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沃
“咔——咔咔——”
高大的罗马柱和挂满挂画的华丽墙壁上,缝隙扩张,如蛛网般蔓延,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声。
拍卖台已经开裂,向着一边塌陷下去,其中的裂缝深处,是无孔不入的血色枝蔓和根茎,带着一种原始的破坏力,自内而外地摧毁着、瓦解着一切。
“天啊,”
身穿红裙女人百无聊赖地斜倚在拍卖台上生长出来的同色枝蔓上,血红色的花从她空洞的眼窝中生长出来,整个人像是已经与下方的藤蔓融为一体。
“这种躲猫猫的游戏你们还没有玩腻吗?”
“对女士避而不见,可不怎么礼貌呀。”
伴随着她似笑非笑的声音,粗如臂抱的花枝加倍粗暴地摧毁着四周的一切,结实的墙壁在它的面前犹如浸水的纸片,被轻而易举地撕开、掀起,耐心地一寸一寸地翻找着。
“而且,我很好奇……”
“你们是怎么劝动橘子糖跟你们一起的?据我所知,她对这种缩头乌龟的行径可是深恶痛绝……”
塔罗师喜欢玩这种把戏她不奇怪,但是,橘子糖也会跟着一起倒是新鲜。
“是重伤?还是天赋透支?”
“还是二者兼有?”
丹朱也不介意没人接话,她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脸上笑意盈盈,那一枚美丽怪异的头颅缓缓旋转着,目光缓缓掠过破损的墙面,在下方迷宫般的通道中搜寻着猎物的痕迹。
“……”
倏地,她的目光猛地锁定了某个方位,空洞的眼窝里花朵绽放,唇边掠过一丝令人战栗的诡异微笑。
“找到了。”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巨大的藤蔓扭曲旋转,毫无预兆地砸向墙壁一角,像是巨蟒般死死咬住猎物,将它从墙壁深处拖了出来,然后重重的砸入地面。
霎时间,地板如蛛网般龟裂。
“唔——!!”
No.8生生承下了这一击。
他窒息般抬起头,脸孔煞白,表情扭曲,抬手胡乱扯着束缚着脖颈的粗壮枝蔓。
“是你啊,”不远处,女人咯咯轻笑,“小叛徒。”
“就是你带他们在墙壁里到处乱跑,才害我找的这么麻烦的,对不对?”
丹朱的声音轻柔地嗔怒道,
“真的是,浪费了我这么多时间,让我想想,要怎么惩罚你才好……”
伴随着她漫不经心的声音,几根细如发丝的红色花枝从粗壮的本体上分离,如小蛇般在空中游动,倒映在对方因恐惧而瞪大的瞳孔深处。
然而,就在它们钻入No.8眼窝的前一秒,一道冷光自空中掠过,伴随着一道锐利的破空之声,死死掐住No.8身体的藤蔓被整齐切断,粗壮的枝条砸在地上,还在如活物般扭曲蠕动着。
丹朱的眼眸转动,向着不远处看去。
小女孩手里拎着高过自己身体一头的巨大柴刀,眼神阴冷,出现在荆棘之中。
她不闪不避,和丹朱远远对视。
嘴角缓缓拉开,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你找我?”
望着那道纤细矮小,但却毫不退让的身影,像是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丹朱神色不仅没有什么变化,反而笑得更愉快、更生动了,她缓缓起身,沾满鲜血的赤足落下,第一次踩在了负七层的地面之上。
嗓音轻如叹息,柔如笑语。
“……瞧瞧,这才对嘛。”
屏幕之上,两人隔着大半个拍卖会场遥遥对峙,四周是犹如被飓风席卷过一般的废墟,压抑死寂的空气之中,像是悬着无数把将之欲发的匕首,渗出令人战栗般的寒意。
“哈哈哈哈哈,终于把人捉出来了!!爽!”
“太好了,终于有意思了!”
有的观众激动万分,欢欣鼓舞,但也有的观众痛心疾首,唉声叹气。
“啊啊啊不要啊!”
