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山丁子
许琴将旅行中的见闻都写在明信片里,比起朋友圈发布的内容,更简单也更真挚,字里行间都是对他和周舟的关切。她说看见那么美的景色就会想起他们,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和他们再去一次;说她时隔多年后第一次等待日出,好像又回到了年轻时到处穷游的岁月;还说高考出分那天,她替齐霁紧张到饭都吃不下,好像又回到周舟十八岁的那一天。
齐霁盘腿坐在地毯上,和周舟一张一张地轮换读信,明信片的背面是波澜壮阔的风景,透过文字,好似身临其境地和许琴一同度过了这段时光。
“你知道吗?”齐霁戳戳他的胳膊,“你以前也经常给我写明信片来着。”
齐霁很少主动提起过去的故事,周舟有些惊喜地问:“那我都写了什么内容?”
“就是一些……很肉麻很矫情很腻歪的内容,”齐霁闭上眼回忆,又陡然睁开,眼角眉梢都透出得意,“具体内容我倒是记不清了,反正你连那种芝麻大的小事都要特地写下来,生怕我忘了一样。”
周舟一把抱起意图钻进箱子里的蛋挞,扭头诘问他:“那你现在不还是忘了。”
“说得好像你自己就记得一样!”齐霁从他怀里夺回蛋挞,如同捍卫孩子抚养权的家长,对着周舟阴阳怪气道。
真要说起来,周舟不记得的事多了去了,要真计较起来,齐霁还没算完账就会先被气死。
齐霁的刘海又长长了,随着低头的动作轻飘飘地晃动,周舟撩开那几缕发丝,直视他的眼睛,“你多告诉我一点,我就会记得了。”
这样的眼神是接吻的前兆,齐霁早已形成神奇的条件反射,本能地吞咽了下口水,而后闭上眼。
蛋挞被笼罩在人影交叠的阴影下,不明所以地“喵”了声,从齐霁的膝盖上跳出去。周舟亲得迂回又暧昧,唇瓣停在他的眼皮上,他试探着眨动眼睛,只见周舟笑着看他,狡黠地对他发出邀请:“要不要试试睁眼接吻?”
还未得到齐霁的回答,他便欺身而上,纤长的睫毛在模糊的视线里翩跹闪烁,齐霁的双臂撑在柔软的地毯上,下意识地躲了下,换来一个更激烈的吻。嘴角有些发酸,齐霁却没有推开他的气力,任凭几丝涎液淌下来。
虚焦的视野里,周舟占据了全部画面。
他们刚刚才分食了一小块许琴寄来的黑巧,这个吻是巧克力味的。
“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了,”齐霁用手指去碰周舟的睫毛,每次刚要碰上,周舟就会故意眨下眼,无聊透顶的游戏,他玩得不亦乐乎,“上辈子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吧,我们还要过好这辈子呢。”
第93章
齐霁的厨艺进修班于周舟回家后的第三天正式结课,顺利得到了一张毫无用处的结业证书,用秦宇鸣的话来说就是钱多得没地方花,非要找点事情干。
好在他报班的目的只是想得到周舟的认可,这个目标已经成功达到。周舟不会再对他做出的饭菜皱眉,随口一句“好吃”就能让齐霁高兴上半天。
在他的死缠烂打和潜移默化之下,周舟终于松口,愿意把做饭的义务让给齐霁一半。他的愿望清单又可以划掉“帮周舟做饭”这一项,心情愉悦至极,边哼歌边洗碗,连周舟跟他说话都没听见。
见喊了两声都没得到回应,周舟只好到对方身边,伸手摘掉齐霁的耳机,说:“只听说过别人家因为不想做饭吵架的,就你要抢着干活。”
齐霁回过神,回嘴道:“你怎么不说就你不许男朋友做家务,你这是在给我徒增负罪感。”
说到激动处,他的手不小心带到水龙头,水流瞬间变大,水滴溅到周舟的衣服下摆。
齐霁想回头关水,对方却舔上他的嘴唇,像亲吻,也像调情,齐霁呆了几秒,周舟又置身事外一样说:“还不关水?被我亲傻了?”
