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澜
“他心情不好。”段明昱抬眸看了她一眼，低声道：“程诺跟他离婚了。”
“……离婚？！”陆容愣了一下。
这件事所有人都相信程诺他妈，她是有嘴也说不清，她很担心段星舟也是这样，所以从他回来之后，就有意无意地在避着他。
她不知道程诺会怎么跟他说，更不敢想他知道了这事儿跟她有关后，会怎样对她。
她寝食难安了一天，没想到，段星舟并没有来找他，反而还跟程诺离婚了。
可是，他怎么会同意离婚？
这一切都太出乎她预料了，她不由站直了身体，虽然段星舟昏睡着，但她还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段明昱，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段明昱让张阿姨留下照顾，起身跟着她进了书房。
“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进去，陆容就迫不及待地问。
段明昱沉默了半晌，才沉声道：“程诺骗星舟只是暂时离婚，他相信了。”
陆容惊疑不定：“他果真没有跟星舟说那晚的事跟我有关？”
“没有。”
“他居然没说。”陆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也只能瞒得了这一时罢了。”段明昱只觉得身心俱疲：“程诺应该很快就要离开了，我们还是赶紧想想到时候怎么跟星舟交代。”
“能怎么交代？”陆容一想到这个就满心的懊恼：“我说不是我差点把程诺的妈害死，不是我要逼走他们，星舟会相信吗？”
话没落音，哐当一声巨响，书房半掩着的门骤然被用力地撞开。
陆容和段明昱转头望过去，俱是一惊。
原本应该是在床上酒醉昏睡的段星舟，此时此刻竟然就站在门口。
他死死盯着他们，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冷得骇人。
“星舟！你、你没醉？”陆容还是第一次看到段星舟这样可怕的眼神，她感到陌生又慌乱，几乎都有些脚发软，段明昱连忙扶了她一把，她才勉强站稳。
“没醉。”段星舟乌沉沉的眼眸里仿佛燃烧着两团幽暗的火苗，语气冰冷噬骨：“醉了，怎么能听到这些呢？”
第051章 第五十一章 带我走，无论你去哪里，带我走吧
虽然知道不可能一直瞒住他, 但陆容没想到事情会暴露得如此猝不及防。感受到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她原本就不安的心瞬间就沉入了谷底。
“星舟。”陆容挥开了段明昱扶着她的手，摇晃了两下朝着段星舟走去, 抓住他的双臂, 含泪的眸子透出悲切，哽咽了：“星舟, 我……”
“你那天。”段星舟却打断了她, 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温度：“是不是故意支开我？”
陆容张了张嘴，根本无从反驳, 因为事实如此。
她那天怒火中烧，确实抱着要把程诺赶走的念头才支开了段星舟。
然而后面发生的一切, 都是始料未及的。
“所以你之前只是假装表现出同意我和阿诺，却借故支走我，然后对他妈动手, 要以此逼走他是吗？！”
陆容死死抓着他，红着眼睛道：“我没有对他妈动手！星舟，你要相信我！”
可是显然，段星舟已经听到了刚才的那些话，她此时的否认就像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
“相信你？”段星舟一想到程诺因为这件事抛弃了他，就只觉浑身血液逆流，所有的理智都已经被吞噬殆尽！他的眼底翻涌着无尽的恨意：“你明知道阿诺对我有多么重要，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对着他下手, 逼着他离开我！现在阿诺不要我了，你还叫我相信你！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所以才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他痛恨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刃，把陆容伤得体无完肤。
她如此疼爱他, 为了他一再退让, 退让到毫无底线, 到最后却要承受这样的冤屈！
可是现在再多的解释都是徒劳，星舟不信她。
她回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她从前对程诺的的态度稍微好那么一些，或许，今天的情况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陆容又心寒又委屈，泪流满面，伤心欲绝道：“星舟，我是你的妈妈，你难道要为了一个男人跟我产生嫌隙吗？”
“因为是妈妈，所以你永远是对的？我就要永远顺从你？！”段星舟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话心软，反而情绪更加激动，咬牙狠狠道：“你生我养我，我敬你爱你，可你别妄想以此来肆意操控我的意志！决定我的人生！”
“我没有！”陆容脸色苍白：“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段星舟甩开了她的手，“只是不管我再爱他，因为他是个男人，会丢了你的颜面，所以你容不下他！”
陆容手中一空，心下惶然，再想去抓他，他却猛地后退了两步。
段星舟手指用力地指着自己，厉声道：“是我爱他，是我离不开他，你要是看不顺眼为什么不逼我走？！我走了你就彻底清净了！”
陆容听了这话，内心陡然袭来一阵恐惧，发颤的手想去碰他。
“星舟，你在胡说什么，我……”
“你别碰我！”段星舟挥开她的手。
他的语气和动作都带着强烈的抵触，陆容心如刀割地抽了口气，瞬间泪如雨下。
段明昱沉声开口道：“星舟，好好说话，不要动手。”
段星舟终于看向了他，目光激荡着难言的愤怒。
“哥，我这样相信你，可是却连你也瞒着我！”
