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沃
所有的眼珠都齐齐下落,刻毒的视线死死锁定在下方
那个渺小的人类。
和庞然如山的它比起来,就像是蚂蚁那么小。
他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千里之堤的溃败之始。
是首恶,是灾星,是主谋。
他是它从一开始就最该拔除的火毒。
“■■该死■■■——”
“■■■你■■■■错误。”诡异的,犹如无数道声音重叠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它似乎是来自于四面八方,找不到真正的源头,其中还夹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滋滋电流声,疯狂而快速地重复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话。
“该死■■该死■■该死■■——”
下一秒,一张羊皮纸缓缓浮现在空中,它被四周落下的血雨淋湿,上面的文字不知何时已经模糊不清,但是,右下角歪歪扭扭的字样却依然清晰可见。
【温简言】。
“你以为■■■可以全身■■■退?”
忽然,所有的电流和乱码,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世界像是被拔掉了电源。
一时间,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片令人恐惧的寂静。
——“你会和我一起消亡。”
游轮深处,有一条深不见底的走廊,走廊上是一排船舱,每个舱门之上,都有一个具体的编号,以及一个数字。
那间标着No.8的舱门上,入住进度为96%。
至少……
本该是96%。
几乎就在游轮开始摇晃,走廊开始崩毁的同一时间……
上面的数字毫无来由地开始跳动。
——97%
温简言微微一怔。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垂下眼,目光落在自己张开的掌心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指尖已然变得透明。
“……”
他很早以前就深知,在这里,一切选择皆有其代价。
这是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
哪怕对于神明也一样适用。
巫烛可以治愈一切,复原一切,但是,对于天赋带来的消耗,他却依旧无计可施。
温简言的天赋,正因如此,它所带来的副作用也将无法想象,所以,在今天之前,他几乎从不轻易使用自己的天赋。
而在决定今天这么做之前,温简言曾进行过周密无误的计算,哪怕按照最糟糕的比例增长,他将所有积攒留存的天赋都尽数使用,也不会导致最终的异化。
至少……本该是这样的。
舱门歪斜,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露出后方溶解的墙壁。
沉重的金属门一角深深砸入潮湿柔软的红色地面,一点点向下陷去,可即便如此,上面的数字仍在无可阻止地、被某种力量强制催生,一点点地向上跳动。
——98%
四周的一切都在消散,溶解。
在那构成船体的一张张脸孔上,原本如奔雷般的怒容开始消散,它们开始呜咽,然后哭泣,源源不断地血水从他们的眼底涌出,滴滴答答地淌落在地面上。
——99%
温简言抬起手,张开五指,若有所思地望着红光穿透掌心,血雨从天空中降下,却径直从他的身体中穿过,滴答砸落,并不觉得疼痛,只是有些……
痒。
原来如此。
这就是他天赋的代价啊。
真有趣。
就好像他的存在被规则否定。
属于他的一切都将变为……
谎言。
呼呼的风声灌入耳中,变成混沌而遥远的杂音。
身边的一切都在消散,一点点离他远去。
上方,血红色的眼珠已经几乎尽数爆开,后方的深蓝夜空清澈如洗。
在漫天血雨之下,青年双眼微闭,张开半透明的双臂,享受着冰冷的海风,像是他本就属于其中一样。
自由,干净。
无拘无束。
只可惜……
那些欠下的吻,是没办法还了。
呼呼的风声灌入耳中,变成混沌而遥远的杂音。
身边的一切都在消散,一点点离他远去。
意识消散。
*
苏成抬起头,四下环视着,轻声道:
“梦魇在消失。”
当人不再愿意沉睡于虚假之中时。
这永不结束的直播也就失去了意义。
尸体之船不会消失,而是会继续飘荡在着冰冷漆黑的死海之上,但是,搭乘它,依附它,寄生于它的那个扭曲而畸形的怪物,却会从今天开始,彻底消亡。
听到了这一回答,像是无形的巨石落地。
众人抬起头,目光定定落在空中,喜极而泣的情绪骤然涌上心头。
“太好了,”陈默咬着牙,语无伦次,“太好了……”
“多亏了——”
他的声音忽然卡在了喉咙里。
多亏了谁?
一道模糊的身影在脑海中一掠而过,又在眨眼间被黑暗侵吞。
闻雅晃了晃头,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产生一股奇异的空虚感,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伸入了她的脑海中,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轻轻擦去了。
“奇怪……”
她神情有些茫然,不由自主地四下环视着,似乎想要找到些什么。
“我总觉得好像忘掉了什么……”
可是,是什么呢?
想不起来了。
第725章 终局(十一)
被限制行动的主播们呆立在原地,定定注视着舷窗外血色渐褪的天空,神情空白而茫然。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似乎隐隐约约又知道发生了什么。
上方是明澈的苍色天空,一角已经泛起了浅浅的光,晨星隐没。
祁潜低下头,张开手掌。
原本属于梦魇的手机在他的注视之下化为灰烬,顺着指缝缓缓落下,消失不见。
不再有永远也不会间断的死亡直播,不再有一个接着一个的副本,不再有观众,不再有主播,不再有……
“……”
他猛地一闭眼,狠狠咬住后槽牙,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将顿时涌出眼眶的热意压回去。
耳边传来安辛声音,沙哑的、微微颤抖着、带着对劫后余生的喜悦,不安和恍惚:
“会长,梦魇它……”
“嗯。”
祁潜听到自己用同样沙哑而颤抖声音回应道。
“消失了。”
“它消失了,”他重复道,“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从此以后,梦魇已尽,只余黎明。
杨凡的腿一软,几乎踉跄倒地。
在他摔倒之前,季观伸手将他紧紧扶住,他的手指死死扣住杨凡的肩膀,手背上青筋爆突,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即将喷薄而出的情感,忽然,杨凡感到有什么滚烫温热的液体淌入了领口,他不由得一怔,但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伸出手,在黑暗中向着旁边摸索而去,同样抱住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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