手心捧起一小窝水,齐霁恼羞成怒地泼到周舟脸上,“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离开厨房!”
被迫洗了把脸的周舟不仅没生气,还隔着围裙搂住齐霁,牙齿轻轻衔住他后颈白皙而脆弱的皮肉,脸上的水滴顺着脸颊流到少年的脖颈,奇异的触觉让他瑟缩了两下。
如果是齐霁,一定会直接咬一口,看见恋人吃痛的表情才会罢休。然而周舟只是啄吻了两下,温声说:“你最近太辛苦了,要是累了就出去好好玩吧,家里有我呢。”
齐霁眼里闪烁着狐疑和不信任,“你确定这话要从一个出差七天还骗我说回不来,一周有两天都在加班的工作狂嘴里说出来?”
且不说周舟放弃工作然后做他的全职男友的几率为零,就算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齐霁也做不到永远心安理得地享受周舟无微不至的照料。
他曾经和周舟在大学期间参加过一场辩论赛,不幸的是他俩的学院抽到了同一个辩题——爱和被爱哪个更重要。周舟所在的正方代表爱,而他代表被爱。
周舟在那场辩论里拿到了最佳辩手的荣誉,齐霁至今都记得作为他和周舟对辩时,他问周舟:“难道爱一个不爱你的人,你也会感到幸福吗?”
整场辩论都逻辑清晰、语速飞快的周舟终于停顿了两秒,他们四目相对,周舟说:“爱不是斤斤计较,和那个人爱不爱我没有任何联系。”
结辩时周舟又说:“让我爱的人因为被爱而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他明晃晃,直勾勾地注视齐霁。
场下掌声雷动,多是为他结辩的精彩表现而激动喝彩。只有齐霁知道,周舟那些话是说给他听的。针锋相对的赛场上,无人知晓这盛大而秘密的告白。
周舟将得到的那张奖状贴在客厅墙上,说这样齐霁每次路过,就会记起那场比赛了。
“你是要我记起输了比赛之后还要被指导老师凶一顿的惨痛经历吗?”齐霁笑起来,故意扭曲他的意思。
“怎么可能,我说的当然不是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周舟趴在他大腿上,从下而上看齐霁微翘的嘴角,光是看着就很好亲,真亲上去更好亲,“你要记得,只有爱你的时候,我才会幸福。”
齐霁输了比赛,但他赢得了比胜负重要一百倍的东西。
他用几年的光阴学会了怎么接受周舟的爱,又用往后的几十年去学怎么爱一个人。
在感情方面,他学艺不精,常常要耗费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会有所顿悟。周舟不在他身边,甚至没人检验他的学习成果。
他笨拙,迟钝,缓慢地揣摩爱情的形状,倔强地坚持着,他想,总有一天周舟会看到的。
他才不要一味被爱,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是失败。
“但是……”无论什么语境,这两个字总会让听众安静下来,好奇后面的内容。周舟在身后“但是”了半天,憋出一句突兀的表白,“但是我爱你。”
“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洗碗的动作一顿,齐霁用冷静的语气说着最疯狂的语句,“我真的会去死的。”
不是威胁,也不是撒娇,他陈述的是一个很简单的事实。
周舟的思路被他带跑了,忍不住幻想,会有那样一天吗?在爱情的火焰烧得最热烈最旺盛的时候,有关未来的遐想被鲜明地分成两派,那些美好的,梦幻的承诺仿佛近在眼前、唾手可得,而那些负面的可能性,又仿佛离他们很远很远。
“就算真的有那一天,”思考了几分钟,周舟说,“那就让我在下一个平行世界里找到你,就像你找到我一样。”
齐霁轻笑,“你就这么肯定你有这个机会?对大部分人来说,死了就是死了,他们什么都带不走,什么不会记得,无论是记忆,还是爱和恨,就算去了平行世界,也早就记不起前尘往事了。”
“但是,”他再度甩出这个词,这次他未经沉默便开口,“你的假设不会存在,所以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周舟执意要报销齐霁报班的钱,他强烈反对,说这样显得自己特别功利。周舟好笑道:“你跟我算得这么明白干什么?”