段明昱有苦难言，如果告诉他是程诺不让说，只会更加刺激他，他只好道：“是哥对不起你。”
段星舟沉沉地收回视线，再次望向满面泪痕的陆容，双拳紧握。
“你以为，你逼走了阿诺，我还会留下来吗？”
陆容都忘了哭泣，屏住呼吸，惶然无措地看着段星舟。
他那狠绝而偏执的神情令段明昱感到不妙，厉声喝道：“段星舟！”
然而，并不能阻止他的疯狂。
“阿诺去哪儿，我就会去哪儿。”段星舟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坚定：“我永远都不会跟他分开。”
陆容已经明白了他话里表达的意思，她没办法接受，哭着使劲摇头：“不，不……”
段明昱急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妈。”段星舟布满红血丝的眸子里闪过水意，停顿了几秒后，声音几不可察地发着颤：“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从此刻开始，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说完一秒都没再多停留，他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星舟！”段明昱刚要追出去，身后传来扑通声，陆容受不了打击，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段明昱这下顾不上追段星舟了，急忙反身回来：“妈！”
“他走了。”陆容的模样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和憔悴，眼神灰败，仿佛丢了魂一般喃喃低语：“他居然，真地为了那个男人，连这个家都不要了。”
段明昱没说话。
程诺已经跟她结下仇怨，是不会再回段家，以星舟执拗的性子，说要跟着程诺去，那便不会再回头。
早就提醒过她，要她别闹得无法收场，如今她再后悔也没用了。
段明昱手搭在她的胳膊上，想扶她起来。陆容刚被扶着站起来一点，又软软地跌下去。
她再也忍不住，捂脸失声痛哭起来。
……
晚上八点多的住院部，渐渐安静了。
方丽红晚饭后下床走动了一会儿，感到有些疲倦，现在已经躺在床上睡了。程诺毫无睡意，关了房内的大灯，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陪护床上，眸光定定地望着空气中的某一处。
脑子好像想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就在他思绪飘远的时候，手机突然来电话了，是段明昱。
程诺以为他还是不死心白天说的事，一阵心烦意乱，直接给挂断了。
可是很快他又打来，程诺真地不想再跟除了段星舟之外的段家人有任何接触，这次索性直接把他拉黑。
过了一会儿，手机再次震动起来。程诺低头一看，这次却是段星舟。
程诺抬手抚了抚蓦然突突乱跳起来的心口，知道他要打电话便一定会固执地打到接通为止，缓了缓还是摁了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段星舟沉重的呼吸声。
“出来。”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冬夜的河水，冰冷刺骨。
这状态明显不太对，程诺的心脏都不由颤了颤，下意识朝着病床上似乎已经睡着的方丽红看了一眼。
“你在哪儿？”
“五秒钟内出来，否则我直接闯进去。”
程诺瞪大了眼睛，登时顾不了那么多了，迅速站起身大步朝外面走去。
才刚打开门，身体便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拽着撞到了墙面上，双手也被制住，他几乎是动弹不得。
程诺惊慌中，对上段星舟那双充满戾气的血红双眼，他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僵住。
“你骗我！”段星舟的脸跟他贴得极近，浑身暴怒阴沉的气息如同一张挣脱不开的网，将程诺缠得密不透风，让人不寒而栗，可语气听起来又是那样绝望而悲怆：“你骗我！你居然骗我！！”
程诺眸光不安地晃动了一下，心脏阵阵发紧。
他还是知道了。
可知道了，又能如何？
“星舟。”程诺跟他对喻-严视，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伤痛:“我们已经离婚了，就这样分开吧，我真地……没办法留下来了。”
“所以你就这样瞒着我，放弃我，不要我了？！”如果不是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悄悄跟上去听到那段话，岂不是到这个人悄然离开自己都还跟个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想到这个可能，段星舟脑子里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烧光了他所有的情感和理智。
他用力地掐住程诺的下巴，一连串的逼问，眼神都有些神经质了：“我对你来说算什么啊？你究竟爱我过没有？你真地爱过我吗？你之前答应我的那些事是不是也全都是骗我的？！你这个大骗子！”
这样陌生的段星舟让程诺感到后颈微微发麻的同时，又无比痛心，沉郁的黑眸望着他，眼睫颤动两下，泪水扑簌地从骤然掉落，吧嗒砸在了段星舟的手上。
仿佛被狠狠烫到，段星舟的手瑟缩了一下。
他望着程诺痛苦而无声的眼泪，浑身滚烫沸腾的血液刹那间就冷却了下来。
“星舟，我们别吵架。”程诺不想让两人最后的时光充满了争吵和质疑，抬流着泪轻声地央求道：“平静地过完最后这几天，然后放我走好吗？”
“不可能！”段星舟眼眶潮红，斩钉截铁道:“我告诉你，跟我离了婚也没用，就算我死了做鬼都要缠你一辈子，你休想甩开我！”
程诺眉眼间蒙上了一层暗色：“你觉得，你妈做了那些，我还有可能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