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猫与酒
“干嘛,我觉得好看啊!”苟小河边说边笑,扭脸对上边桥的眼,整个人笑得停不下来。
边桥不跟他废话,捡起手机就要删照片。
“别换别换。”苟小河够着胳膊去抢,抢不过,边桥一只手就能摁住他。
另一只手点亮屏幕,迎面扑来的壁纸还是他的照片。
存在自己手机里的自拍,跟在别人手机里看到自己的照片,视觉效果完全不一样。
连着两次毫无准备的受到精神攻击,边桥脸都绿了,一时间手指头都摁不下去。
虽然确实很帅。
“不要删。”苟小河趁这个功夫夺回手机,拧巴着坐起来,很宝贝地擦擦手机屏。
“换掉。”边桥眉头还绞着,命令苟小河。
“不。”苟小河把手机塞进被子底下,扣住边桥的手攥攥,掌心贴着掌心,“我真的想你了。”
他还想再来个拥抱,边桥手心一缩,挥开他的胳膊,忍无可忍地起身走了。
苟小河在身后偷笑,悄悄踢他小腿。
手机传来一阵“嗡嗡”,苟小河扫了眼边桥,又摸出来看,崔洋把他拉进了一个群,任鹏飞正在刷屏:拉拉拉,赶紧拉进来。
任鹏飞:我要认他当大哥
任鹏飞:太他妈绝了
崔洋:拉了
苟小河看看群成员,里面还有江潮和边桥。
他很高兴,认真在群里打字:大家好。
又发两个微信自带的微笑表情。
群里沉默几秒,然后被四五十个“哈哈哈”挤满了。
任鹏飞发了条语音,苟小河点开,听见他在那边笑得直咳嗽,边咳边骂:“这他妈啥——啊!我□□不行了……哎哟我操笑死我了。”
只有江潮配合着回了句:你好,小河。
崔洋直接去把群名改成了“大家好”。
“他们在笑什么?”苟小河捧着手机问边桥。
边桥的嘴角也翘着,说:“笑土狗。”
土狗苟小河盯他看一会儿,举起手机又偷拍了一张。
这天晚上苟小河什么也没干,只把群里好玩的表情包全添加了一遍。
收藏一张,他转手发给边桥一张,自己再看着笑一声。
直到边桥让他“再发一条就滚出去”。
快到零点的时候,边桥关了灯,把投影音量调到最低,俩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各自躺倒。
“边桥,”苟小河裹着毯子悉悉簌簌地翻身,往床边靠靠,“我今天真的很高兴。”
“你刚走的时候,我特别怕你回到城里没人跟你玩。原来你的朋友都这么好。”
边桥没理他。
“虽然他们老笑我,但我感觉他们对我也挺好的,对吧?”
自言自语几句,听边桥一直没动静,苟小河又坐起来,从床沿探出半颗脑袋,就着昏暗的光线朝他脸上看:“你睡啦?”
边桥没睡,他背对苟小河睁着眼,只是不想说话。
苟小河今晚显然是闹精神了,困劲儿一时半会上不来。
趴在床沿听了会儿边桥的呼吸,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又说:“你要是想打就打,不要不好意思。”
边桥腿一蹬,苟小河憋着笑扑回被子上,拽过毯子蒙住头。
第8章
苟小河在边桥房间里打地铺,一打就打了半个多月。
每天白天,边桥去上补习班,他就牵着狗出去逛,自己摸索着适应这座大城市。
不想出门的时候,他就在家帮着家政阿姨做做卫生;这别墅还有个小庭院,养了许多花草,苟小河就去捯饬,狗小盒也在院子里瞎跑陪他。
边桥家的别墅真的很大,但也真的没什么“家”的质感。
小姨姨父十天能有六七天不在家吃,他俩都很忙,除了早晚饭偶尔能聚上,中午几乎都没在一起吃过饭。
好不容易四个人齐坐在餐桌上,边桥对他们的态度也很漠然,跟自己老爸之间的对话还不如苟小河多,跟小姨的交流更是寥寥无几。
边桥跟他们没话说,两个家长似乎也不怎么关心边桥,左不过问他两句课上的怎么样,缺不缺钱。
苟小河头一周不太适应——农村过日子热闹,就算家里只有他和姥姥两个人,一日三餐也要一起吃,茶余饭后一起看看电视,苟小河帮姥姥干活,互相说说有意思的事。
但他们三人好像都很习惯这种生活模式,一家子成天不咸不淡的,吃完饭各自把碗一推,各忙各的。
小姨给苟小河的手机绑了一张卡,让他想买什么就直接买,不要省。
苟小河没什么缺的,吃住已经在别人家了,他也不敢多要小姨的钱,就把姥姥的存折拿给她。
“你攒着吧。”小姨看看存折上的数额,又塞给苟小河,“都是姥姥留给你的,我给你绑的卡也是专门给你姥姥打钱用的。现在我就是你的监护人,别多想。”
比起钱,小姨倒是比边桥爸爸对待边桥,更加关心苟小河的日常生活。
“老想带你出门好好玩玩,一直也没空。”有一天她下班早,回来跟苟小河一起煮饭,问他,“自己成天一个人在家,是不是挺无聊的?”