“现在难道不是你要跟我算得明白吗?”齐霁满脸困惑。
扯皮半天也没统一意见,他们最终各退一步,周舟给他发了个红包,说是作为那张结业证书的奖励。
齐霁拿着这笔钱,挑了个周舟上班的日子,随便找了家理发店。上次他和周舟聊完染发的事情后,他就忙到忘了这茬,现在空闲下来,才有空思考染什么颜色。
店里的理发师给他推荐了好几个当下流行的发色,齐霁看了都摇头拒绝,纠结良久,他从手机里翻出一张蛋挞的生图,对理发师说要染个家里小猫的同款颜色。
“齐霁?你居然也在这,好巧啊。”耳边传来一道声音,齐霁转头看去,江雪惊讶地张大嘴看他。
有秦宇鸣这层关系在,再加上那天四个人的饭局,他和江雪虽然相处不多,但遇见了也能聊上几句。
江雪说自己也是来染头发的,她做腻了爸妈眼中的好女儿,提了好几次染发的事情都被他们坚决阻止,她就准备先斩后奏,大不了冷战半个月,说着又兴冲冲地让齐霁帮忙看哪个颜色适合自己。
这和秦宇鸣口中的江雪温柔单纯的形象有些出入,他忍不住说:“没想到你还挺叛逆的。”
“我本来就这样啊,”江雪满不在乎道,“是不是秦宇鸣又跟你编排我什么事了?他这人就这样,老是把人想得太简单,说真的,我都担心他以后被骗。”
齐霁脑海中闪过对方前几天那通电话,赞同道:“是啊,就知道替别人着想,自己碰到点小事却总是想不开。”
等待染膏上色的过程漫长无聊,江雪问他要不要一起点外卖,奶茶店有买一送一的活动。
他中午刚被周舟隔着电话逼迫他把电饭煲里饭吃完,对方扬言要是被他发现齐霁剩一口饭,今天就不亲他了。
齐霁只能规规矩矩地把饭吃完,这会儿还没消化,饱得不行。他的婉拒对江雪并不起效,她已经自顾自下单,说这杯就当她请齐霁喝。
“对了,最近秦宇鸣老跟我念叨你,”江雪忽然把话题转到齐霁身上,“说担心你的感情问题什么的,你最近没什么事吧?他可担心你了。”
“我还能有什么事,”齐霁笑了笑,“不过我知道他是因为担心我才会多想的,你下次跟他说说,让他别整天瞎操心别人了。”
“齐霁,说真的,我还得谢谢你。”
“我吗?”齐霁指指自己。
“是啊,自从他认识你之后,我能感觉到,他变了很多。他对我一直很好,但以前他对我越好,我的压力就越大……我不像他那样,能随时表达自己的感情,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很怕给不了他想要的回音,”说到这,江雪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吵完架之后,我就感觉到他哪里变了,他开始在乎他自己的感受了,也不会一味配合我的想法,看到他越来越好,我真的很高兴。”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想开了而已。”齐霁谦虚道。
他对秦宇鸣的影响微乎其微,要是光靠话疗就能改变一个人,那世界上哪还有那么多想不开的人,他的安慰根本不值一提。
“对了,我还欠你一句道歉,”江雪又说,“虽然你可能早就不记得了……就是之前造你和魏成夏的谣,不好意思啊。”
看来江雪和秦宇鸣还是有相似之处——都会为过去许久的事情耿耿于怀,旁人的只言片语早就影响不到齐霁了,至于魏成夏,要是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人记得他存在过,或许会感到庆幸吧。
齐霁的头发底色本来就浅,染膏的着色力太强,走出理发店,橘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打开手机前置,快认不出自己的脸。江雪看了蛋挞的照片,再比照齐霁的发色,打趣道:“你现在真的可以说蛋挞是你亲生的了。”
染完头发刚好是周舟下班的点,他准备带着新鲜出炉的头发去接周舟下班。
“周舟!”刚走出大门口,周舟便听见熟悉的呼唤。定睛一看,齐霁染了一头橘发,原先的乖巧褪去了几分,变得更加鲜活了。
见周舟半天不说话,齐霁以为对方不喜欢自己的新造型,尴尬地拨了拨刘海,别别扭扭地发问:“你…是不是觉得这样不好看啊?”
