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盏 第20章

作者:宸羽 标签: 近代现代

  不应该啊,那些题有好多都是他压中的,自己这么笨都会,孟易怎么可能不会。

  是不是在后面还没来呢?应该是跟老师或者张涵说话被耽误了,要不等他一下。

  他在长凳上坐了一会,把手机开了机,给孟易发了条询问短信之后往门口走去,他走到小巷子口,看见不少家长陪着自己孩子纷纷往家走,还看到不少同学憋坏了围在街边小摊旁疯狂消费,还有哭着打电话的,紧张着对答案的,就是没有那个自信从容的人。

  他有些着急,看着天边泛橘的云,终于拨出了寻找孟易的第一个电话,在买到垃圾食品的少年们兴奋的尖叫声中,他听到了一句冷冰冰的话。

  “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或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第20章 你在哪

  -孟易你去哪了?

  -还没答完吗?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你告诉我你还需要多久?

  -????你说话啊???

  -为什么关机?

  -不是说好等我的吗?

  -我在小球场等你,你看见信息就来吧,我一直在。

  -孟易????

  短信一条一条传出去,却没收到任何回音,彭争一边看手机一边往学校走,临近黄昏,学校除了打扫战场的老师和门卫,早都没了学生的影子,彭争敲了敲耿大爷的窗,向他打听孟易的下落。

  “我看他早出去了啊,”耿大爷说吹着茶叶说,“第几个出来的,晃悠着出校门了,看着挺轻松的,估计发挥不错,往那边走了。”说着往小巷子那边指了指。

  彭争悬着的心放下了些,最起码孟易考完了试,并且状态不错,而且还知道去小巷子等他,现在却联系不上,估计是去买什么东西,手机没电了吧。

  他又把通往小球场路边所有商店都问候了一遍,也没发现孟易购物的影子。

  彭争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跟爸妈逛夜市,他在一个画糖画的摊位前流连忘返,父母走远了都不知道,等到老爷爷画完一个孙悟空他回头想让老爸掏钱买,才发现这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就像无头苍蝇似的在人群中乱转,哭得满脸鼻涕眼泪,最后因为他哭得太惨,吸引了周围人把他围住,老爸老妈才得以找过来。

  从那之后他就牢牢记住老爸的教诲,和人走散了就待在原地,等爸爸妈妈去找你。

  此刻他就坐在那个凹陷的长凳上,这个他和孟易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地方,握着死一般沉寂的手机,看着橙红的云褪去光亮,披上夜色的深蓝与浅黑。

  直到路灯亮起,他才不得不相信,孟易放了他鸽子。

  之前血管里沸腾的血液渐渐冷了,他想不出孟易不来的理由,就算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也一定会让人带个话来,告诉自己一声,他来不了。

  可今天他一声不吭就消失,还是在自己要对他说出某些重要的话之际,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如此幼稚的表现让彭争只能推想出一个理由。

  那就是孟易讨厌自己。

  他早都察觉到自己对他的龌龊心思,可能是自己太难缠,孟易心软不好意思拒绝,才一直忍到高考结束。

  对呀,考完了就结束了,高中生活、三线小城、粘人的胖子、恶心的家庭,只要考完试,万物皆可抛弃。

  可是孟易不是那样的人吧。

  他那么优秀,待人用心而温柔,哪怕是有着那样不堪的家庭,也不染一尘地坚守内心,就像一颗新鲜的山竹,紫红涩苦的外壳下,是纯白清甜至透明的瓣瓤。

  我最爱吃山竹了,彭争想。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又拨了几遍孟易的电话之后心灰意冷地回了家,无视老爸老妈的询问,一头栽进了被子里。

  第二天彭争五点就醒了,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孟易给没给他回复,看到空空如也的收件箱他的心又沉了沉,又试着按下那个他打了45遍的号码。

  第46遍,依然关机。

  他把手机扔一边下了床,刷牙的时候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孟易的行为,从开始到最后,孟易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讨厌自己,怎么就关键时刻掉链子呢?

