那套公寓,肯定还有一点纪念品……什么的。”

朗白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他也不大确定起来。他当时毕竟太小了,袁城完全可以回答他说房子是租的,东西最后都流落到外边去了,至于他母亲以前的衣物饰品,这么久了谁找得到?

袁城沉默了片刻后才说:“——你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我突然想去再看一眼,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有母亲的。我也应该有。”

“你有爸爸不就够了。”

“……那不一样。”

朗白终年光线良好、布置温暖的卧室里气氛已经完全变了,一分钟前袁城还能感觉到小儿子的情绪在这段时间里第一次这样好,但是一提到那个女人,父子之间良好的气氛立刻就完全消失了。袁城第一次认识到他们父子之间还隔着一个女人,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眼里。

如果这是袁骓,那么他现在已经在父亲冷酷的目光中立刻转身逃之夭夭了。

“爸爸……”朗白轻轻的叫了一声。

“……我知道的也不多。你六岁以前生活的那座公寓产权不是你母亲的,后来被卖掉了,但是还在那里。你母亲的东西只是一些衣服什么的,几年前我让人毁掉了,因为我不想让人知道你是她生下来的。她以前来往的人——”袁城停顿了一下,朗白毕竟十五岁了,他知道自己生母以前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些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和家庭,事后没有谁去找过他们的麻烦,当然他们也不可能特地跑去悼念你母亲。”

朗白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了。”

袁城定定的看着他,说:“你是我儿子,没必要多想其他人。”

朗白冲口来了一句:“我不是你儿子!”仅仅刹那间他就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袁城的脸色迅速阴霾下来:“你说什么?”

“他们都知道我是你的养子!”

袁城突然伸手一把捏过朗白的下巴,两根手指异常有力,朗白甚至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咔的一声闷响,只要袁城想,他就可以再稍微用点力的话把那纤巧的下巴骨头活生生捏碎。

朗白被迫直视着他父亲的眼睛,有刹那间袁城的眼神让他非常恐惧,但是袁城只是这样看着他,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大概过了一分钟或者更久,袁城突然猛地一松手,朗白有些狼狈的摔到了地毯上,随即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剧痛的下颔。

“你说得对。”袁城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语气非常平淡,好像他刚才的暴怒只是错觉一般,“你的确是我的养子。”

朗白抬起头,袁城却已经拂袖而去。

湖滨小区十三号花园公寓在跑马地,如果要出售的话,这样条件的公寓的确能卖个非常昂贵的价钱。朗白推开门的刹那间意识到,以他母亲的身份和财产应该是没办法买下这座公寓的。

他在这里生活了人生最早的六年时光,知道今天他还能清楚的回忆起客厅的摆设,当时在他眼里看来餐桌和椅子都那样大,窗户又那样高,但是今天再回到这里,一切都比记忆中的要小。那是因为他本人长大了的关系。

朗白站在了客厅中间,久久的凝视着窗外。他还记得自己曾经被母亲抱起来,越过玻璃窗望向不远处开满了荷花的池塘;九年过去他再次从这扇窗户往外望去的时候,已经不需要任何人抱了。他只需要轻轻回过头,就可以看见那座池塘在阳光下发出粼粼的金光。

朗白闭了一下眼睛,然后转过身,面对着沙发上的女人。两个保镖正一左一右的按着她,并且用枪对准了她的脑袋。

女人经过精心保养的脸已经明显显出老态,过高的颧骨和又小又薄、没有血色的嘴唇显得她面向相当刻薄,她头发稀疏,大部分盘在脑后,因为刚才经过一番挣扎所以有些散落在肩膀上,散落下来的头发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银丝。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女人扯着喉咙尖叫着,“告诉你们,我老公可是警察局一等一的……”

“侯太太,我姓朗。”朗白安静的说,“我住过这里。”

那个侯太太的斥骂声突然一顿,她疑惑的端详朗白的脸,几秒钟之后发出一声混杂着嫌恶、愤怒和嘲讽的笑声:“哦——是你啊!你是那个姓朗的女人的孩子,是不是?当年跟我老公有过一腿的那个……”

