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绝世一根葱a
时降停没有回答,只是继续专注地为他上药。药膏的薄荷味在空气中弥漫,与血腥气混在一起。
老刀等人在不远处商量完毕,集结成阵,祭出最强符咒,再次冲击风墙。随着他们步步推进,风墙气势渐弱,转眼已突破近三分之一,眼看就要抵达埋骨地。
江余目光冷峻:“他们要动手挖了。”
身后一片寂静,时降停仍专注地为他涂抹药膏。
江余攥住对方手腕,指尖颤抖着指向风墙方向,声音沙哑发颤:“他们要去挖你的尸骨了!你真的无动于衷?”
时降停抬眼,语气波澜不惊:“这和我给你上药,有什么关系?”
“你就不怕?”
“哈。”
时降停轻笑一声,未置可否。
不过片刻,老刀他们的阵法光芒大盛,已经突破了最后的风墙阻碍。
乞丐迫不及待地举起铁锹,狠狠铲向那片黑土——
“咔嚓!”
铁锹似乎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就在这一瞬间,时降停突然贴近江余耳边,缓缓抬起手来。
“阿余,我要你亲手挖出我的骸骨。”
他的手指在空中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啪嗒。”
“啊啊!!”
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
江余猛地回头,只见无数惨白的手臂从地底破土而出,迅速涌向降鬼师们。那些手臂上布满尸斑,指甲漆黑尖锐,疯狂地抓挠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
“这些是什么东西!?”
老刀的长刀在月光下划出凌厉的弧线,斩断了几只鬼手,但更多的从四面八方涌来。屠夫已经被拖入土中大半,拼命挣扎着:“救命!符咒用光了!”
他们都被困住了,转眼已经有不少人陷入土内,随时会危及生命!
江余的瞳孔剧烈收缩,转头看向时降停:“你——!”
时降停却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眼中带着某种病态的期待:“看到了吗?除了你,谁都不能碰那里。”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江余的脸颊,声音极轻:“我的骸骨,只等你来取。”
夜风卷起两人的发丝,在月光下交织。远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仿佛成了背景音,这一刻,他们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彼此。
时降停的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微笑:“所以,阿余,你要去挖吗?”
“我等你。”
时降停的唇瓣带着入骨的凉意,轻轻覆上江余的唇。
那个吻轻得像一片落叶,却在江余心头砸出千钧重量。未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鬼魅已化作黑雾消散,只余一丝阴冷气息缠绕在唇边。
江余猛地捂住嘴唇,指尖发颤。
他胡乱整理好凌乱的衣衫,跌跌撞撞朝上坡跑去。夜风灌进领口,方才被触碰的皮肤泛起细小的战栗。
前方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无数鬼手破土而出,如一片蠕动的嗜血怪物,将降鬼师们团团围困。重新肆虐的风墙卷着沙石,打得众人睁不开眼,更别提互相救援。
可当江余穿过风暴时,狂风却温柔地绕开了他。
发丝轻扬,衣衫翩跹,连那些可怖的鬼手都为他让出一条路,仿佛在恭迎它们的主子。
“坚持住!”江余抓住一个即将被黑土吞噬的降鬼师,指甲深深掐进对方手臂。刚拽出一人,身后又传来凄厉的惨叫——又一个人被拖入地底。
老刀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斩断一片鬼手。
但人力终有尽时,他的动作已明显迟缓。瞥见江余的身影,他急得大喊:“快退——”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江余站在鬼手丛中,毫发无伤,比所有人都安全。
“操。”老刀骂了句脏话。
江余正拼死拽着屠夫的手,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混着泥土糊了满脸。屠夫的脑袋已经没入黑土,只剩一双绝望的眼睛还露在外面。
“时降停!!”江余声嘶力竭地吼着,声音劈了岔,“他们都是活人!放他们走!让他们活着离开森林——!”
回应他的是骤然收紧的鬼手。
屠夫、乞丐接连被拖入地底,连老刀也被吞到腰间。黑土像活物般蠕动着,发出黏腻的吞咽声。
江余站在泥土堆上,浑身抖得像风中的枯叶。血色从脸上褪去,只剩眼眶红得骇人。
时降停是认真的……
他认真的要这些人的性命……
这些人可都是因他而来,难道都要死在这里吗?
不行……绝对不行!
“我挖!”江余突然尖叫出声,“我亲手挖——”
风止,万籁俱寂。
萤火虫从灌木丛中惊起,如星河倾泻。它们环绕着江余飞舞,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他踉跄着爬上了山坡,跪在那朵黑色小花前。
挖,亲手挖。
时降停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他颤抖的手伸向铁锹。
铁锹刚离地,就被一阵阴风掀飞,哐当滚下山坡。
江余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砸进了土里。
时降停要的不是工具。
是要他像当年那样,用这双手,亲自把他送进地狱的手——
又要他,亲手迎接出来。
第129章 主动留在山上
这片土地依旧阴冷刺骨。江余的膝盖深深陷在泥土里,寒意像细针般顺着骨髓往上爬。周围的惨叫声渐渐远去,耳中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
眼前这片黑土下埋藏的不仅是骸骨,更是他十年来拼命逃避的梦魇。
时降停的尸骨,旁人动不得分毫。
除非他心甘情愿。
甘愿让江余——这个亲手埋葬他的人,再亲手挖出来。
江余的手指痉挛着插入泥土。每一捧土被挖出,都像是撕开结痂的伤口。时降停的报复如此残忍,要他在这寂静的月夜里,将当年的罪行一寸寸掘出。
泥土的腥气混着记忆涌上来。恍惚间,他听见两个孩童清脆的笑声:
“我们来比谁抓的萤火虫多!”
“输了可不许耍赖。”
“看!我抓到好多!”
“真美啊……”
“是啊,像你小时候的笑容一样。”
笑声突然扭曲变形,化作歇斯底里的控诉:
“你让我依赖你,你让我信任你,你让我只能靠你……我已经成为了一个懦弱的废物……这样的我,失去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把你视作唯一,可你现在要抛弃我。”
“是你擅自决定了我的人生!到头来你什么责任都没有!!”
砰——
一块石头砸碎了所有幻象。
“阿余……”
就那样轻易地,结束了一个十五岁的生命。
斩断了前半生的羁绊。
却在因果轮回中,酿成了今日的苦果。
江余机械地挖着,手指早已抽筋变形。泥土黏在泪水和汗水浸透的脸上,无人相助。这本就是他该受的惩罚。
疯狂挖,将泥土翻至一旁。
萤火绕身,一如当年,葬时一样。
终于,指尖触到了什么。
月光下,一截细小的掌骨泛着惨白的光,于土内重现世间。
江余的呼吸骤然停滞,颤抖的指尖轻轻抚上那截骨头——永远停留在十五岁的骨龄。
成年人的修长手指与少年纤细的掌骨相触,仿佛跨越生死界限。一边是鲜活的生命,一边是腐朽的永恒。
金枝玉叶与腐烂尸骨,在这一刻完成了宿命的交汇。
江余缓缓收拢五指,握住了那只脆弱的骨掌。
冷,好冷。
他继续挖着,徒手挖着,直到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指腹布满细密的伤痕。
不知过了多久,黑土终于被清理干净,那具骸骨完整地暴露在月光下。
那朵诡异的小黑花,原来并非扎根于泥土——它生长在尸骨空洞的心腔处,根须缠绕着肋骨,花瓣在森森白骨间绽放。
当骸骨重见天日时,黑花迅速枯萎,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夜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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