  而且耿大爷说孟易的确是往小巷子那边走的,也就是说他是想来找自己,并没有想放鸽子,而且考试的时候手机都是关机,只有出考场才用得上,这种情况下手机没电的概率有点低。

  小巷子……梁晨!

  彭争脑子里突然闪过那天在厕所孟易和梁晨对峙的样子,剑拔弩张的,傻子都能看出梁晨没对孟易说好话。

  想到这他两口漱干净嘴里的泡沫,飞速洗了把脸拿起手机就跑出了门,他知道现在去学校有点太早,但他实在不想等了,孟易很可能有危险,他必须在学校堵到梁晨,这可能是唯一知道孟易在哪的机会。

  跑到学校大门时才不到五点半,耿大爷没在门卫房里,小门锁得严严实实,彭争没地方可去,坐在旁边的花坛上按手机。

  他又给孟易发了几条短信,已拨电话的括号里数字变为50,耿大爷回来了。

  “平时咋没见你这么积极呢?”耿大爷一身太极服,背上背把剑,一边开门一边对彭争说,“考完试倒是第一个来了。”

  彭争忙站起来说:“耿叔,昨天我没看见孟易,你说他往那边走了,确定吗?”

  耿大爷:“确定啊,他就是往那边去了,以前不都这么走的吗,怎么你俩吵架了?”

  彭争:“没有,我俩约好了考完试见面,结果他没来,手机还关机了,一晚上都这样,”他朝校园里看了看,“他会不会回学校今天?”

  想到孟易可能出现在学校,他被攥紧的心稍稍放松了些,耿大爷拿湿毛巾擦着脸:“今天除了考口语的,基本不会有人来。”

  彭争心里一跳,忘了今天也算是考试日,孟易不会来,梁晨出现在这里的机会应该也不大。

  但他还是想赌一把,孟易去了哪,他一定要知道。

  他在耿大爷的要求下吃了两口泡面,平时加个火腿肠能吃两桶的他今天表现良好,耿大爷说他变瘦指日可待。

  “我觉得不能出啥事,孟易这小伙子脑瓜好使,而且也不是不靠谱的人,没准家里有什么事耽误了,等到事情办完就能联系你。”耿大爷说得有理,但彭争还是隐隐觉得不安,梁晨还是要见。

  等到校门打开,老师却没让他进教学楼,毕竟今天还要考试,纪律为先,他又在门卫室等了两个多小时,来到三楼走廊时,正巧看见梁晨靠在护栏上低着头,一副等人的样子。

  彭争眼睛亮了一瞬,冲到他跟前就要喊,结果被梁晨一个手指头点住了:“你他妈来干嘛?”他警惕地朝教室里看了一眼,彭争才注意到教室里有两位家长正跟老师说着什么。

  “我警告你,别乱说话。”梁晨压着声音说。

  看样子里面的应该是梁晨父母,彭争挥开梁晨指着自己的手,控制着声音问:“孟易在哪?”

  他死死盯着梁晨的眼睛,想要抓住他微小的表情来判断这人是否说谎,然而梁晨却怔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彭争会问到孟易,反问道:“什么?”

  “我问你孟易在哪?”

  “你有病吧,我他妈怎么知道他在哪?”梁晨皱紧了眉头烦躁地说。

  彭争观察了下,梁晨脸上带着自己不愿看到的笃定和坦然,这让他觉得梁晨似乎真的不知情。

  “昨天考完试你去哪了?”彭争想侧面打听,结果把梁晨给惹恼了。

  “你他妈打听谁呢?”梁晨身形未变,眼神却露出异样来,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让彭争看了就来气。

  这个变态!

  等我找到证据是你干的,你他妈别想好过!