“完蛋啦,这下子真的完蛋了。”
身为旁观者,所有的观众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里存在着一个残酷的、血淋淋的,但也同样无法忽视、更无法改变的现实。
在已经接近攫取游轮完整控制权的丹朱面前,没人能有一战之力。
后方。
闻雅和苏成一起,用最快速度将倒在地上的No.8拖离了危险区域,以免被双方的交战波及到。
“还好吗?”闻雅上下扫视着他,语速很快。
“没……”No.8借着她的力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没事。”
闻雅扭过头,目光定焦在千疮百孔的墙壁之上,眉头紧紧皱起:
“我想,‘员工通道’怕是走不通了。”
自进入负七层以来,丹朱就开始无差别地摧毁着这里的一切,而到了现在,墙壁已经被损坏的太过厉害,哪怕他们真的能想到什么办法从这样的围追堵截中逃出去,再进入也没了什么意义——她能把他们找出来第一次,自然也能找出来第二次。
闻雅抬起眼。
不远处,橘子糖和丹朱的交战已经开始。
纤细的小女孩矫健而轻盈地向前,脚尖不过轻轻在地上一点,身体就猛地向前一窜,豹子般腾跃起来,布满血红色锈痕的巨大柴刀拖曳在身后,带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呼啸,她整个人犹如羽毛般轻盈,又好似猛兽般迅捷。
而在她对面……却是庞大到令人望而却步的恐怖存在。
伴随着粘稠窒息的腐败浓香,庞大如怪物般、肆意扩张着的藤蔓之上,血色的花朵癫狂地盛开着,犹如下方女人微笑妩媚的微笑。
对比是如此悬殊。
在那几乎占满整个拍卖会,似乎要将墙壁、立柱、和身处其中的所有人都一同绞碎般的庞然巨物前,橘子糖的身形是那样的渺小,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吞没。
“…………”
闻雅的眸光微动,用力地咬了咬后槽牙,然后扭头看向苏成,急促道:
“你之前说要我们等——但要等什么,等多久?”
丹朱刚才的猜测并没有错。
……他们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选择避让和迂回的方式,试图拖延时间,避免正面作战。
“我不知道。”
苏成扭头看她,眼睛很深,像是两个漆黑的旋涡。
和他们算无遗策,多智近妖的会长不一样。
虽然温简言时不时会制定出一些异乎寻常、出人意料的方案,令人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其中缘由,似乎只是灵光一现,或心血来潮——但是,他的所有决定、所有计策、所有方案,往往都有其确凿无疑的原因,循得到背后的原因轨迹,哪怕其中有赌的成分,也一定会有其坚实的现实基础。
他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猜到别人猜不透的。
那看似难以捉摸的判断,实际却是以纯粹理性驱动的逻辑学。
而苏成则恰恰相反。
他所擅长的,是神秘学。
而在神秘学里,一切理性都不存在意义。
毕竟,所有的预言家都是以灵性和直觉驱动的存在。所以,有时候……在做出某个决定,选择某条道路时,他们并不真正知道后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也无法拥有对全局、对脉络真正的掌控。
他们只是倾听着冥冥中传来的无声低语,并跟随它们给出的那一瞬指引。
“我只知道,”苏成冷静道,“如果我们真的想赢,就不能离开这里。”
“………………”
闻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死死地、一眨不眨地,似乎想要用自己的目光将对方穿透一般——终于,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移开了视线:“好吧。”
“那就像你说的——”
她扭头看向拍卖会中央,那里是无法战胜的、强大到令人几乎绝望的敌人——于是,她站起身,表情沉稳镇定,一如往常地迈开步伐,似乎并不是在奔赴一场命中注定的惨烈死局。
“我们等。”
命运给出谕言。
祂说——
【等待,并心怀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话来自于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
第706章
“你要杀丹朱。”
狭窄的电梯内,灰白色的烟雾袅袅而上,隔着雾墙,是雨果探究的眼神。
“怎么杀?”
“杀人嘛,那还不简单,”陈澄没个正形地靠在墙上,鲜血从他身后顺着墙壁淌下,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他漫不经心地比划着,“先这样,再那样,最后再这样——”
“……”
雨果坐在地上,没说话,目光中有种沉静的压力。
对方的岿然不动令陈澄感到有些无趣。
“切,你这人真没意思。”他嗤了一声,“行吧。”
陈澄伸手进口袋,由于身上的伤势严重,他艰难地摸索了好一阵才找到自己想要的。
那是一叠沾血的照片。
他抬起手,十分随意地将它们丢给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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