这次根本不需要朗白吩咐,保镖拼命用枪口顶了她的脑袋好几下,几乎把她撞下沙发去。侯太太尖利的斥骂着,如果她能动的话一定把手指甲都戳到朗白鼻尖上去了,“你妈那个狐狸精!骗得我老公晕头转向,还把这个房子让给她住!她有资格住这么好的房子吗?也不看看她是什么人,那种肮脏下贱的女人也敢来弄脏我房子的地毯!哼,也不知道跟多少男人在这个房子里鬼混过,她死了以后我把家里的东西全换了……”

朗白突然走过来,他的步伐是这样快速而不稳,以至于保镖都没来得及拉住她。侯太太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危险,就只见朗白扬起手,啪的一声响亮耳光,硬生生把她的脸打歪到了一边。

“你,你竟然敢打我!”女人愤怒的尖叫,“妓女的儿子竟然敢打我!勾引我老公的狐狸精,下贱的野种……”

“下个星期我会过来跟你买下这座房子,侯太太。”朗白礼貌而冷淡的说,那语调听上去让人完全想象不到他刚刚才狠狠打了这女人一耳光,“另外说一句,我很庆幸母亲对我礼仪方面的教育,不然你刚才就已经没命了。”

女人张开嘴巴,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朗白突然顺手抽出身边宋强口袋里的勃朗宁,咔哒一声对天一枪。附加了消音器的空枪没有造成惊天动地的响动,但是却成功的让侯太太惨白了脸。

朗白缓缓垂下拿枪的手臂,使枪口平平对准了她的脸。侯太太张大嘴巴,脸上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渗出汗水来,但是仅仅在几秒钟之后,朗白有点厌倦的笑了一下,接着转身离去,顺手把勃朗宁扔给了宋强。

“莫放。”跨出大门的时候朗白头也不回的唤了一声。

一个从头到尾一直站在门边的年轻人嗯了一声,他个子非常高,短头发,皮肤带着经过太阳洗浴之后的健康的黑,看上去非常精神,但是面部五官又生得过于严肃和坚硬。

“下星期提醒我把买下这座公寓的钱交给侯太太。”

“哦,好。”莫放干净利落的答应了一声,跟在朗白身后走出了门。

宋强一边收起自己的枪,一边抬头望了一眼他们两个的背影,目光明显有些微妙的不赞同。

(2)

在回去的车上朗白一直沉着脸,默不作声。宋强坐在他对面,却几乎不敢看袁家这个出名漂亮的小少爷的眼睛。莫放递给他一瓶水,他僵硬着盯着水瓶看了很长时间,莫放的手就这么一直举着一动不动;最终朗白身体摇晃了一下,然后伸手抓过水瓶。

莫放立刻把手缩回去,重新坐回到他的位置——他的位置就挨在朗白身侧。

朋友不像朋友,下属又不像下属,宋强对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感到很抓狂。

一星期前在朗白的命令下,保镖把莫放从他打工的鱼店里带到了他面前,当时莫放穿着厚厚的二手夹克,脸被风房零上四度的温度冻得发青,全身都是让人作呕的鱼腥。莫放跟他家里人吵翻了,被退学的记录在他的档案里留下了污点,更重要的是,拥有两个学士学位和一年半硕士研究生在读经验的他,没法找到合适的工作。没有哪家公司愿意要一个深深得罪了袁家的人。

宋强深刻怀疑朗白其实只是想教训莫放一顿,但是他完全错了。朗白盯着莫放,声音冷静到几乎冷淡的地步:“你看到了,莫放。这个社会残酷的进化规则不会被你愚蠢的正义和热血而打败,我甚至不用说一句话,自然会有人自动自发的替我踩你到死。跟红顶白和趋炎附势是人类的本能,就像他们不敢录用得罪了我的你,以及他们为了讨好袁骓而称呼我为妓女的儿子,这是社会把这个残酷而公平的规则强加在人类的身上。好了,现在你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让自己变强,从这套规则的桎梏下摆脱出来?换句话说,你愿不愿意为我工作?”

“……为什么?”

“我们都是被‘多数人’所歧视的‘少数人’啊,”朗白脸上的表情真正像是在冷笑了,“一个得罪了权贵的穷小子,以及一个被道德家所鄙视的私生子。对不对?”

