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生生
“没了。”
李鸣鹤扭过头,“没了?”
景承抿了抿唇,“对,没、没了。”
李鸣鹤“哦”了一声,把景承说的调料记到备忘录上,嘟囔,“怎么配料这么少?不应该再加点圆葱耗油什么的吗?我看网上都要放的。”
景承扭过身,把手中的烤串递给蹲在地上摆东西的男人。
男人对他微微一笑。
景承又给许谨礼和赵澜一人分了一串。
李鸣鹤把五花肉的配料记下来,又去问牛上脑的配料,在得到景承更为敷衍的回答后,认认真真记到手机中。
男人笑了,“小鹤,还在琢磨开酒店的事呢?”
李鸣鹤头也不抬,“当然,我干够老师了,操着卖白粉的心,挣着卖白菜的钱,”他伸腿踹了下许谨礼,“你说对不对?”
许谨礼白了他一眼,“没见你操心。”
“怎么,像你这样天天操心,就好了?还不是照样被家长找麻烦?对学生这么好,没有一个领你的情,傻不傻?”
男人道:“小鹤,可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吊儿郎当。”
李鸣鹤不满,“这是实话,他一天到晚操心又受气,还不是跟我挣一样的钱?姐夫,你不让我开酒店,好歹把我调离一线,我真的受够当老师了。”
男人微笑,“别瞎说。”
李鸣鸾捂住手机,扭头道:“胡说什么?安生当你的老师!也别做梦开酒店!”
李鸣鹤立马回嘴:“凭什么?”
“就凭你只会给爸妈添麻烦。”
李鸣鹤放下烤肉,“你开教辅机构可以,我开酒店就成了添麻烦?既然这么忌讳咱们姐弟都经商,怎么不是你去当老师,我来当老板?”
李鸣鸾瞪他,“再乱说一句,我回去叫爹收拾你!”
“我怎么乱说了?你开这个破机构给爸妈添了多少麻烦?要不是你,爸也不至于——”
男人按住李鸣鹤的肩膀,“小鹤,越说越不像话了,炭不太够,你再去买点?”
李鸣鹤将脚一摊,“你怎么不叫她去?”
李鸣鸾冷哼一声,挂断手机坐回男人身边。
赵澜微微一笑,“还是我们去吧。”
他敲了敲许谨礼面前的桌子,许谨礼一把拽过景承,三个人心照不宣地溜了。
第57章
一走远,景承就冷笑,“玩忽职守还沾沾自喜,以、以权谋私还自鸣得意,你那个同事真、真可笑。”
他问赵澜,“赵律师,你为什么会跟、跟他们认识?”
赵澜笑了一下,“我是律师,与他姐姐的教育机构有过往来。”
景承很精明,“也就说明他家教、教育机构出过问题咯?”
赵澜默认。
景承冷哼一声,“看来是没、没受什么处罚。”
赵澜道:“三年前,李鸣鸾的教辅机构出过重大安全事故。”
景承没说什么,许谨礼却突然插进话来,作为班主任他最怕的就是听到安全事故,他问:“重大安全事故是有多重?”
赵澜没有直面回答,“问这个干什么?”
赵澜的避而不谈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问:“是出了人命?为什么她没有受到处罚?”