  彭争迎着梁晨的目光往前一步,梁晨慌乱中朝教室瞥了一眼,看见爸妈背对着他没看这边,就听见彭争对他说:“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动他,我杀了你。”

  梁晨有一瞬间是被唬住了的,毕竟此刻这个曾经软弱的小胖子正目露凶光地瞪着自己,声音学着大人的样子,像是在雄狮面前龇牙的斑鬣狗。

  梁晨突然笑出声:“哎我操!”他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听听,敢吗?”

  彭争却看着他,丢下一句“不信你试试”,转身走了。

  梁晨半张着嘴愣了半天,瞪着彭争的背影说:“个傻逼……”

  “你是哪个班的?你问他做什么?你们很熟吗?”在高三一班门口,彭争堵到了孟易的班主任。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陈老师,还有张涵,张涵我也认识,他也知道我,我就想知道孟易去哪了,昨天我们约好了一起吃饭,结果他没来,我怕他出什么事。”彭争边说边把脸冲着老师,生怕落下任何一句。

  陈老师:“如果是担心他的安全的话就放心吧,他和家人在一起,很安全。”

  这是彭争从昨晚开始第一次接收到和孟易去向有关的信息,他一步跨在陈老师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老师,你是从哪知道他的消息的?是他亲口说的吗?还是打电话?”

  陈老师像是不愿多说,敷衍道:“他家人打的电话,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说着侧身要过去。

  彭争脚下没动,抓住老师的胳膊说:“陈老师陈老师,那他说去哪了吗,什么时候回来,还得填志愿呢总不能不管吧?你有他的电话吗?他家人的也行求你给我一个吧!”

  “你这孩子……”彭争激动地扯着胳膊,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用力乞求,好像这样就能从海绵里榨出更多水分似的。

  “我没有电话,”陈老师被他弄得没辙,“他家人用陌生号码打来的,就说带孟易出国散散心,能不能在报考之前回来我就不知道了,他没说。”

  彭争握着胳膊的手一抖,双眼呆呆地望着前方,他没想到孟易竟然一声不响地去了国外,是为了躲他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恍恍惚惚走出了学校,想拿起手机问问张涵那有没有消息,却发现没留过电话,刚才问问陈老师好了。

  折腾了一上午,最终找到了“孟易出国散心”这个答案,他为什么要散心,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这些他都想不明白,只有一点他敢肯定,就是孟易一定会回来,在报考之前。

  他那么珍惜自己的未来,不会轻易就放弃的,帝都美院还在等着他呢。

  那么就等他回来,新仇旧账一起算!

  孟易在巨大的眩晕之中睁开眼睛,又被拧着劲儿的天花顶棚给拍了回去。

  天旋地转。

  就像被人倒挂着抡了好几轮。

  胃里翻江倒海的,他无意识的咕咕几下肚子之后,偏头吐在了地上。

  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酸涩的胃液让他的恶心感更甚几分,脖跟的软骨用力凸显几次之后,他又栽回了床上,闭着眼睛缓了半天,用手慢慢搓了搓脸,坐起了身。

  还是有点晕,他索性闭着眼下床,反正自己的卧室的卫生间他抹黑进过好几次了。

  他顾不上穿鞋就往厕所走,手扶着墙一点一点移动,在墙上摸了半天想打开灯,却死活没找到开关。

  嗯?开关长腿跑了?

  算了,直接尿吧。

  他伸手朝门把手摸去,却在前方摸到了一堵墙。

  贴着壁纸的,麻麻赖赖的。

  本该是他家厕所的一堵墙。

  谁把我厕所堵死了?孟易想。

  他忍着恶心睁开眼,发现在他面前的果真是一堵墙,贴着暗红色花纹旧壁纸的一堵陌生的墙。

  他霎时清醒了许多,这才想起来看看屋子,才发现这间屋子也很陌生,根本不是他那个宽敞随性的卧室。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木质双人床,铺着单色调的卧具,床尾立着个五斗柜,墙上只有一盏壁灯发着暗黄的光,深棕色的地板把整个房间衬得更幽暗。

  孟易仔细观察了屋内仅有的陈设,简单,但透露着异样,一种不像是自己熟悉的生活环境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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