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深蓝
他脸色一片惨白,即使在暗淡的光下,也可以看得出脸色的可怕。他虚脱一般扶着沙发的靠背,才不至于让身体跌落下去。
“MR·宁?您怎么了?”佐格在焦急的大声叫着他,并且还叫来了酒吧的服务人员拨打医生的电话。
宁久微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近乎颤抖的声音问:“你是说……唐,他……派人去救……”
“MR·宁,您没事吧?”
“回答我!”
“是……”
终于。
真相在三年之后,以他真实的面孔出现在了宁久违的面前。
真相的假面丑陋而让人愤怒,让人疯狂。
真相的真面——谁说真一定要和善美相搭配——真相的真正面孔,残忍、触目惊心,让人恐惧,让人退缩,让人因为自我厌弃而想要哭泣。
宁久微忽然崩溃了一般掩面痛哭。
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哭泣了,很久可以追溯到唐仍然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候。
现在,他终于可以卸下沉重的盔甲,失声痛哭,如同孩子。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时候他那么坚定的认定唐为凶手,认为整个佩雷拉家族为凶手。因为隐隐约约的,他明白自己和宁晓琪的死去脱不开干洗。事实上,不管唐有没有派人去救宁晓琪,宁晓琪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会惨死。他在潜意识里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于是一遍一遍暗示自己,使他们,是那些人,出卖自己欺骗自己害死宁晓琪,害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
世界上的一切因果事实上都是无法解释的。
因为每一个“果”都有自己的诱因,而这些诱因同时又是其他“因”引起的一个“果”。
谁对谁错,究竟是谁害死了谁,现在已经没有再去寻根究底的必要了。因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过去太久了。
大仲马写过这样一句话:世界上,一切罪恶只有两种救药,时间和沉默。
宁久微,我们觉得,他已经付出了足够的时间,保持了足够的沉默。我们觉得,也许,他的罪已经可以被宽恕。
真相虽然不够美,甚至说,他有着令人恐惧和畏惧的面孔。然而,它还是如此厚待了宁久微,让他知道——那个叫唐·佩雷拉的人,最终,自始至终,没有背弃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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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之后,宁久微开始失眠,坐立难安。即使是安眠药和镇定剂也无法让他从焦躁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拎着乱七八糟的皮箱,顶着充满血丝的眼睛登上了飞往巴黎的班机。
然而,当他扣上安全带之后,宁久微又后悔了。
几年来,宁久微从来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唐的消息。他在做什么,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宁久微一无所知。他只是突然的,无法抑制的,发疯了一般的想要再看到他一眼。真的,仅仅是只要能够看到就心满意足。
现在,宁久微在唐面前,只能感觉到自惭形秽。
他意识到自己的爱是如此的肤浅,如此的凉薄。他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傻。
真相揭开之后,一切忽然迎刃而解。
宁久微忽然就从一个全新的角度,看到了那段时间里唐承受了家族多少的压力,对自己做到了多大的包容。
而自己呢?
只是一个无理取闹嫁祸于人洋洋自得的杀人犯。
宁久微在巨大和沉重的自责自弃中无法抬起头来。
他根本不认为有什么理由继续还能要求唐重新接受这样一个自己。
为什么要去巴黎呢……
去了之后该做什么呢……
宁久微重重的把自己的头靠在座椅里。
狠狠闭上了眼。
荆棘鸟 五十二 再见巴黎
人生就像是一场游戏。很多人都这样认为。
不过他们搞错了一点——主体和客体的关系。
事实是,并非你游戏人生,而是人生玩你。
很多人都试图算计人生,殊不知,人生比你更加精于此道。比如说……
现在宁久微拎着箱子站在机场的出口,却茫然的不知道自己应该走向哪里。
突然,一声带着中性味道的女声响起来。
“MR·宁?”
宁久微回头,看到一个留着白金色中性短发,带着黑框眼镜的瘦高女人向他走过来。她穿着一套剪裁独特的修身西装,优雅之中透着时尚。
“蒂法?”宁久微有些吃惊,但是随后就隐藏掉了自己的失魂落魄,露出亲和的微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蒂法是宁久微酒吧的常客。她是一个顶级的服装设计师,虽然年纪很轻,但是已经创立了自己的品牌,并且她的作品以高贵却不繁复的特点,深受一些欧洲贵族的青睐。蒂法一直十分倾心于宁久微,当然不是那种倾心——因为蒂法本身就是一个ieabian。她一直希望宁久微可以做自己的模特,因为宁久微的身材比例极好,再加上他身上独特的忧伤而沉静的东方韵味,一定可以为服装增色不少。
“的确是令人惊讶的巧合,我接到一单生意,为鲁斯菲尔家族的小姐设计一套婚纱,所以才飞到巴黎来。”
“鲁斯菲尔?”宁久微做出惊讶的语气,“就是那个富可敌国的国际银行家?”
鲁斯菲尔家族是欧洲最大金融强权之一,家族起源于几个世纪前欧洲资本主义萌芽期,几百年来,他们的财产累计数量,已经到了无法估量的程度。甚至有人说,几次世界大战的爆发,都与这国际银行家密切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