“还好。”苟小河帮她扒葱,“边桥下课早,他回来我就不无聊了。有时候他朋友也过来,出去玩会带着我。”
小姨看着他笑笑,问:“要不给你也报个班?这边上课比老家快,回头开学了别跟不上。”
“跟边桥一起吗?”苟小河眼睛一亮。
“他们的班应该不收人了,”小姨想了想,“名师派头大,小班定几个人就教几个,这一期不赶趟了。”
“给你报点儿兴趣班?”她又问苟小河,“有什么想学的,机器人?乐器?或者找个夏令营?”
苟小河摇摇头,他知道现在报班都挺贵的,不能和边桥一起,他也就没什么兴趣。
“那等开学吧,暑假你就多逛逛玩玩。”小姨说,“学校已经让你姨父打点好了,回头看看哪一科跟不上,想学什么再补。”
“跟边桥一个学校吗?”苟小河又来劲了。
“是啊,一个班。”小姨都被逗乐了,拍拍苟小河的脸问他,“你怎么就这么喜欢边桥呢?”
“他是我朋友。”苟小河开心得不行,连着又剥两根葱。
那天晚上,苟小河乐颠颠地跟边桥说,开学他们就能一起上课了。
边桥正转着笔做题,“嗯”一声没什么反应。
苟小河在旁边转来转去,一会儿要看边桥的书,一会儿伸着脖子看边桥在做什么题,还想在他手背上画个乌龟。把边桥烦得踢了他一脚。
月底的时候,苟小河跟小姨回了一趟老家,给姥姥上坟烧纸。
他们是突然出发的,遛弯狗回来,苟小河冲个澡,正想趴沙发上看电子书,小姨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五分钟后到小区南门等着。
“边桥在家吗?”她在电话里问。
“没有。”苟小河说。
“那你自己来吧,我马上到了。”
苟小河赶紧换衣服出去,刚到南门,小姨的车正好开到面前。
“小姨,”苟小河拉开车门喊她一声,坐进副驾,“要去哪?”
“你姥姥三七,回去看看她。”小姨指指他,“安全带。”
“好。”苟小河松了口气,他也想姥姥了。
“我打电话边桥没接,去上课了?”小姨把着方向盘问。
“对。”苟小河说,“他今天是早上的课。”
小姨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调头把车开出去。
九点半从城里出发,到村里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
小姨从镇上买了纸钱鞭炮,没有其他人,就他们姨甥两个,去给姥姥烧纸磕头。
苟小河在坟前多跪了会儿,他晕车劲儿还没过,给姥姥坟头垒上几捧土,絮絮地说了许多话,告诉姥姥小姨姨父对他很好,把他接到城里去住,跟边桥一起。
“边桥不知道,他上课去了。上回也是赶上期末考试所以没回来,姥姥你不要生气。”他告诉姥姥。
说这些的时候,苟小河想起刚见到边桥时,他冷着脸说的那句“关我什么事”,一下子鼻根酸得难受。
“走吧。”小姨给他抽了张纸巾,拍拍苟小河的肩,“找地方吃点东西,我还有点手续要去村里办。”
老房子已经没法做饭了,什么东西都没有。
苟小河跟小姨进去看一眼就锁门出来,去胡圆家的饭店。
跟老朋友见面,还是很令人开心的。
“胡圆儿!”苟小河进了他们家的院子就喊。
这个点儿没什么人吃饭,胡圆妈听见声音出来,看见苟小河就“哟”一声,她说话快,连成串地问:“小河回来了?吃饭没?不是跟你姨去城里了吗?”
“婶子好。”苟小河跟她打招呼,朝身后指指,“小姨停车呢,胡圆在家吗?”
“在楼上吹空调,去找他吧。”胡圆妈出去迎小姨,摆摆手让苟小河自己去玩。
苟小河跟胡圆从小一块长大,要按时间来算,比跟边桥玩得日子都长。
他来胡圆家熟门熟路,直奔二楼,门都不用敲就直接推开:“胡圆儿!”
“我日吓我一跳。”胡圆从床上一个激灵弹起来,正手忙脚乱的拽裤子,一看是苟小河,也很高兴,蹦下来问他,“你怎么回来了?洋气狠了啊!”
离近一看,他指指苟小河鼻子:“怎么那么红,你哭了?”
“我姥姥三七,刚给她烧完纸。”苟小河吸吸鼻子在床边坐下,“大中午在床上孵蛋?”
“怪不得。”胡圆挨着他坐下,撞苟小河的肩,“快四点了还大中午,我正看好东西呢,直接让你吓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