莫放握紧了拳,刹那间手背上青筋暴起,“……好!我答应你!”

朗白久久的盯着他,最终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希望你把我当做是朋友。”

宋强后来对这个少年的话思考了很久,因为他实在很难理解为什么他要招募莫放,这个除了两个学士学位之外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后来他想可能是朗白有点孤独了,当他看到莫放的时候,这个为了朋友而不惜殴打权贵的年轻人,给了他一种对于友情的美好憧憬和向往。

在朗白十五年的生命中,他从来没拥有过朋友。他想成为能够被莫放这样的人所维护的朋友。

宋强甚至猜想,朗白心里对于莫放这种友情的羡慕,对他来说可能比造成轻微脑震荡的那一拳还要更加伤害他。

这种羡慕可能……曾经让朗白难过得要死。

任何男孩子在十五岁的时候都有过对人放狠话的经历,这些话大多都只是说说而已。朗白放的狠话就是要买下那栋黄金地段的公寓,然而事实上,他所能动用的财产只能买下一半房产权而已。

朗白的财产来源于作为袁家小公子的家族成员账户,他以前投资的一些股票,还有逢年过节时袁城封给他的红包,大多由是少量股权和名贵珠宝书画组成。在这些财产中他能自由使用并不向父亲打招呼的只有一小部分,不知道为什么袁城一直监控着小儿子的经济状况,他始终不想让小儿子太有钱了。

那天晚上袁城照常回家跟朗白一起吃晚饭,朗白好像一直在犹豫着要说什么,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爸爸……”

袁城漫不经心的切肉排,“你杀人了?”

“没有!”

“用轮船走私军火了?”

“没有!”

“去赌场赌博把我们家老宅给输掉了?”

“没,没有!”

“那你要什么,直接说。”

朗白吸了口气,站起身,走到袁城身边,低头看着他爸爸,“我用你的名义兑现了一张支票。”

“用钱了啊。”袁城明显对小儿子的注视感到很享受,“提了多少?”

“……七百五十万。”

袁城的脸色看上去没什么异样,“那么,你要七百多万干什么呢?”

“我想把以前住过的房子买下来。”朗白低声说,“就是我小时候跟我母亲住过的,跑马地那个。我自己的钱不够。”

袁城笑起来,顺手在小儿子的白皙的手背上拍了拍,“傻孩子,爸爸的就是你的。只要你真的高兴,半条街买下来都没关系。”

朗白猛地望向父亲的眼睛,半晌对袁城短暂的笑了一下。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对父亲的第一个笑容,袁城伸手拍拍他的脸:“什么时候交钱?”

“后天。”

“我跟你一起去,你年龄不够,签不了文件。”

朗白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于是袁城那天就推掉所有会议,一大早上起身,优哉游哉的跟儿子买房子去了。朗白对他六岁以前的回忆非常珍惜,有点不情愿让父亲涉足那个公寓,但是袁城几句话就打消了他的疑虑:“阿白,爸爸想了解你们以前在一起的生活,爸爸想参与到你和你妈妈当中,你不喜欢吗?”

……你当然喜欢,袁城想。

但是我可一点都不喜欢。

他微笑的看着朗白开心的侧脸,觉得自己真是个卑鄙的成年人。每天戴着一张慈父的面具,用自己都觉得恶心的慈爱声调说话,他以前那个电影明星的情妇都没他会演戏。

他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快要忍受不了那虚假的面具了,有时候他甚至能听到脑海里丧失理智的声音,一遍遍诱惑他抓起毫无防备的小儿子,狠狠的按倒,毫无顾忌的尽情侵犯。

有时候袁城甚至觉得,光是这样想一想,就足够他亢奋的硬起来。

侯太太今天特地带了几个老公的手下来壮胆。有了那几个带着警枪的便衣,她在朗白面前感觉好多了。

袁城没有向任何人介绍自己,他悠闲的坐在沙发上,一手搂着小儿子的肩膀,一手翻着周正荣递来的厚厚的文件夹。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强悍的气场,那几个便衣忍不住盯了他好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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