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不行啊 第6章

作者:三月桃胡 标签: 近代现代

真是倒霉透顶。

视频接通那刻,靳原震惊比江舒亦只多不少,直接麻了。

温柔慵懒的混血豌豆竟然是“道德低下的刺头”。

这他妈都什么事?

结婚了还能马上离,帮扶人选在教务处一登记,直接锁死到学期末。

住一起,这他妈能住一起?

程老一走门一关,他俩绝对热火朝天干起来。

医院大礼包预定。

靳原深呼吸几下,不死心地问,“你真叫江舒亦?”

江舒亦控制住情绪,反问,“不然呢?”

江城四季分明,三月初气温渐高,太阳正烈,晌午热度节节攀升。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虫子在叫,一声接一声,喊得撕心裂肺,明明在春天,空气中仿佛满是夏天的燥。

烦闷,滚烫,一触即燃。

酒店门口,学生来来往往,万物成了背景,他们隔绝在人群外,站着对望,脸色意味不明,谁也没再说话。

酒店前的鹅卵石小路上,程老和江舒亦外公迈着步子,悠闲惬意地叙旧。

绕过繁茂的绿化,程老停了下,看着酒店台阶处。

大理石廊柱边,人进人出,靳原和江舒亦一高一低对望,很符合美学构图,动态中的静态美。

靳原套了件薄款岩石灰卫衣,纯色,简单随性又硬朗利落。江舒亦穿着无领衬衫,大衣低饱和度搭配,精致讲究又高级耐看。

侧脸都优越,无比养眼。

程老感慨,“俩小伙儿长得真俊。”

外公扫过靳原,望向江舒亦,挑爸妈优点长的,当然俊。

走到跟前,程老笑着说:“你们俩孩子可真是,小周订好了包厢就先上楼,没必要特意在门口等我们。”

江舒亦回神,接完程老的话,叫外公,靳原顿了顿,跟着打招呼。

“老同志,任务完成,”程老看看江舒亦,又看看靳原,得意地拍外公肩膀,声若洪钟,“我做事你放心,我问过了,他们都觉得对方脾气性格很好。”

简略复述上午的话,扭头寻求认同,“舒亦靳原,是吧?”

木已成舟,程老费心费力牵头,临时改主意租房或住宿舍是在打他的脸,江舒亦做不出来,无奈认命,“是。”

答应的事,没法撂挑子不管,靳原咬牙应和,“是。”

第6章 烦

程老和外公在前头走,江舒亦和靳原在后头跟,前面聊得有来有往,后面默不作声,视线偶尔有交集,当即错开。

行至包厢,服务员陆续上菜。

定的桌偏窄,将将够六个人,适合亲近的人聚餐。程老安排江舒亦坐靳原旁边,笑着说:“你们刚见面,多培养培养感情,过两天就熟悉了。”

又给靳原使眼色,示意他主动点,别让气氛太尴尬。

靳原历来是控场的主儿,破天荒不知该怎么主动。

和江舒亦聊什么?

抽烟的姿势,讽刺的艺术,还是打火机的另类用途?

也不想主动,他们之间有旧账要算,但长辈都在,表面工作得做。

靳原很烦,想着干脆和程老说清楚,反正江舒亦也不愿意和他沾上关系。

可程老对他跟对亲孙子似的。

起初他填表没填父母信息,程老误以为他父母双亡,明里暗里给钱给关爱。他解释父母健在,只是身份特殊习惯了不填,程老半信半不信,仍然逮着机会就给他发补助。

上周二晚上,他和程老去实验室经过笃学路,有个持刀的精神病突然从小树林窜出来。视野问题程老发现得比他早,下意识挡住他,差点受伤,好在他反应快将精神病制服。

虽说换成别的学生,程老也会那样做。但作为亲历者,靳原自觉身强力壮腹肌梆硬,来一个精神病揍一个,来俩揍一双,却被小老头护着,说没感触是假的。

难得让他帮忙做事,拒绝不了,更何况已经锁死。

他压下满心烦躁,问江舒亦,“你研一吗?”

江舒亦在喝虫草排骨汤,垂着眼眸,睫毛在眼底拓出阴影,“是,你呢?”