“特别好看,特别适合你。”手指插进少年蓬松而柔软的发丝,浓郁的洗发水气味直扑他的鼻子,周舟真心实意地评价。
齐霁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会骂我一顿呢。”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手指绕过发丝停留在齐霁的耳垂上,从原本的肤色到泛红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周舟边走边把玩他的耳朵,“我们家齐霁做什么都可以。”
第94章
蛋挞绕着齐霁转了好几圈,仿佛换了发色就认不出他的身份,闻到衣物上熟悉的味道,才安心地躺在齐霁怀里任对方抚摸蹂躏。一人一猫同框出现,周舟这才明白他的头发是照着什么染的。
齐霁揉着小猫的肚皮,教唆道:“蛋挞,我现在是你亲爸了,那个是你干爸哦,要对亲爸更好,知不知道?”
周舟投射来一个危险的目光,他一缩脖子,改口说:“对干爸稍微好一点就行了。”
下一秒,蛋挞就被周舟用半根猫条骗走了,甚至乖乖地任由周舟修剪指甲,齐霁想方设法安慰自己:蛋挞是只现实的小猫,这是非常优秀的猫德品质。
蛋挞的听话仅限于零食的诱惑,周舟给它剪完指甲,便又翻脸不认人,去玩脚边的玩具了。哄完蛋挞,周舟又去哄家里另外一只小橘子——齐霁盖着空调毯,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侧着身子玩游戏。
来人把洗完的葡萄喂到他嘴边,少年也只是顺从地张嘴,故意在手指退出去时用舌尖轻舔一口。
周舟对他的勾引无动于衷,齐霁自己先忍不住了,含着嘴里那颗小小的葡萄,就仰起头讨要亲吻。葡萄不知道被谁的牙给咬破,酸甜的汁水顺着嘴角滴下来,周舟一心二用,用手背帮他擦干净,却不影响闯进齐霁的齿关。
接吻的次数多了,周舟对齐霁敏感的地方了如指掌,撩拨着少年的上颚和舌头,他无力反抗,只能被周舟拥在怀里亲到浑身酸软。
齐霁抓着对方的领口,问道:“你是不是说我做什么都可以?”
“嗯。”
“好,那现在我要和你做。”齐霁满是渴望地看他。
上衣被急切的齐霁几下就扒拉下来,周舟没有阻止,只是问他:“不吃晚饭了?”
“做完再吃。”他低声呢喃。
和周舟厮混在一起,齐霁就会奇怪地变成多汗体质,不多时便出了一身的汗。他累到连手臂都懒得抬,任凭周舟拿温热的毛巾帮他擦汗。
这时周舟才发现,齐霁新染的头发会掉色——他按着齐霁后脑勺的手掌,以及不久前刚买的新毛巾,都沾上了若隐若现的橘色。说给齐霁听,对方又不信,习惯性地就要拿舌尖舔他的手心,就快舔到的前一秒,他亲眼看到那抹颜色,才不得不相信。
“我选的明明是最贵的套餐。”齐霁用抬起下巴蹭他的手,苦恼道。
“没关系,”许琴在他读书时每年都会定期染发,周舟的理论经验只多不少,他搂住看起来很想找店员理论的齐霁,“洗两次头就不会掉色了。”
齐霁这才彻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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