赵澜沉默片刻,回答:“不是没有处罚,只是处理方式可能无法满足朴素的是非观念。”
许谨礼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景承冷笑,“反、反正我看到她分明安全无恙地站在那里。”
赵澜叹了口气,“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总之,以后最好离他们家远些。”
许谨礼与景承沉默下来。
他们买回一盒炭,重新回到烧烤架前。
姐弟俩仍在冷战。
再与李鸣鸾相处,许谨礼多多少少带了畏惧。
赵澜语焉不详的那起事故,背后或许可涉人命,这让许谨礼在李鸣鸾面前难以谈笑自如。
不是因为普通人对特权阶级的畏惧,而是源于他的良知。
他忍不住打量眼前这个面相冷厉的女人。
她的丈夫给她剥了一只虾,她理也不理。
男人又给李鸣鹤剥了一只,李鸣鹤倒是吃了,一句谢也没有,表情依旧不忿。
男人神色如常地又剥了一只,这一次,递给了许谨礼。
许谨礼连忙收回窥探的目光,推拒,“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男人笑了一下,转而给赵澜和景承都剥了一只。
赵澜道了谢,景承却道:“谢、谢谢,我、我不吃虾。”
“不喜欢?”男人问。
景承对男人的态度不似李鸣鹤冷硬,他解释:“不、不是,我吃虾过敏。”
男人微微一笑,将虾收到自己盘中,“其他海鲜也过敏吗?”
景承摇头,“就、就是虾。”
男人转而夹起一条鸭脖递到景承盘中,“鸭脖怎么样?”
景承连忙道了声谢。
男人笑了,“这是我自己卤的。”
许谨礼又打量起男人。
这个男人其实很独特。
他不同于李鸣鸾的冷厉自私,也不同于李鸣鹤的漠然无脑,他看起来宽和包容,优雅斯文,很容易令人产生好感。
许谨礼觉得这样的人夹杂在李氏姐弟之间,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在之后的交谈中,许谨礼得知男人叫贺嘉明。
他懂得很多。见识广博,谈吐幽默,只讲了几件趣事,就把景承逗笑了。
李鸣鸾突然摔了筷子,“吵死了。”
贺嘉明关切地看向李鸣鸾,“怎么了?”
李鸣鸾冷声道:“头疼。”
贺嘉明自然地将手搭在李鸣鸾额头,“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李鸣鸾厌烦地躲过,“是你说个没完,惹人烦。”
妻子如此不留情面,贺嘉明却丝毫不见气恼,他微微一笑,“那我少说两句,今晚你早点休息,别打那么久电话,”他看向李鸣鹤,“你也安静一点,不要吵到姐姐,听到没?”
李鸣鹤做了个鬼脸,而后冲李鸣鸾翻了个白眼。
“冷得要死,不知道你非要出来露营干什么!”
李鸣鸾抓起旁边的沙拉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景承有些惊讶,与许谨礼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
贺嘉明却神色如常,“她这两天工作不太顺心,大家别介意。”
赵澜笑了,“贺部长,不去哄一哄李总吗?”
“我也想哄,”贺嘉明无奈一笑,“只是她呀,工作上的事,从来不许别人在身旁。”
此刻天已经有些晚了,山里的风变得更加凛冽。
不一会儿,夜幕四合,旷野雪山变成莹莹的暗青色,远处的冰湖一半沉入青黑,一半仍泛着微暗的红光。
营地老板帮他们点燃篝火,猎猎的火焰燃起,营地中心的舞台上歌手就位,一串低沉的电吉他声混入风声,营地四周的彩灯缓缓亮起。
营地的篝火夜晚,开始了。
李鸣鹤受不住冷,提前钻帐篷去了。
许谨礼也觉得冷,可是他舍不得离开,他把羽绒服拉到最顶,把手揣进衣兜中,凑近明灭的篝火。
景承冷得几乎与许谨礼挤成一团,却仍抱着许谨礼的胳膊探头去瞧不远处的歌手。
歌声与吉他声在旷野中缓缓响着。
“Dust to Dust。”景承吐出一团白霜。
“什么?”
“这首歌的名字,”景承看向许谨礼,“我听过。”
贺嘉明插进话来,“小景在哪听过?”
“有、有人给我唱过,”景承将许谨礼的胳膊抱紧,“小鱼,好冷。”
“进去吗?”许谨礼问。
景承摇摇头,“再听一会儿……”
赵澜插兜坐在篝火另一端的折叠椅上,闭着目,火光在他脸上渡上一层冷峻的颜色。
许谨礼目光落到他脸上,“澜哥,你冷不冷?”
赵澜睁开目,“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