靳原:“大三。”

沉默。

江舒亦也烦。

明明昨天通过语音电话,怎么没听出对面声音。

不知该怪介质不同导致音色改变,还是怪靳原面对面太凶隔着屏幕太乖。

以靳原的脾气,说不定待会儿回去,就会找自己打一架定输赢。

他学过点格斗,主要用于试图对他校园暴力的同学。伦敦有些区域比较乱,有时候晚上会遇上抢劫犯,也得自保。

和靳原动手,最多处在较劲的层面,并无危险。可他只想好好感受在A大的生活,平静地度过这学期。

谁料会跟回国路上遇到的混球绑定。

但凡他没搬进公寓,都还有改口的余地。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各怀心思。

江舒亦话少,靳原心不在焉找话题,两个人脸上写满了敷衍,不时闪过抗拒,活像被双方父母逼迫着跟对家相亲。

程老最开心,不时用公筷夹菜给外公。他们是建国初期同一批赴俄留学的学生,在异国他乡待了好几年,专业和性格的迥异并不妨碍他们建立深厚革命情谊。

有段日子没见,难得一聚。

过了半晌,程老终于发觉俩小伙儿之间磁场诡异,纳闷:“你们昨天没睡好吗?怎么看着有气无力的。”

靳原打马虎眼,“初次见面,太热情怕吓到他。”

江舒亦含糊道:“时差倒不过来。”

外公没吭声,江舒亦情绪藏得深,从面上看不透他想法,很少直白的泄露心思。以前回国有时差,他接人待物仍然稳妥有礼。

临近散场,外公把江舒亦叫到隔壁空包厢。

“江舒亦,你态度有问题,”外公挺直脊背,像棵苍老的松,“在外面这样,会被别人质疑家教。”

小时候被他妈放外公家,经常听到这种话,江舒亦有点想抽烟,不自觉捻手指。

外公:“下次注意。”

所有问题的来源,是外公冷不丁让程老照顾他的好意。以前对他忽冷忽热,热也有限度,这次关怀倍增,原因显而易见。江舒亦看着外公斑白的头发,想反驳说不出口。

他妈去世后,外公老了许多。

江舒亦:“嗯。”

“对了,程爷爷的夫人宋老师在住院,你有空去看望一下。”

“行,后天下午没课,我去趟医院。”

……

提的要求江舒亦都答应,问什么回什么。外公便老调重弹,“你妈的墓地挑得不好,我想了想,还是接她回国。”

他妈办葬礼前,外公他们得到消息去了英国,讨论过这个问题,江舒亦当时否定了落叶归根的说法。

力排众议,按他妈早年的想法,将她葬在伦敦北郊的墓园。

她从离开那天起,就没打算再回何家。

活得太压抑窒息,花了几十年逃离。虽说在外的日子不如人意,但起码能喘气。

江舒亦再次拒绝外公。

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把他们拉得很开,面对面交流,彼此有种难言的陌生感。

该说的说完,依旧谈不拢,两人便回了隔壁。

见他们出现,程老笑着调侃:“什么悄悄话要躲着说,快一点了,我差不多得走,待会儿还有事。”

“好,”外公将放置在一边的顶配笔记本电脑递给靳原,语气板正,“这段时间多麻烦你。”

拿人手短,靳原果断拒绝,“礼物太贵重了,外公我不能收。”

外公坚持,靳原还是不接。

“老同志你性格是一点没变,举手之劳的事,非得搞这么隆重。”程老帮茬,“这好几万的东西靳原能接吗?要真收下,他和舒亦的关系就不平等了,别给压力,就当让他们交个朋友。”

话说得这么明白,外公只好放弃。

把外公送上车,程老忙,也准备离开,热情地拍江舒亦肩膀,“舒亦你虽然生在江城,但待的时间短,没课或者周末放假不回外公家,想去哪玩就让靳原带你去……”

程老力道大,差点把他拍靳原身上,江舒亦不动声色避开,点头应好。

靳原察觉到他的避让,腹诽,当豌豆公主照顾那不可能,恩怨解决完,顶多当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程老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门口到处是人,闹哄哄的,热气和汗水味混在一起,难闻。江舒亦转头就走,靳原和他隔了好几米远,一起回教师公寓。

公寓位置好,南北通透,光线足,江舒亦脱了大衣,坐在深灰布艺沙发上,交握双手。

挺着背,腿抵在桌边,很绝的身材比例。

靳原进来,反手关上门。

封闭领域一形成,气氛瞬间变得焦灼。

江舒亦抬头,将桌上装着混沌摆的礼物盒推向靳原的方向,“这是你帮我买东西的谢礼。”

靳原扫了眼,深黑磨砂盒面,用细丝带打的结,精致。

“我们谈谈。”江舒亦说。

靳原靠着门背,居高临下俯视,“你说。”

“帮扶私下作废,生活中别互相干涉,就当陌生室友。”江舒亦态度鲜明,“我不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